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如今楊慶還能在姜州賴以生存的資本,便是他的鏢局。
時局動盪,流民眾多。
他所害怕的不是鏢隊出事,而是溫玉雪知道了鏢隊出事:因為鏢隊運送的糧食,乃是他孝敬京都官員的!
不論這事兒是不是人人年年都做,在此刻大災之事,就是不能做!
溫玉雪的眸子,仿佛帶著能看穿人心的魄力。
她的眉眼的笑,眼底卻帶著輕蔑的不屑:「二十車的糧食,從到京都官員的府邸。我從前竟不知,楊叔有這樣的好本事。明年若我和我家爺要入京,只怕還要多靠著楊叔提攜了吧?」
楊慶可不會蠢到以為溫玉雪真是在和他套近乎來的。
他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油往身上抹了抹:「你長大了,倒是比你父親的手段還要多些。不如你與我直說,你抓住了我楊家的把柄,想如何?」
溫玉雪抬眸,對楊慶舉了舉茶杯:「和楊叔說話,果然讓人覺得十分輕鬆。我想問問楊叔,今兒早上的事情,是什麼人指使的?要楊叔聯合其他商會之人,為難我和胡回深。總不至於楊叔自個兒一拍腦袋,在這種時候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吧?」
看楊慶的目光之中還帶著不服,溫玉雪繼續道:「楊叔,其實你我都知道如今姜州是什麼情況。我也知道,你楊家囤了不少的糧食,否則怎會有多餘的往京中送?就是你裝得太窮,給院子裡的下人們再剋扣。一旦我將這事兒抖落出去,只怕頭一個反了你的,就是你家的下人。」
簡單兩句話,溫玉雪就足夠將楊慶拿捏:「到時候流民們一擁而入楊家,連個能保護您和楊嬸的人都沒有。您仔細掂量一番,護著那個指使你的人,是划算還是不划算?」
楊慶只覺得,自己從前小看了溫玉雪。
溫玉雪也是憑著上一世的一些記憶和蛛絲馬跡,才能想到讓祁承星的人查一查楊慶。
否則她怎會那麼容易,就能讓人劫下楊慶的鏢隊?
與其將那些糧食送到京中,倒不如就地分給災民們。也算是楊家為百姓們,稍稍做了些貢獻。
看楊慶還未開口,楊夫人頭一個支撐不住了。
她知道楊慶是個靠不住的,也知道楊家遲早沒落。
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在溫玉雪身上找找機會。
於是她上前來,認真看著溫玉雪:「說出來只怕夫人都不信。來找我家老爺的,便是你們溫家那位庶出的妹妹溫芙蓉呢!她與老爺在書房密談許久,不知許了老爺什麼好處,讓老爺聯合商會的其他人,想將私藏糧食勾結官府的罪名攤派到你和胡會長的頭上。」
「閉嘴!」
直至楊夫人說完,楊慶才開口呵斥,做出一副無奈模樣:「你這婦人,怎麼總是張口亂說話?誰讓你說這些的?」
偏偏他又嘆息一聲,好像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說的模樣對溫玉雪道:「實不相瞞,確實是那溫芙蓉。她將手底下最後的兩個鋪子許給了我,還說只要你沒了,她就是溫家唯一的後人。自然要繼承溫家的所有,到時候少不了我們楊家的好處。」
對這個結果,溫玉雪竟不覺意外。
她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只怕楊叔心裡還想著,溫芙蓉不是掌家的主兒。若真能推她上去接手溫家,日後你也可慢慢蠶食溫家在姜州的產業吧?」
楊慶沉默,不敢回答。
大家都是商賈人戶,誰又不清楚誰心裡所想呢?
溫玉雪也不惱,站起身來:「如今這事兒也好辦。溫芙蓉那邊,楊叔想應承就應承,不想應承就罷了。左右若真為這點兒事就能將我和胡回深拉下來,我們二人也就不配站在如今的位置上了。」
她的自信,讓楊慶都沒想到。
但楊慶不得不承認,今日早上這麼一鬧,的確幫著他的人少之又少。大家都只是試探一下,而後發現溫玉雪和胡回深有些本事,便不敢再繼續與他們對抗。
楊慶此刻已有些坐立不安:「你……該不會想對付我了吧?」
「嗤——」溫玉雪忍不住笑了,「楊叔破財免災即可。只要您牽頭,將家中存糧的一半送到張大人手裡支援災情。那麼今日的事情,咱們就一筆勾銷。楊叔還是楊叔,日後我溫家的生意,還得多多靠著您家的鏢隊,您看如何?」
楊慶上下打量溫玉雪,眼生狐疑:「就……只要一半的存糧?」
楊夫人白了楊慶一眼,嘀咕一聲:「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地承認家中有糧嗎?」
「是。」溫玉雪眸色沉沉,「只要一半,難不成我還不讓你楊家活了?楊叔也不必擔心我知道你有多少糧,左右我溫家不缺。如今官府池大人之位搖搖欲墜,你只要防著點兒鄭大人就是。這麼多糧食,給誰不是給?咱們也賺了百姓們的錢,救他們便是救自己。」
楊慶低了頭,終究沒法拒絕溫玉雪:「好。明晚,你讓張大人帶人來府。悄悄的,不讓旁人知道。」
溫玉雪點頭,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直至出了楊府,晴彩還有些不解:「夫人,就這麼放過楊家了?您看他吃得肥頭大耳,平日做生意也不老實,不如現在就將他一下踩死的好!」
溫玉雪上了馬車,揉了揉額:「沒了他,還會有旁人。奸商不少,楊慶膽小且懦弱,又知根知底。他翻不起大浪來,倒不如留下他,才更好掌控。」
晴彩明白地點頭:「那……他那般奸詐,只怕不會真的出一半存糧吧?」
溫玉雪搖頭:「有多少算多少,我今兒震懾他一下,他也不敢少太多。留下些就留下些吧,以他為開端,姜州藏了糧的商戶們都出出血。咱們也不例外,備好的糧你看好,讓張大人慢慢去取。」
看轎攆動起來,溫玉雪吩咐:「不回府,去明安街。」
晴彩又是不解:「姑娘,馬上晚飯了。明安街遠,去那兒做什麼?」
溫玉雪眸色冰冷:「溫芙蓉的手裡不是還有鋪子嗎?」
晴彩立刻明白了:「姑娘是要動明安街的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