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程鈺已經包紮好。
江靖眼裡的笑意這才斂去,咳了一聲,板著臉看向宋芙。
「阿芙,你過來。」江靖表情嚴肅。
江靖忽然出聲,將兩人都嚇了一跳,宋芙很快拘謹起身,「小舅舅……」
江靖直接將宋芙拽到了隔壁房間。
雙手環胸,表情嚴肅地看著她,「程鈺知道多少?」
江靖不必說得太明白,宋芙就明白他的意思。
小舅舅問的她放血的事。
宋芙老老實實回答,「他沒說過,但估計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
「你——」江靖被氣得不輕,伸出手指接連點著宋芙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從前與你怎麼說的你都忘了?你不要命啦?你可知道若這消息傳出去,你……」
江靖一甩袖子,在屋內走來走去。
宋芙哪敢說話?
乖乖低著頭站在一邊,任由江靖斥責她。
好半晌才低低辯解一句,「小舅舅,他是好人。」
這句話直接讓剛剛怒火已經有所平息的江靖再次上頭。
他聽著這話,就像是自家寶貝著養大的小白菜護著拱她的豬!
「他是好人?那我就是壞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
眼看著江靖進入狂暴狀態,宋芙忙說:「可今日情況緊急,我不能看著阮姐姐出事不管。」
此言一出,江靖沉默。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
阮瑜是江爭的未婚妻,又與宋芙關係莫逆,無論如何,宋芙都是必會出手的。
他頓了頓,道:「無論如何,你日後決不能再輕易如此。」
他的怒火收斂消弭,看著宋芙的眼裡難掩心疼。
「阿芙,你不能這樣對待自己。」
江靖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程鈺的聲音,「小舅舅所言甚是。」
江靖:???
他猛地朝外看去,「你偷聽我們說話?」
程鈺一臉慚愧,道:「小舅舅誤會了,不是偷聽。」
他就在門外,光明正大地聽到了。
江靖皺眉,正要再說什麼。
程鈺又預判似的開口,道:「小舅舅放心,周圍的人都已被遣散。」
方才的消息,是絕不會也不能流傳出去的。
江靖這才微鬆了一口氣,看著程鈺的眼裡多了幾分滿意。
還算他上道。
見狀,宋芙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連忙轉移了話題,「小舅舅,那你今日還要回宮嗎?」
江靖搖頭,「今日不必回宮。」
說著,他看向隔壁房間的方向,才想起什麼似的問:「二公主怎麼樣了?」
啊?
宋芙有些錯愕地抬眸,「二公主怎麼了嗎?」
江靖表情凝重,還帶著幾分敬佩,道:「今日陛下原是不想放我出宮的,二公主用刀劃傷了自己,陛下這才准許。」
宋芙微怔。
這她還真沒注意。
剛剛她從屋裡出來,所有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程鈺身上……
她忙轉身,「我去看看二公主的情況。」
宋芙回到原先的屋子,二公主已經從屋裡出了來,此刻面色還有些蒼白。
宋芙快步上前,檢查她手臂的包紮情況。
二公主倒任她施為,還在旁道:「表嫂……」
宋芙抬眸問她,「痛不痛?」
二公主微垂眼瞼。
宋芙是第一個問她痛不痛的人,她沉默片刻,搖頭,「不痛的。」
畢竟阮瑜自己都還沒虛弱,再加上她特意藏著,所以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二公主很快轉移話題。
「表嫂,好端端的,阿瑜怎麼會忽然出事?」
說起正事,宋芙的表情變得嚴肅,她周身寒意涌動,眼裡閃過殺意,道:「孤煙已去調查。」
但她心裡已經有所懷疑。
今天的阮家亂七八糟的,自然給了某些人下手的可乘之機。
阮瑾!
這是宋芙的第一反應。
「烈女醉」,藥如其名,便是再貞烈的女子都扛不過。
而這種藥原產自西南,阮家如今鎮守西北,但早年是曾去西南打過仗的。
有這樣的藥便很合理。
不過如今暫時還沒證據,一切都要等孤煙的調查結果。
天色轉眼就黑了。
阮家的管家命人送上了一桌豐盛的晚飯,且不說宋芙和江靖累到了。
此刻阮家還有幾位尊貴的客人呢。
宋芙是真餓了,一點兒都沒客氣,坐下就吃。
等著肚子填飽得差不多,她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子安!」
江子安還在陳關家呢,她今日忙著救人,忘了去接!
程鈺聞言,抬眸道:「我已經讓人將他接回家了。」
宋芙長出一口氣,給了程鈺一個笑。
江靖則是一臉的一言難盡。
將孩子交給阿芙,當真靠譜嗎?這般想著,他發自內心地想著。
還好是個男孩。
活著就行。
宋芙用過飯後,再次進了阮瑜的屋子,將秦子宣叫出來用飯。
阮瑜剛剛吃了些東西,恢復了些力氣。
看見宋芙,她眼裡全是感激,「阿芙,今日多虧你。」
她此刻細想,心裡都還有些餘悸。
這些時日她與宋芙逐漸疏遠的消息,她身邊人都清楚。
若非她本著事事都要有交代的想法,今日給宋芙下了帖子,那此刻的她是如何?
她所中之藥的效果她已經知道,要是今天宋芙不在,她必會難以自控,尋來秦子宣。
那之後……
阮瑜不敢深思!
她只覺得渾身發涼。
宋芙上前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寬慰,「阮姐姐,別怕。」
「都過去了。」
阮瑜勉強對著宋芙擠出一個笑,點了點頭。
二公主此刻也走了進來。
阮瑜顯然已經知道了她自傷爭取江靖之事,眼圈一下就紅了,眼神落在二公主的左手臂處。
二公主下意識地往身後藏了藏,笑道:「沒事。」
她認真道:「你人沒事就好。」
至於旁地,都不要緊。
阮瑜心中動容。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卻是孤煙走了進來,她緊抿著唇,一臉的憤怒,「小姐。」
「已經問清楚了!」
外面幾個男子不好進阮瑜的閨房,阮瑜也休息得差不多,所以選擇起床更衣。
一行人在外間坐定。
「怎麼回事?」阮瑜沉聲問孤煙。
她的聲音仍有些虛弱,氣勢卻是不輸,有些泛白的唇抿成一條線。
那個人最好不要被她抓住證據。
否則……
孤煙道:「有婆子看見,下午的時候二小姐身邊的貼身侍女進過您的屋子。」
今日事忙,她安排統籌收拾二小姐的東西,所以未能一直守在大小姐身邊。
卻沒想到,竟就給了二小姐這樣的可乘之機。
阮瑾!
阮瑜眼眸微眯,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當即起身,道:「帶上人,隨我去那邊。」
她是脾氣好,可不代表她是軟柿子!阮瑾性子掐尖要強,原也沒什麼。
但她竟無恥下作到使用這樣的手段,那就不要怪她這個做姐姐的不講情面!
尤其是為了她,阿芙辛苦許久,程鈺進宮請小神醫,二公主為此負傷……
她受些委屈沒所謂,她卻不能容許身邊人因她而受委屈。
阮瑜看向正要跟上的宋芙等人,道:「我自己去。」
她與阮瑾同樣姓阮,她做點什麼,旁人只當是阮家的事。
可若是宋芙等人也去了,那就難免有仗勢欺人之嫌。
阮瑜自是捨不得宋芙等人被人這樣議論。
「今日天也晚了,大家為了我的事,都辛苦了。」
「等明日我做東,好好招待感謝大家。」阮瑜說著,對著眾人鄭重地鞠了一躬。
宋芙和二公主自然忙開口讓阮瑜不要這樣說。
在阮瑜的堅持下,宋芙等人到底是沒跟著進阮家二房如今的宅子,只在宅子外看著。
這熱鬧錯過,豈不可惜?
很快。
阮瑾剛剛搬進去的裝修一新的宅子裡便傳來打砸哭鬧的聲音。
阮瑾嗓音尖銳,「阮瑜,你瘋了嗎?」
阮瑜被孤煙與雁歸扶著,看著阮瑾的眼裡全是冷意,「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阮瑾眼神微閃,一時心虛。
但她也想不通,阮瑜怎麼會沒事!那種藥,別說女子了,便是男子也是扛不住的!
難道阮瑜沒喝?
沒喝她怎麼會知道?還打上門來?
阮瑾腦中思緒紛雜,反應卻是一點不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阮瑜冷笑,「你知道不知道,不要緊!」
「要緊的是……」
阮瑜說著,從雁歸手裡接過長劍,不顧阮瑾的哭鬧,直接在她左手臂上劃了一道!
「啊!」
阮瑾尖叫一聲,花容失色,「阮瑜,你個賤人,你敢這樣對我,你……」
「阮瑾。」阮瑜的眼神冰冷的叫阮瑾的尖叫聲都咽了回去,連哭喊聲都停了。
阮瑜一字一頓道:「這還只是利息。」
阮家二房的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此刻竟連阻攔都不敢。
阮瑾想罵人,可話到了嘴邊,卻不敢。
她怕了。
她怕阮瑜當真不管不顧地殺了她。
她不想死!
阮瑜帶來的人將阮家二房一頓打砸,等她帶著人出門時,身後的宅子已經被砸得稀巴爛!
她可從來不是什麼軟柿子!
她性子溫和,情緒一向穩定,倒是容易叫人忘了,她也是出自將門阮家。
她剛出門,便見一隊人馬匆匆趕來。
為首之人正是剛接到消息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