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教育局黨委的年末班子考核如約而來。
帶隊領導是局黨委委員、市政府教育督導室戚主任，他與苗雨關係不錯，與馮平的關係更好，這一點鄭勇知道，也知道自己與其關係很是普通。
其實，如果他肯積極一些，倆人的關係可以變得不普通。
他與戚主任認識已有十多年，那時，戚主任是戚主任，只不過是市第一中學的藝體主任，正科級，後來，到了二中校長，後來，做到了現在的位置，因為鄭勇不善於與其「熱絡」、「親近」，所以，倆人之間便沒有了關係。
「鄭校，聽說了嗎？這次是戚主任帶隊來。」
在戚主任來的路上人還未至的時候苗雨興奮地撥通了鄭勇的語音。
「聽說了，只是苗校，我聽說，他與馮平私下走得特別近，所以，他來，有些話該不該說以及該怎麼說，你一定要把握好，是，他是副處級，局黨委委員，但楊局也找咱們談過話，事情過去了快一年了，事，不還是沒咋樣是吧？」
鄭勇想了想說道。
世上人，只敬權利與金錢，校長與副校長之間，無論是換做誰，要結交的，一定是交好於校長！結交副校長？除非他傻了！傻子做官能做到官至副處級嗎？如果是，除非這個社會傻了！
「明白了。」
苗雨興奮勁一下子消退了很多。
鄭勇放下電話繼續向樓下走去。
來到一樓大廳，馮平與中層以上班子成員幾乎全部到齊了，馮平臉上帶著笑，欣喜之意外溢於面貌，而距離他不遠處的與他睡覺的那位主任也很喜悅。
「真是對狗男女！」
鄭勇見之不由得有些噁心。
「走！領導來了！」
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的馮平手機突然一震動連忙一步向外走去。
大家隨之跟了出去。
樓門外，自校大門處走過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戴著一副眼鏡的戚主任！馮平滿臉笑，小跑上前，距離很遠喊了一聲領導伸出雙手。
戚主任與他握手，與大家打著招呼，鄭勇隨著眾人喊了聲領導，戚主任眼神一轉，好像沒看見他似的，轉過頭與苗雨說起話，眼光放在那幾人身上。
對此鄭勇一點都不在乎。
一行人直接來到三樓階梯教室。
會議室，J中全體教師早已坐好等待，之前，因為馮平特意交代要求，所有教師必須出席、不許請假，所以，幾位平日請事假和病假的不總上班的老師也出現在人群中。
馮平開場、戚主任向大家說明來意、馮平代表學校班子進行單位述職、講了一下票的劃法、發票、劃票、收票，等等，所有程序一如以往。
劃票結束，按照教師名單，隨機確定出談話人員。
談話分成兩組，談話室設在五樓。
學校中層以上領導由戚主任親自談。
鄭勇被排在了第二個，在談話的時候他沒有完全說實話，話裡有話，整個校級領導班子情況、馮平等校級領導個人優缺點、學校存在的問題等等，他談了大約十多分鐘。
他相信，以戚主任的聰明，他話外之意應該能夠聽得出來。
之所以如此作為，是他看出了戚主任與馮平關係不薄。
這兩人見面和說話交流時，雖沒有過多的話語，但戚主任的神情，尤其是眼神，表明二人之間有一種超越了一般關係的情感存在，在這種情況下再說實話便是傻子。
但鄭勇出於對事業負責的角度，還是把該說的表達了出來。
送走市教育局班子考核小組之後的第三天下午，學校召開了年末工作總結大會，會上，三位副校長分別總結了各自分管工作，對假期相關工作做了安排部署，馮平進行了講話。
大會結束，寒假開始。
寒假第四天，鄭勇陽了。
按理說，他不應該陽，或者說，可以晚點陽，之所以剛放假就中招了，是因為放假第三天，當天的帶班領導一大早在班子群里說自己陽了，問哪位領導可以同他串個班，信息發出來好久，群里卻沒有一人回應。
一來，這個小孩為人忠厚，與他關係不錯，二來，學校安全由他分管，看看群里許久無人應答，他拿起電話給這位主任打了個過去，溝通結束後他在群里回了一句話。
「鄭校，明天是我帶班，現在，我也發燒了，燒到三十九度，領導，你看能不能明天您也替我帶個班？然後，等你下個班我去替你？謝謝了！萬分感謝！」
信息剛回完群里團委書記立即艾特了他。
「這孩子！」
鄭勇不由得搖了下頭。
當前的這幾天，正是新冠疫情高發期，全中國，包括本市，不管剛陽過還是正在陽著的，不少人都陽了！這時候，大家就應該呆在家裡老老實實地最為安全！現在出門，空氣里全都是新冠病菌，出去，必完蛋！
「好吧。」
想了想他在群里做了個回復。
咣當！
如他所料，第一天他去帶班，嗓子便出現了症狀，發緊、疼，他在連忙吃下隨身攜帶的藥片、膠囊，之後，便開始大量喝熱水！可是，等到他第二天再出去再回來，這一下完了，他被徹底放倒。
他發燒發到了38.6，渾身無力，尤其後脊梁骨，好像被人抽去了脊柱一般，渾身無力！嗓子更疼了，如針刺，不說話就已很疼痛，一說話更是受不了。
吃完藥他躺倒在床上，覺得自己要死了。
「桂青，曉彤。」
他低聲呢喃一句，眼淚流了出來。
他想拿過手機打個電話，卻發現，自己已沒有了打電話的能力。
一點都動彈不了！沒有力氣！
他閉上雙眼，迷迷糊糊，一會兒熱一會冷。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醒了過來。
「桂青，我陽了，嗓子疼得要命！發燒！不過你放心，我吃藥了，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這次疫情非常嚴重，你和女兒咋樣？千萬要小心啊！如果陽了，馬上吃藥和打針！」
強忍住難受有些力氣的他拿起手機給妻子發了一條簡訊。
「桂青，這次，如果我死了，你讓閨女到我住的黎明店樓上，她有鑰匙，我的東西都在柜子里，這一年，我攢下的五萬元錢都在支付寶里，這些都給她！」
停頓一下想了想他又發了一條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