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私奔去

  昨夜月色皎潔,今日一早卻飄起了綿綿細雨。

  細雨如絲,天空都陰沉沉灰濛濛的,好似要壓下來一般。

  驛站內格外安靜。

  夤夜司的人動作平穩地將抬著的擔架放在驛站大堂。

  上面蓋著一件夤夜司成員人手一件的黑色披風。

  披風將臉都蓋住了,隱約能看清是個女子身形。

  阮瑜一夜沒睡。

  聽到夤夜司的人回來的消息便匆忙出門下樓,想要打聽一下是否有尋到長河的消息。

  宋芙就住阮瑜對門,自也聽到了動靜。

  忙打開門跟在阮瑜身邊。

  「阮小姐。」

  段成表情有些凝重,沉痛的聲音里好似還帶著一分敬意,「長河姑娘找到了。」

  阮瑜立刻揚起一個笑,問:「人在哪呢?可有受傷?」

  她的聲音因著餘光瞥見堂中的擔架和黑色披風而有些輕輕發顫。

  段成沉默了。

  在場的夤夜司成員都將眼神落在了堂中的擔架上。

  阮瑜身體一軟。

  宋芙忙扶住她,沒說話,眼裡滿是擔憂。

  阮瑜抓著宋芙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身體輕輕顫抖。

  她一步一步下了樓。

  走到擔架邊時眼裡已蓄滿了眼淚,隻眼底仍殘存著一絲希望。

  不是。

  不會是長河。

  她顫抖著伸出手,掀開黑色的披風。

  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眼前,阮瑜的視線一下模糊。

  宋芙扶著阮瑜,自然也看到了長河此刻的模樣。

  面色青白,氣息全無,雙眼卻直勾勾的睜著。

  ……死不瞑目。

  她身上遍布刀傷劍傷,臉頰也被劃了深可見骨的一刀。

  阮瑜險些跪倒在地。

  孤煙與長河,是從小與阮瑜一塊長大的,她身邊最能信任之人。

  就像是宋芙身邊的棋雨棋雲一樣。

  情同姐妹,甚至比親姐妹更親近。

  便是宋芙看著長河此刻的慘狀,都只覺心頭髮寒,更別提阮瑜。

  阮瑜就那麼呆呆的跌坐在原地,眼淚無聲的流,整個人像是怔住了一般。

  「阮姐姐。」

  宋芙擔心她出事,忙喊了一聲。

  阮瑜卻仍沒反應,整個人好似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只呆呆流淚。

  宋芙蹙著眉,扶著阮瑜,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繼續低聲喊,「阮姐姐,阮姐姐?」

  孤煙還在昏迷著,長河直接沒了……

  這一次,阮瑜是吃了大苦頭。

  若非兩個侍女捨命相救,阮瑜怕是也已屍骨無存。

  阮姐姐想來是受了大刺激,所以一時魘住了。

  段成見著兩人這樣,抬手一揮,堂中夤夜司的人都迅速退了出去。

  他則是往前走了幾步,聲音略顯低沉道:「阮小姐,他們找到長河姑娘時,長河姑娘已然失血過多,回天乏術。」

  「只她迴光返照時,說……」

  「來世還想陪在小姐身邊。」

  「哇……」

  話音落下,阮瑜爆哭出聲。

  她終於有了反應,從那種奇怪的狀態掙脫。

  宋芙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也是很沉重。

  「怪我…都怪我……」阮瑜低低的,自責的聲音響起。

  她伸出手,緩緩的合上長河的眼睛。

  哪怕身體都已經冰冷僵硬,長河也好似知道這是她親愛的小姐一般,終是乖巧的閉上了眼。

  程鈺早已聽到動靜,一直安靜待著。

  秦子宣則完全是因為身體太虛弱,所以昨晚宋芙給他開了一副助眠的藥,他這才沒聽到動靜。

  饒是如此,阮瑜的哭還是將他喚醒。

  他匆匆下樓,瞧見這一幕,身形呆住。

  他站在樓梯上,保持著下行的姿勢,雙手緊攥成拳,眼裡閃過徹骨的恨意。

  自然是對那幕後之人。

  午時。

  宋芙等人才趕回都城。

  快要到城門口時,便見夤夜司的人匆匆趕來,回稟道:「司使大人,今日一早,都城之中便有傳言。」

  「阮家小姐單純好騙,被秦子宣哄騙著私奔了。」

  說著,他還抬眸瞧了一眼阮瑜和秦子宣。

  「秦公子的住處昨日夜裡走了水,已然付之一炬。」

  做戲做全套。

  二皇子這是想死無對證啊。

  阮瑜的眼裡閃過刻骨銘心的恨意,她道:「他好狠的心!」

  不僅是想要她的命,還要藉此機會敗壞她的名聲。

  殺了她,對想要阮家助力的二皇子沒什麼好處,但若是她與人私奔逃走,那則不會影響二皇子與阮家的接洽。

  宋芙看向阮瑜,「阮姐姐……」

  「放心。」阮瑜對宋芙點頭,「我不會亂來的。」

  宋芙搖頭,「不,就是要亂來。」

  說罷。

  宋芙看向秦子宣,「秦公子,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是否願意配合。」

  秦子宣沒有猶豫,「世子妃請直言。」

  宋芙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阮瑜立刻道:「阿芙,此事我也可以。」

  秦子宣卻是忙搖頭,「阿瑜,我更合適。」女兒家的名聲何其要緊?若讓阮瑜去做。

  她必會名聲盡毀。

  「都城之中傳開了阮姐姐與你私奔的謠言,為了阮姐姐的名聲,她最好是當著許多人的面,從阮家出門,屆時謠言便會不攻自破。」

  「我只怕城門口並不安全,會有那人的人在守著……」

  「不過這都簡單。」宋芙說:「倒是秦公子你,若按計劃行事,你便不能與我們同行,需得孤身一人進都城。」

  「但你也不必擔心,我們離你不遠,若你遇到危險,我們會及時發現。」

  宋芙雖是這般說。

  但阮瑜的眼裡還是難掩擔憂。

  秦子宣給了阮瑜一個安心的眼神,又對著宋芙點了點頭,而後起身,直接在地上滾了起來。

  一個文質彬彬的斯文書生,就跟撒潑的三歲稚童一般,在塵土飛揚的地上打滾。

  這場面怎麼看怎麼都顯得有些滑稽。

  可在場眾人卻沒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很快,秦子宣站起身,他一身泥土,身上還沾染了草屑。

  「不夠。」

  宋芙上下打量了下,評價道:「不夠慘。」

  秦子宣何等聰明?立刻明白過來。

  一個掙扎求生一整夜的人,身上怎麼可能半點傷口都沒有?他立刻反應過來。

  左右看了看,對段成說:「大人,借一下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