第81章 醉後動情

  祁朋興面對這樣一個熱烈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動心?

  所以其實一開始,祁朋興和黃依柳的感情還不錯。

  他們二人回到姜州之後,黃依柳就用自己的嫁妝填補了祁家的虧空,讓祁朋興保住了祁家家主的地位。

  很快,黃依柳就懷上了祁承星,那時候他們夫婦二人都很歡喜。

  所以祁承星的出生,可以說是祁朋興所期待的。

  一開始,祁朋興和黃依柳之間,並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黃依柳懷孕的時候,祁朋興還是頂不住祁家族老的壓力,納了祁劉氏入府。

  他甚至瞞著黃依柳,在納書上立了祁劉氏為平妻。

  直到黃依柳生產之後,才知道此事。

  或許他們二人的裂痕,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說到這裡,祁承星又將眼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的酒量不如溫玉雪,又喝得急,很快眉眼之間就染上了幾分朦朧之意:「從我記事以來,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就不大好。那時候我還小,只記得他們二人幾乎日日吵架。我見過父親流淚,也見過母親流淚。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二人會鬧成那個樣子。」

  或許不是因為祁劉氏,而是因為他們二人本身存在的溝壑無法逾越。

  祁承星不到五歲那年,黃依柳終於再也受不住祁家,離開了姜州,帶著祁承星回了京。

  溫玉雪即刻明白過來:「所以三殿下和張淳,便是那個時候你在京中結識的?怪不得……張淳與你那麼親厚,你們本是自小的情誼。」

  所以那位徽姑娘,也是那個時候的青梅竹馬吧?

  溫玉雪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問起徽姑娘的事情。

  祁承星也伸出手來,將溫玉雪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我在京中,待了八年。眼看著母親一點點變得形容枯槁,眼看著她對父親,對祁家失去最後的希望。」

  溫玉雪無法想像,那樣的八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如何難熬的歲月。

  尤其黃依柳這般,曾經那樣深愛過祁朋興的女子。

  還不如和她的父母一般,相敬如賓,談不上多麼相愛,所以也談不上相負和相恨。

  祁承星告訴溫玉雪,黃依柳病重的時候,祁朋興曾多次來過京中。他還是想將黃依柳接回祁家,可黃依柳不再見他。

  拉著溫玉雪的手,祁承星的眼底染了幾分苦澀:「那時候我還小,我甚至有點兒怨怪母親。我覺得父親還念著她,還捨不得她,為什麼她一定要這麼絕情,拆散我們的家,讓我不能見到父親呢?」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祁承星,好像他是一塊白瓷,觸碰到的過往讓他即將破碎。

  溫玉雪忍不住拉起祁承星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頰。

  祁承星感受到溫玉雪的溫度,也能勉力繼續往下說:「後來母親死了。在死前,她給父親親手寫了一封和離書。甚至連她的屍首,都不願意葬在祁家。」

  溫玉雪覺得奇怪:「那你為何不留在京中?反而要和公爹回到姜州?」

  按理來說,黃家對祁承星並不會差。

  祁承星將溫玉雪的頭,輕輕摟入懷中:「我想回到祁家來探尋,母親究竟為何會死。我想知道,在父親的心裡究竟有沒有母親,有沒有我。」

  所以這些年,他和京中應該從未斷過聯絡。

  只是嫁給祁承星這麼久,溫玉雪都沒有察覺這件事。

  祁承星再喝一杯,而後將唇輕輕地貼近溫玉雪的髮鬢之間:「後來我才知道,有許多事是沒有辦法改變的。當年母親在祁家受了不知多少委屈,流了不知多少淚。父親並不是因為祁劉氏或者哪個女子負了母親,他只是沒有擔當,又自私涼薄。他傷透了母親的心,卻還妄想母親能夠回心轉意。」

  這種做派,不就和他對待祁承星的時候一模一樣嗎?

  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婆母,溫玉雪忽而覺得自己好奇又敬仰。

  而對於眼前這個已然醉了的祁承星,溫玉雪的心裡也是心疼和難過。

  她靠在祁承星的肩頭,將酒杯繞過祁承星的手臂,然後送到他的唇邊:「這些年你在祁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為何不走?既然能回京,那裡才是更廣闊的天地。何必以舉子之名,和那個祁紫俊平起平坐?」

  祁紫俊根本配不上和祁承星平起平坐。

  祁承星喝盡了酒,卻並沒有將唇挪開。

  他一把抓住溫玉雪的手腕,溫熱的唇瓣貼在了溫玉雪的指尖:「原是要走的,當日只是生了些惱恨之心,才非要靠個舉子和祁紫俊攀比一番。看到父親不在意的模樣,我又如何不能懂?」

  他一呼一吸之間,溫熱的氣息將溫玉雪的指尖纏繞,也讓溫玉雪的心跟著悸動。

  祁承星卻像是個孩子,只顧著把玩溫玉雪蔥白玉細的手指:「阿雪,我待你,斷不會如父親待母親。我們一定會舉案齊眉,恩愛兩不疑。」

  舉案齊眉,恩愛兩不疑?

  這一世的溫玉雪,本從未對這件事有什麼奢求過。

  可從祁承星的口中說出,好像她真的對於未來有了一種莫名的期盼。

  「阿雪!」

  祁承星的唇忽而上前,將溫玉雪的指尖全數裹挾。

  他不必再說更多,只要這樣喃喃地念著溫玉雪的名字:「阿雪,阿雪。」

  溫玉雪的心尖,就如同一根根羽毛輕拂而過,從心頭連帶著軀殼,都好像要微微顫抖起來。

  連她的聲音里,都帶著平日未有過的媚與俏:「爺,你喝醉了。」

  「嗯,我醉了。」

  祁承星口齒含糊,另一隻手卻肆無忌憚地遊走在溫玉雪的後背和細腰之間:「要那麼清醒做什麼?」

  要那麼清醒做什麼?

  溫玉雪手中的酒杯再拿不住,「噹啷」一聲摔碎在地——

  陳年女兒紅的香醇,倏然縈繞在他們的周身,將這整個院子都染上了更多的醉意一般。

  要這麼清醒做什麼?

  溫玉雪頭一次,主動伸出雙臂,攀上祁承星的肩,將自己的唇送上給他。

  「阿雪。」

  他仍舊嚅囁著溫玉雪的名,恨不得此刻的世間,唯有他們二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