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原本放鬆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眼裡帶上了些擔心。
江照聞言也看了過來,微蹙著眉,「西北不平?」
宋芙頷首,「許副將是這般說的。」她又看向程鈺,算是解釋,「所以上次定西軍才未能來援。」
程鈺心裡亦有猜測,所以並不是很意外。
但收到信件,信還是由那人身邊的親衛副將許鎮親自送來……這種感覺到底不一樣。
江照若有所思,此刻卻沒說什麼。
一行人在住處外分開,江子安與江照一道,宋芙則是與程鈺並肩進了屋。
程鈺一直沒有拆信。
一直到回屋,屋內已經準備了熱水,乾淨的衣裳就放在一邊。
宋芙檢查了一番,這才點頭,看向程鈺,「夫君,你先沐浴,我去準備飯菜……」
她已告知江照,洗完澡過來一塊用飯。
宋芙剛準備轉身,手卻被人拉住,她被迫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程鈺,「怎麼?」
程鈺單手從袖中抽出信,當著宋芙的面拆開,宋芙明白了,乖乖呆在原地沒動。
程鈺一目十行的看完信,自然而然的將信遞給宋芙。
宋芙沒有推辭,接過信,同樣看了起來。
定王言簡意賅,說明了西北的情況,再提出些許猜測,並言明已將此事上奏給京城。
最後一筆,定王落下了「小心」二字。
宋芙看完,吐出一口濁氣,道:「父王的猜測亦是我的猜測,北榮與西域,只怕有了勾連。」
提及此事,她面色很冷,表情難看。
北榮在盛國以北,西域則在西北偏西,兩國雖接壤,但中間有天險雲山。
雲山綿延千里,陡峭高聳,多迷障,無人涉足,所以格外危險。這也是為何北榮不動人更少的西域,而要對大盛出兵的原因之一。
雲山的終點在盛國境內。
但因為西域和北榮都不安分,所以這一段幾十年來都很混亂,西域與北榮的人在此勾結,倒十分合理。
程鈺點頭,他也這樣想。
「小小西域……太蠢了。」
若非盛國在中間攔著,北榮早已對西域出兵,畢竟從前位於北榮以東的大麗,就被北榮滅了國。
宋芙眼看再聊下去水都快涼了,轉移話題道:「夫君先洗澡,一會兒大哥和武安侯便到了。」
方才敘舊,武安侯沒上前叨擾,但商議軍情大事,武安侯自要到場。
程鈺的視線落在宋芙身上,聲音帶了幾分委屈與可憐,「阿芙不一起嗎?」
宋芙眉梢輕挑,「確定要一起?」
到時候難受的可不是她!
皇帝才駕崩沒多久,如今又大戰在即,程鈺可不是能在這個時候玩鬧分心之人。
程鈺也想到這一點,彎腰湊近宋芙,在她臉頰親了下。
「勞夫人去外面等我。」
宋芙眉眼頓彎,眼裡笑意難掩,卻到底沒拆穿程鈺,只欣然頷首,轉身離開了屋子。
還十分貼身地關上房門。
程鈺的速度極快。
江照和武安侯剛到,他也沐浴完畢,大步走進了暖閣。
桌上擺著豐盛的飯菜,程鈺和江照是真餓了,吃飯的速度優雅但快速。不過一盞茶功夫,盤子便被撤下,送上茶盞。
程鈺漱了口,一行人這才準備聊些正事。
「今日北榮軍並未再兵臨城下。」武安侯,江子安以及宋芙三人的眼神都落在程鈺與江照身上,顯然,他們都很好奇今日的情況。
程鈺與江照設計擺了烏茲一道,十分順利的救出瞭望北城眾人。烏茲必定生氣,不該無動於衷才是。
江照和程鈺被盯著,而後兩人默契的轉頭看向對方,誰都沒開口,似有無形的博弈。
好一會兒,江照才出聲。
「烏茲受傷了。」
眾人頓時恍然。
北榮大軍以烏茲為首,烏茲受傷,北榮軍群龍無首。
但很快,武安侯便詫異出聲,「你們誰傷的烏茲?」那烏茲他曾對敵過的,極為勇猛,武藝高強,絕非好對付的人。
聽到這話,程鈺與江照同時出聲,「他。」
武安侯:???
「合作?」
「嗯。」程鈺點頭,「大哥極為拉仇恨。」
江照也道:「程將軍箭術極好。」
武安侯的人精,聽到兩人的稱呼,眉梢微揚,露出看好戲的姿態。
有點意思。
「烏茲的父親死於外祖父之手,兄長死於大舅舅之手,他極恨江家。」宋芙輕聲道。
所以只要大哥開口提及這些往事,烏茲必會生氣。
江照冷聲道:「他最該怪的,是北榮。若非北榮狼子野心,入侵大盛,他的父兄也不會死。」
同樣他江家的男兒們也不會……
話說到這,暖閣內的氣氛稍有些低落。
但很快,眾人又說起正事,「此次西域與北榮勾結,若他們同時入侵……怕是難打。」
盛國因著先帝前幾年的揮霍,原本就國庫空虛。
打仗打的不是人,而是銀子,一場戰役,需得幾十萬兩白銀,實在是勞民傷財。
若可以,最好還是不打。
一時間,眾人都靜默無言。
打不打的,原也不是他們說了算,他們眼下即將面對的,是北榮的雷霆攻勢。
西域還有可能不打,北榮卻是必打的。
程鈺最後總結道:「定王已將此事上奏京城,我們靜候消息便可。」
若真要打,大盛也絕不懼!
眾人紛紛點頭,這才說起臨北城防守之事,程鈺道:「北榮今日雖偃旗息鼓,但臨北城不可有一絲疏忽與懈怠。」
北榮若當真那麼好對付,大盛早就禦敵於外,也不會如今戰火都燃燒在盛國大地。
江照與武安侯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他們必會約束手下人,嚴陣以待,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幾人剛說完,臨北城的其餘將軍也都陸續到了,宋芙便只坐在一邊安靜聽著。
等所有的細節都敲定的差不多,將軍們才散去。
武安侯與江照自是留在最後。
宋芙親自送江照出門,輕聲叮囑,「大哥,你這幾日累到了,回去先睡一覺。」
江照唇角微彎,溫聲回答,「好。」
送走江照,宋芙剛轉身,就撞入程鈺胸膛。她抬手揉了揉鼻尖,有些無奈的看他,「夫君。」
程鈺眼眸灼灼,「夫人便沒什麼叮囑我的?」
只叫江照休息?
宋芙一眼看穿,頓覺無奈,卻還是道:「夫君也需睡會兒。」她正準備說呢。
程鈺握著她的手,十指相扣,低聲道:「夫人陪我。」
陪他一起睡。
當然,只是單純的蓋棉被睡覺。
他瞧著宋芙的面色,便知她這幾日也沒睡好。
宋芙心頭微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