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祁家是不是特意選了那麼個時候,祁承星剛下了早朝進屋子,外頭就來人傳話說祁家的馬車快到南城門了。
祁承星脫下朝服,冷冷一笑:「走吧阿雪,該輪到我們了。」
過了這些日子,京中的賑災銀兩撥發下去,又開倉放米,這些個才受到皇上賞識的臣子們正是想展現自己的能力的時候。
所以此次賑災之事,進行得又快又好。
這才過了幾日的功夫,路上的災民們就少了許多。
溫玉雪聽聞,皇上還特意派遣了好些官員親自帶著賑災的銀糧往江南去了。
有些災民們在路上就會遇到他們,有了糧食,自然就不會繼續往京都湧來。
所以京都的南城門,如今也並不顯擁擠。
以祁承星的身份,很輕易就能帶著溫玉雪上城樓去。
只是剛到城樓上方,便瞧見了兩位貴人。
其中站在前方的,是二殿下黎佑蒼。
他一身淺鵝色的鎏金絲縷袍服,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貴氣。
還有一種讓人難以侵犯的疏離之感,溫玉雪覺得比起三殿下的平易近人,二殿下看上去要更加威嚴一些。
而站在二殿下身旁之人——
溫玉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瞳眸便驟然緊縮。
那是個一身俏麗紅裙,頭戴各色珠寶的女子。
艷麗嫵媚,明媚張揚。
正是元音公主!
溫玉雪絕不會忘記,上一世的自己是如何被她折磨。不會忘記她那美麗的外表之下,藏著如何醜惡的一顆心。
但此時此刻的溫玉雪,只能盡力隱藏住自己內心的仇恨。
她和祁承星一同上前,對這二人行禮問安。
即便面對二殿下,祁承星也不卑不亢:「殿下親自來城門,也是接祁家來的?」
或許二殿下也賞識祁承星,他笑著點頭:「不錯。祁家這些日子在姜州城賑災有功,祁員外如今雖並未入朝為官,但也是你的父親,為咱們朝中培養了你這位相國大人,你弟弟也是舉子明年要入春闈。你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為國效力,本王自然要來親自迎接,給足祁家臉面。」
這話怕是專門對祁承星說的吧?
給祁家臉面?那不是讓祁承星沒臉?
祁承星拉著溫玉雪兀自站起身,似並不在意他說什麼,反而看向一旁的元音公主:「殿下也來看祁家?」
元音一笑,眼角眉梢皆是明媚:「本宮聽聞,祁家的那位舉子祁紫俊不僅通曉詩書,眉目也好。特來瞧瞧熱鬧,看看是不是比得上京中的諸位世家公子呢!」
二殿下嗔怪地看了一眼元音,看上去十分寵愛自己這個公主妹妹:「讓祁相國和祁夫人見笑。元音一向喜歡胡鬧,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不過父皇膝下皇子雖多,卻也只有元音這麼一個公主。孤兒格外寵愛她些,她要來就讓本王帶她來,只怕總有一日要將這丫頭給寵壞了!」
元音得意一笑,挽住二殿下的胳膊就開始撒嬌。
如此模樣誰不說一句可愛?誰能想到她私下的手段那般狠辣?
連祁承星的眉眼之間都生出些許暖意:「若微臣膝下也有這麼一個丫頭,自是什麼都緊著她的。」
「喏,二皇兄你看吧!」元音笑著對祁承星眨眼,「我聽聞祁大人家裡的那位二弟,實在是個美男子。而且還會作詩,不知他有沒有祁大人您的這般風姿?」
她俏皮地對溫玉雪笑道:「可惜了相國大人對夫人情深義重,否則本宮定是要稟明父皇,招祁大人做個駙馬的!」
雖是玩笑話,卻讓溫玉雪的心底都生出寒意重重。
祁承星也開口提醒元音:「我那位二弟自是有才名。不過他也有妻房,只怕又要讓殿下失望了。」
「怎麼你這做哥哥的還不知道啊?」
元音忽而掩嘴一笑:「祁紫俊早在半月之前,就休妻了!」
休妻?!
溫玉雪生出幾分詫異:祁紫俊如今的正妻,不是秦家的那位秦若雪嗎?也是官宦家中的女子,能說休就休了?
顯然祁承星也不知此事,滿目疑惑。
二殿下才開口解釋:「是本王為祁家做主。秦大人雖未投靠廢太子,可也同他有書信往來。本王以為,那秦家之女自然配不上祁紫俊這般青年才俊。所以特意為祁紫俊做主,休了那位既不賢惠,也不貌美的秦家之妹。」
元音公主連連點頭:「如今就等祁紫俊明年春闈高中之後,本宮就要招他為駙馬!睡覺本宮瞧見了他的畫像又聽聞他的詩書識才,實在是對他傾慕不已呢?」
她這話說得大膽,睡覺她是公主?
但溫玉雪的心中,卻總有一種說不清的宿命之感。
本以為這一世祁紫俊娶了秦家女,是絕不可能再入元音公主的眼。
沒想到兜兜轉轉下來,他們二人竟還要「再續前緣」。
如此也好……
上一世的苦,這一世總要有人替她受著。
上一世元音和溫芙蓉姐妹相稱,這一世溫玉雪也想看看,她們二人是否還能相處和睦。
眼看祁家的馬車已經出現在前方的官道上,溫玉雪也附和元音的話:「公主殿下的眼光果然非同凡響。我們那位二弟,的確一表人才。就算比起京中的這些貴門公子,也是不遑多讓。如今他又單身未娶,你們二人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甚好甚好!」元音被溫玉雪哄得笑開了花兒,「來了,他們來了!我就要見著那位祁家二郎的模樣了!」
就是她再著急,也只能站在城樓上不得現身。
只有二殿下帶著祁承星和溫玉雪下城樓迎接。
多日不見祁家人,如今他們反而是風頭正好的模樣。
大六駕的馬車一路載著他們而來,祁朋興帶著祁劉氏下車時,臉上竟都浮現出了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意氣風發。
祁紫俊和溫芙蓉則是跟在他們的身後,連溫芙蓉的臉上都有了光亮,不再是從前那般怨婦模樣。
祁朋興不愧是老謀深算之人,就算再見祁承星和溫玉雪,也仍舊能保持自己長輩的姿態。
他帶著家裡人上前,恭敬地先對二殿下行禮。
而後竟轉過身,對祁承星抱拳:「見過相國大人,相國夫人。」
長輩對晚輩行禮,父親對兒子行禮,這不是要讓旁人戳祁承星和溫玉雪的脊梁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