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麼一睡,竟是到了第二日的午間。
溫玉雪起身時,外頭在下著雨。
房子裡靜悄悄的,沒有祁承星的身影。不過摸著身旁的被褥還是溫熱,想來他才離開沒有多久。
聽到動靜,晴彩如往日一般進了門來:「夫人可算是睡醒了?奴婢還想著您只怕餓了,要不要叫您起來吃飯呢!」
雨聲淅瀝,房間裡卻溫暖。
這樣的寧靜,讓溫玉雪的心神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那個她和祁承星在姜州的小院。
她疑惑:「外頭這麼大的雨,我怎麼感覺爺才剛走沒多久?今兒不用上朝嗎?」
晴彩掩嘴偷笑:「爺心疼夫人,自是上了朝之後回來陪您又歇了午覺的。明兒一早,就到了放榜的時候了。所以今夜必定忙碌,爺讓奴婢囑咐您,晚上若困了就先歇著,不必等他。」
溫玉雪知道他是一心為了自己。
雖多日未見,自然想他一直陪著自己。
但溫玉雪還是對晴彩道:「你去給爺傳個信,叫他今日不必回來了。他是今年春闈的主官,自然是要夜中留在貢院,和其他考官們把好最後一關的。」
晴彩卻嘆息:「其實回來也就罷了。自夫人失蹤之後,爺白日忙著貢院的事情,其餘時間全都用來找您了。如今您回來了,貢院的大人們只怕也不會留爺。」
她又笑:「何況咱們家爺一向嚴苛。只怕那些大人們恨不得他別在貢院看著,他們這些人還能輕快自在些。」
若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祁承星的嚴厲,溫玉雪是了解的。
貢院那些經年的老臣子們,都沒有不怕他的。
溫玉雪只盼著,若腹中的孩子是個兒子,祁承星可別對他那麼凶才好。
不過說起開榜,溫玉雪也少不得操心:「這麼快就要到了開榜之日,祁家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祁紫俊這兩日,還總是鬧嗎?」
其實溫玉雪也不太清楚祁紫俊平日的情況,只是昨日偶然聽小廝說,祁紫俊自春闈結束之後,整日喝得酩酊大醉。時不時就要來相國府在祁承星跟前兒鬧上一場,但溫玉雪回來一日,也不曾見到祁紫俊。
晴彩這才想起祁紫俊一般,也覺得奇怪:「前幾日,他是幾乎日日都來。有時候晚上甚至要賴在咱們這裡不走,但說起來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不知他在祁家情況如何,要奴婢去打聽一番嗎?」
「這倒是不必。」
溫玉雪搖頭,又給自己添了一盞姜州獨有的小銀魚湯羹:「明兒放榜我想去瞧瞧。」
晴彩嚇得都原地跳了跳:「放榜時人多,夫人去做什麼?還是好好待在家中等結果就是。」
也不知是否因為懷孕的緣故,溫玉雪竟覺得自己比從前任性了許多:「又不是我要去,是我肚子裡這個好奇。你們不隨了我的願,總要從了他的吧?」
晴彩嘀咕:「夫人如今說起這樣的話,越發臉不紅心不跳了!」
說歸說,溫玉雪都拿出肚子裡那個做理由了,晴彩還能真攔著不成?
到晚間就開始準備明兒的東西,又讓人提前去放榜那條狀元街最好的酒樓定了最好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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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頂第三層的獨立廂房,溫玉雪坐在那裡就能看到放榜的全過程。甚至連榜單上的名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雖花費不少,但溫玉雪卻很歡喜。
惹得晴彩忍不住笑話她:「若不知的,還以為咱們家爺去科考,夫人在為他的名次而擔憂呢!」
祁承星雖不科考,但放榜時他作為主官自然要在場。
說是去看他的,也的確如此。
反正溫玉雪是不知,這一夜祁承星什麼時候回來的。
晨間被晴彩叫醒的時候,祁承星正在穿衣裳。
他有些訝異:「阿雪起這麼早做什麼?」
溫玉雪忙笑道:「今兒不是放榜嗎?我想去瞧瞧,叫晴彩定了狀元樓的小廂房。天兒越來越熱了,你若做完手頭的事情,也來陪我喝一盞茶才好。」
祁承星失笑:「狀元樓三樓的那個廂房,一日千金,該不會就是夫人的手筆定下來的吧?」
晴彩連連點頭:「不錯,就是夫人的意思。去年還八百兩呢,今年就一千兩了。真不知道京都的人怎麼這麼有錢有閒!」
溫玉雪還有些擔心:「我已儘量讓晴彩莫要張揚了,不會影響到你什麼吧?」
「不會。」
祁承星伸手,撫了撫溫玉雪的腦袋:「京都誰人不知你是姜州首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全然不必顧忌我。」
溫玉雪垂眸嘀咕:「我用的可是你的錢!」
祁承星越發笑道:「那更好,省的旁人覺得,我這位相國大人還得吃夫人的軟飯。」
他們二人從不避諱這一點,對彼此反而越發坦誠幾分。
祁承星率先準備好一切,有些匆匆:「那我就先去狀元街了。今日外頭人多,阿雪你要一切小心。放榜之後我就來找你,你安心等我。」
溫玉雪還以為,他會稍許避諱。
但他們二人都對朝廷忠心,本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
於是溫玉雪慢慢悠悠地用了早飯,又梳妝打扮一番,這才去了狀元樓——
如今只怕京都人人都知道她要來狀元樓,自要好生裝扮一番,才不算給祁承星丟了臉面。
今日的狀元樓上,格外熱鬧。
不僅有那些學子們的親朋好友,還有京中許多富貴的門戶。
溫玉雪抵達狀元樓的時候,掌柜的田忠已經在門口守著了。
他親自迎著溫玉雪進門:「相國夫人親自駕到,小店實在是蓬蓽生輝。最好的廂房已為您準備好了,請您隨我上樓。」
看到溫玉雪挺著肚子,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是善意的。
然而到了二樓上,溫玉雪的眼前,卻突然被一人攔住去路——
她疑惑抬眸,發現是一個身著富貴的夫人。
瞧著年歲就比自己大一些,她的眼神卻格外趾高氣昂。
田掌柜忙上前抱拳:「虎夫人,您擋住樓梯了!」
京中姓虎的人戶能叫出名字的只有一個,溫玉雪即刻明白此人身份:太后娘娘娘家舅弟的,京都守備副將虎將軍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