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生哭了。
他膝蓋一軟，跪在母親床前，拉起喬詩語的手，心絞痛的眼淚如雨下，聲音低沉嘶啞：「媽，是兒子不孝順。這麼多年娶了個悍婦，就生了個女兒，連兒子都沒有生，無法為家族傳宗接代。
兒子一定會跟那個潑婦離婚。
這是兒子新交的女朋友，她叫阿語，媽我跟你保證，我一定給你生個孫子。
只要你堅強一點，再多活幾年。媽，你不要有事……」
「兒子，媽就知道咱們家窮，你那個兒媳婦看不起咱們家，連媽生病她都懶得回來看一眼，這種兒媳婦，一點兒都不孝順。
兒呀，你跟她離婚，不過不要便宜了那個潑婦，屬於我們老何家的財產全部拿回來。」
老太婆躺在病床上，刻薄的說。
聽說何院長到了，整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趕過來安慰。
何俊生哭著說：「媽，我知道」
老太婆老淚縱橫，可憐兮兮的說：「媽，這輩子養了一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值了。
俊生，以後媽不在了，你要多幫幫姐姐，弟弟們，媳婦只是外人，只有他們才是你打斷胳膊連著筋的親人。」
何俊生點頭：「媽，我會照顧大姐和三弟的」
何俊生的大姐和三弟也在病房裡站著，一個個掉眼淚。
何俊生跪在病床前哭了很久……
老太婆迴光返照，伸出瘦弱的手指，將兒子拉到自己的身邊，說出最後一句：「兒呀，這個小姑娘看著不錯，白白淨淨的能生養。
你可以娶她，但是她畢竟比你小這麼多歲……以後一定要防著她，不要把你的財產給她知道，娘怕她小年輕，耐不了寂寞，卷了你的財產跑了！」
喬詩語聽見這話，眉頭一皺。
說句實在話，本來看著老太太變成這樣，她挺於心不忍的。
可這老太太臨死了，還是一副刻薄，防備別人的樣子。
喬詩語有些無奈。
何俊生哭的昏天黑地點頭：「媽，我知道了」
老太太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兒子的手，直到說完最後一句遺言，才閉上了眼睛。
一塊薄薄的白布蓋了過來。
醫生宣布：「老人病逝，請家屬節哀」
何俊生哭了。
何俊生的母親放在靈堂，堆滿了菊花和花圈。
何俊生在靈堂里跪拜，不吃不喝跪了三天。
喬詩語在旁邊守著他。
……
送葬的那天，天空下起了雨。
何俊生在老人家的墓碑前跪了很久，臉上的悲傷不是裝出來的。
他這種人不在乎別人的命，但是自己母親的命，可是萬分珍惜。
喬詩語撐著傘，站在他身後，默默的陪著他。
何俊生跪了很久很久。
喬詩語說：「何先生，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阿語，我以後沒媽了」
何俊生哭著說。
他哭著哭著突然暈倒了。
喬詩語將他扶了起來，送回了別墅。
何家別墅，蓋在何俊生老家。
他花了兩千多萬，蓋了一套特別典雅的中式別墅。
光是大理石地板一塊兒都價值十幾萬，還有院子裡的那些百年松樹，各種盆栽，盆景，都價值不菲。
喬詩語燉了一碗人參雞湯，給何俊生餵了下去。
何俊生三天沒吃怎麼進食進水，這會兒極其虛弱，躺在大床上，一口一口喝著喬詩語餵給他的湯藥。
他喝完之後，一隻手掌強勢的掰過喬詩語，緊緊抱住她，哭著說：「阿語，在最後一刻我媽承認你了。
以後你就是何家的兒媳。
這一次回來辦葬禮， 武瑩瑩那個賤人根本不露面。
她一點兒都不關心我母親的死活，她不配做我的妻子。
是你替我母親扶靈，戴孝磕頭，你就是我認定的女人了！」
喬詩語面無表情推開了他，說：「何先生，這些以後再說吧，畢竟你現在還沒有離婚，我作為一個下屬的身份，照顧你是應該的。」
「阿語，我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何俊生眸子中浮現一抹寒氣。
……
A城，連續好幾天陰雨連綿。
這天，雨停了，太陽露了出來
夏末秋初，陽光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灑過來。
姜心柔接到武瑩瑩的電話。
武瑩瑩特別解氣的說：「姜律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老太婆死了。
我一點兒都不難過。
那個老太婆活著的時候，何俊生曾經把她接來我們的家裡住過一段時間。
她跟個老白蓮花一樣，她兒子在的時候，裝作一副委屈，哭哭啼啼的樣子，說我嫌棄她，不會用馬桶，嫌棄她農村來的沒文化，說我讓她跟保姆一起在廚房吃飯，不讓她來客廳……
她兒子不在家，就很囂張，天天跟保姆一起說我壞話，說我花錢大手大腳，買那麼多護膚品。
說我不會掙錢，這個家全都靠她兒子養著，說我是潑婦，生了個丫頭片子，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夏天最熱的時候，他媽不讓我開空調，說浪費電，還把遙控板給藏起來了。
平時，他媽不讓我買貴的水果，每次都是出去買一些打折的不新鮮的壞水果。
我吃了以後，拉好幾次肚子。
我被氣得要命，但任憑我怎麼解釋，何俊生那個渣男只相信他媽不相信我，我都快被他媽折磨的抑鬱了。
現在他媽那個老白蓮，終於死了，我跟她這筆帳也就翻過篇了。
但我也做不到原諒那個老白蓮，她的葬禮，我才不會去參加。」
「我懂你的委屈。」
姜心柔說。
她現在又多了幾個朋友，武瑩瑩，喬詩語，都是非常仗義的女子。
她淡淡的說：「你也不用太心急，我看小語那邊進展的很順利，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證據。」
「嗯」
武瑩瑩還是在哭。
婆婆雖然走了。
但武瑩瑩這麼多年受的委屈還歷歷在目。
她真的很後悔，那個時候，被婆婆欺負的，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不停的Pua自己，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忍氣吞聲，得了乳腺癌。
拒絕精神內耗，老娘配享太廟。
不過現在重回一次，她也看開了，沒必要受氣。
誰欺負她，她就欺負回去。
武瑩瑩繼續哭，哭的稀里嘩啦，似乎要把這麼多的委屈全哭出去。
她說：「姜律師，我以前活的憋屈了。就因為我生了個女兒，婆婆看不慣我，弟媳婦生了個兒子，她天天當做寶一樣，讓我們家出錢給弟媳婦買房，買車，買別墅。
我那時候總是懷疑自己，為什麼我婆婆不喜歡我就喜歡我弟媳，是不是我很差勁？
是不是因為我弟媳婦優秀，會說話，會討人喜歡。
到現在我才知道，不喜歡我的人怎麼會是好人？一個人討厭我，那是他的問題，一群人討厭我，但是她們事先串通好的。
我現在堅信能怨別人就怨別人，不要跟我提什麼個人素質，我這個人的素質就是遇強則強，遇弱則無。
我的禮貌很寶貴，有些小人他根本就不配。我永遠不會因為婆家人的一句話而焦慮，等把那個渣男送進去，我要好好享受生活，帶著我女兒開開心心活下去！」
「嗯，就該這麼想，我支持你」
姜心柔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案子接的很值得。
至少有一個女人，因為這場離婚官司，擺脫了痛苦的婚姻。
她希望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要精神內耗，不要在婚姻中委曲求全，要敢於抗爭，敢於說不，敢於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武瑩瑩一下子想開了。
她擦了擦眼淚，決定以後再也不會何俊生流一滴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