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商北梟,分手吧

  花昭手指都在顫抖。

  她扶上方向盤,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見那個「交警」迅速脫下了身上的交警服,往旁邊一丟,拉開后座的車門上了車。

  深冬的七點鐘。

  天還是沒有徹底大亮。

  霧蒙蒙的像極了花昭心裡的陰霾。

  花昭一邊順從的開車,一邊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你們要是劫財,我可以給你們去銀行取錢。」

  拿著手槍抵著花昭的男人,凶神惡煞的說道,「閉嘴!」

  花昭深吸一口氣。

  速度放慢。

  男人一把握住花昭的胳膊,兇巴巴的說道,「提速!我告訴你,別跟耍心眼,否則我在這裡就解決了你。」

  花昭連連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點害怕,大哥,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男人冷哼一聲,說道,「你自己心裡有數。」

  花昭:「……」

  車子剛剛停在地下停車場。

  坐在後面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手心裡握著一塊手帕,從後面按住了花昭的口鼻。

  花昭劇烈的掙扎了大概十秒鐘。

  手帕上灑落的乙醚發揮作用。

  花昭赤紅的眼睛裡充滿著惶恐和不甘,卻眼睜睜的清醒的感覺著自己越發毫無還手之力。

  乙醚已經被吸入。

  花昭渾身癱軟下來。

  眼睛緩緩閉上。

  泛起淡淡薄紅的眼角,一滴淚落下來。

  她好像,總是差了那麼點運氣。

  ——

  商北梟登機後,周彥趕緊說道,「商總,您趕緊休息一會兒吧。」

  商北梟忽然一陣心悸。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裡沉甸甸的,像是一塊石頭墜著,疼的難過。

  眼看著商北梟臉色不好。

  周彥小心翼翼的問道,「先生,怎麼了?」

  商北梟搖搖頭。

  他拿出手機。

  原本想給花昭打電話。

  但是注意到現在的時間,花昭昭估計正在睡覺。

  商北梟沒捨得打擾。

  只是給花昭發了一條消息,匯報自己的行程。

  周彥無意間瞥到。

  連忙掏出手機,說道,「我也給我女朋友報個平安吧。」

  不多時。

  飛機起飛。

  商北梟胸口的不舒服,不僅沒有減輕,還越發嚴重。

  商北梟向空姐要了一杯溫水。

  握在手裡。

  溫熱的溫度,順著商北梟的手心一路緩緩地蔓延。

  周彥在旁邊小聲說道,「等余阿姨被接回來,先生就可以帶著花昭真正的見家長了。」

  商北梟緩緩頷首。

  余賽霜失蹤了十幾年,終於在年前,找到了余賽霜的行蹤。

  並且成功的聯絡上。

  商北梟無比期待,自己心裡唯一認可的母親,可以安全被接回來,可以和花昭相見,可以送上給他和花昭的祝福。

  在商北梟的心裡。

  他的長輩,只有餘賽霜一個人。

  是當年寧願去賣血,也要給他和妹妹吃上飯的母親。

  商北梟心裡所有對於母親的記憶和渴望,全部是源於余賽霜。

  飛機劃破天空。

  駛向大洋彼岸。

  雲朵疏淡。

  寒風凜冽。

  ——

  花昭是被一盆水潑醒的。

  大冷的天。

  刺骨的帶著冰塊的冷水,潑過來的瞬間,花昭渾身都濕透,冷的牙關發顫。

  花昭渾身顫抖瑟縮著。

  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擺設。

  不知道是哪裡的裝修風格,是花昭感到陌生的環境,花昭的面前坐著三個大漢,一個個皆是凶神惡煞。

  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閻羅。

  花昭咬緊牙關。

  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來,低聲啞啞的問道,「你們到底是聽從誰的命令?你們到底想對我怎麼樣?」

  眉毛上方有一道疤的男人走到花昭面前。

  強硬的抬起花昭的下巴,低笑著說道,「怪不得能讓舅甥爭得死去活來,長得可真他媽的標誌啊。」

  花昭從男人邪惡的目光中看到了欲望。

  花昭心裡噁心的厲害。

  卻是強壓著自己的不舒服,放低自己的態度,說道,「大哥,您讓我做個明白鬼,好不好?」

  刀疤臉笑了笑。

  一隻手在花昭的臉上輕輕的摩挲起來,笑著說道,「好嘛!總之你也跑不了了,不妨告訴你,讓我們兄弟們來辦事的人是、商雲敏。」

  商雲敏!

  花昭腦袋裡轟隆一聲。

  刀疤臉嘖嘖兩聲,「你遛人家兒子,給人家戴綠帽子,最後還讓人家兒子去坐牢,這事兒不論放在誰的身上,都不能全身而退吧?」

  花昭心裡惶恐,如果真的是商雲敏所謂,花昭相信,商雲敏的唯一的訴求,可能就是要她的命。

  花昭,窮途末路。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渺小,渺小的好像一隻螞蟻。

  無論是誰。

  只要伸出手指。

  就能絲毫不費力的將她殺死。

  另外一個男人忽然接了一通電話。

  進來後。

  三人使了個眼色,就拉起花昭,粗魯不堪的講花昭塞進了車裡。

  在崎嶇的小路上不停的顛簸。

  花昭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顛簸出來。

  皮卡路過一條完全陌生的街道。

  花昭的腦袋忽然被按住。

  花昭的臉被狠狠的撞在玻璃上。

  她身後的男人用繩子勒在她的脖子上。

  而花昭的注意力,卻放在了街頭,那一對親密擁抱的男女的身上。

  花昭的世界忽然安靜了。

  她掙扎的雙手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只覺得脖子上面的繩子正在一點點的勒進她的皮肉裡面,讓她失去了呼吸的自由。

  能夠在喉嚨里進出的空氣越來越少。

  花昭因為窒息,而昏迷過去。

  ——

  深夜。

  花昭艱難的睜開眼睛。

  她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屏幕,以及,她的身邊被傾倒的汽油。

  包括她的身上,頭髮上,都被汽油浸透。

  濃烈的汽油味道讓花昭不停的乾嘔著。

  她甚至鼻翼裡面也被灌入了汽油。

  花昭被綁在柱子上,繩子磨破了手腕,又被汽油灼燒,花昭已經疼的渾身發麻。

  可是她還是在奮力地掙扎著。

  她要自救。

  她不能喪失生的勇氣。

  她還有媽媽,還有外婆,還有朋友……

  她必須要活著。

  花昭撕心裂肺的掙扎著。

  忽然。

  面前的屏幕亮起來。

  屏幕裡面卻是花昭現如今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

  花昭目光呆滯的盯著屏幕。

  不多時,屏幕的另外一邊出現了波動起伏的電波。

  一道用變聲器變聲的聲音傳了出來,「花昭,商北梟已經知道了你的處境,但是,現在商北梟的養母也是危在旦夕,讓我們猜一猜,商北梟會先救誰?」

  花昭驀然瞪大瞳孔。

  鐵門被打開。

  外面進來一個人。

  手裡拿著蠟燭。

  燃燒的蠟燭。

  蠟燭放在繩索的盡頭,繩索的另外一邊連接的,是花昭身旁的汽油桶。

  蠟燭燒盡。

  繩索會迅速燃燒。

  火勢必將一路蔓延到花昭的身邊。

  那人放完蠟燭後,迫不及待的出去。

  那一道聲音再次響起來,「花昭,你能活下來,還是只有二十分鐘的存活機會,就看商北梟怎麼選擇了。」

  瞬間。

  花昭面前的屏幕徹底熄滅。

  花昭赤紅的眼睛裡充斥著蠟燭火焰的火苗,熊熊燃燒的蠟燭,一滴一滴的燭淚,好像是為一個年輕女人的隕落在哭泣。

  但是誰想死呢?

  花昭的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期盼?

  她想活下去啊。

  她比誰都先活下去。

  她若是死了,媽媽和外婆還有活下去的餘地嗎?

  蠟燭燃燒了多久。

  花昭就掙扎了多久。

  蚍蜉撼樹。

  花昭用自己的一條命踐行了這個成語。

  蠟燭終究燃燒殆盡。

  花昭落在繩索的一端。

  火勢劇烈蔓延。

  一路滾滾而至。

  火苗映紅了花昭的眼睛,也燒死了花昭的心。

  她其實、不怪商北梟的,若是在商北梟和花迎中間選擇,花昭相信自己也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花迎。

  她只是,有點不甘心啊。

  過了這個年,她才二十五歲而已。

  二十五歲啊。

  火焰落上了汽油桶。

  砰地一聲。

  汽油桶爆炸。

  破碎的桶,每一片的碎片,都熊熊劇烈燃燒著。

  投射到整個庫房的每一處。

  到處都是爆裂的聲響。

  花昭閉上眼睛的瞬間,她看到了鐵門轟然倒塌,看到了朝著自己衝過來的男人。

  花昭眼睛又酸又痛,終究是被火焰覆蓋,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整個人,在柱子上垂下頭。

  ——

  大概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花昭沒死。

  花昭在異國他鄉的醫院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

  周圍一片黑暗。

  花昭下意識要起身。

  胳膊忽然被一隻手按住,緊接著是一道熟悉到讓花昭不想聽到的聲音,「醒了?有沒有不舒服?」

  花昭冷冰冰的說道,「開燈。」

  商北梟欲言又止。

  聲音帶著溫柔的誘哄說道,「醫生說你的眼睛被火花迸濺到,受了點傷,所以要包紮一周,你想做什麼儘管告訴我。」

  花昭推開商北梟的觸碰。

  聲音冷漠的像是對帶陌生人的語氣,「這是哪裡?」

  商北梟心裡澀然。

  輕聲細語的說道,「這裡是B國的醫院,現在安全了,花昭,我……」

  花昭打斷了商北梟的話。

  簡單的說道,「送我回國。」

  商北梟盯著蒙著眼睛都不願意往自己的這邊轉身的花昭,聲音里是說不出的低沉落寞,「你的傷還沒好,最起碼也要一周後,眼睛摘了紗布。」

  花昭沉默了幾秒鐘。

  果斷而又禮貌地說道,「麻煩幫我打電話給星星,讓星星來照顧我。」

  商北梟握住花昭的手。

  花昭看不見。

  躲避不及。

  被他緊緊的握住。

  他力氣很大。

  箍的花昭的手都疼了。

  大概是因為十指連心。

  花昭的心也疼了。

  她死死地咬住牙關,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她沒有和商北梟過不去,她只是和自己過不去。

  商北梟聲音甚至帶著懇求,「讓我照顧你,昭昭。」

  花昭用力的抽著自己的手指。

  商北梟怕花昭會傷到自己,手指微微鬆開,花昭終於抽出自己的手指,放進了被子裡面。

  兩隻手在一起。

  花昭用力的搓著被商北梟撫摸過的手指,「不勞煩商先生,您要是幫不了這個忙,我可以再讓其他人幫忙,您可以出去了。」

  商北梟喉嚨不停的滾動。

  半晌後。

  商北梟低聲說道,「昭昭,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

  花昭:「出去。」

  商北梟眼尾泛起一層薄薄的猩紅。

  他給花昭掖上被子,慢慢的出去。

  商北梟剛出去病房。

  周彥就跑過來了,著急的說道,「先生,您怎麼跑這裡來了,剛剛醫生找您,說是您的內臟因為劇烈的撞擊,有出血的跡象,您要好好養著。」

  商北梟推開周彥。

  一步步的向前走。

  步履落寞。

  就連背影,都蕭瑟的讓人心疼。

  忽然。

  商北梟停住腳步,聲音極其沙啞的吩咐說道,「給凌東打電話,讓凌東帶景南星過來,過來,照顧昭昭。」

  周彥應承下來。

  周彥看著商北梟走進不遠處的病房後,立刻打電話給了凌東。

  掛斷後。

  周彥敲了敲花昭房間的房門。

  花昭沒說話。

  周彥推開門進去,「花小姐,您好點沒有?」

  花昭聽出了周彥的聲音,她嗯了一聲。

  周彥走到病床邊。

  坐在椅子上。

  看著同樣面色蒼白的花昭,周彥也是於心不忍。

  周彥開口,緩慢的說道,「先生他,為了救您,被房梁砸中,內臟有出血的跡象,醫生讓他靜養,他還是在您的病床前守護了一夜。」

  花昭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

  淡淡的問道,「我要按著當地的護工價錢開給他嗎?」

  周彥聽到這話。

  心裡大驚。

  他艱難晦澀的說道,「花小姐,我知道您心裡在生先生的氣,其實先生也是……」

  花昭打斷了周彥的話。

  聲音幽幽的開口,沒有什麼氣力的說道,「我沒生氣,我沒生你家先生的氣,是我自己自作主張要去機場送行,所以才被人有了可乘之機,和你家先生沒關係。」

  周彥抿唇。

  心裡有不好的猜想。

  花昭聲音越發飄渺,「想要殺我的人是商雲敏,這也是我一個人和商雲敏母子倆的恩怨,更是和你家先生沒有關係。」

  周彥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那您和我們先生……」

  花昭心臟撕扯著。

  那些恩愛,仿佛還在昨天。

  說明年過年會在一起過,會在一起放煙花,似乎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

  但是……

  恍惚之間,又好像已經過去一輩子了。

  花昭的心也死了。

  她聲音無悲無喜的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周彥握緊拳。

  花昭笑笑,笑容只是飄渺的虛浮在嘴角,她說道,「周彥,幫我把這個還給你家先生。」

  花昭的手從被子下面伸出來。

  手心裡。

  是一串吊墜。

  周彥不敢應承。

  花昭說道,「或者你想看我扔掉它?」

  周彥心裡一窒。

  才不得不接過來。

  他懇求說道,「花小姐,我求您再想一想。」

  花昭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周彥只能起身,「花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已經給凌東打過電話,凌東很快就能把景小姐帶來了。」

  花昭:「謝謝。」

  周彥走出病房。

  拿著吊墜去了商北梟的病房。

  周彥小心的將吊墜放在了床頭柜上,硬著頭皮說道,「花小姐說……說……」

  商北梟看見那一條吊墜,臉色涼了個徹底。

  他比誰都明白。

  上一次,花昭將吊墜還回來,是無奈之舉,是她不得不這樣做。

  但是這一次,花昭不要吊墜,是真的不想要了,她的心死了。

  商北梟的眼睛紅的駭人。

  他聲音沙啞帶潤濕,低低問道,「說什麼了沒有?」

  周彥吸了吸鼻子,說道,「花小姐說她不怪您,說您的選擇是人之常情,說只是你們不合適。」

  不合適?

  商北梟彎唇。

  他笑了笑,眼睛卻是一片水光。

  「哥。」

  門被推開。

  商雲緲走進來,「你感覺怎麼樣了?花昭醒了沒有?」

  說罷。

  商雲緲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柜上的吊墜上,她眼神微微變化,「哥,花昭她……」

  商北梟收起吊墜。

  聲音淡淡的說道,「她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商雲緲試探著問道,「要不要我幫你去解釋解釋?」

  商北梟搖頭,「媽怎麼樣了?」

  商雲緲嘆息一聲,無奈的說道,「戚家人都在陪著。」

  說曹操,曹操到。

  戚歡扶著余賽霜,推開病房門。

  商雲緲急忙起身,過去攙扶著另外一邊,「媽,不是說你要好好休息嗎?」

  余賽霜一臉慈愛說道,「不看看你哥哥,我怎麼能安安心心的休息?」

  商北梟走出來,「我沒事。」

  余賽霜拉著商北梟的手,眼淚止不住的說道,「我以為只要我不跟你們聯繫,我偷偷的活著,就不會拖累你們……」

  商北梟說道,「一家人,不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話。」

  商雲緲也說道,「是啊,當初我和哥哥那麼拖累您,您還不是咬牙將我們兄妹倆撫養長大成人了。」

  戚歡趕緊拿紙巾給余賽霜擦擦眼淚。

  余賽霜才想起來介紹,「這是戚歡,你們戚叔叔的女兒,歡歡,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哥哥姐姐。」

  戚歡二十歲出頭。

  青春洋溢。

  笑眯眯的喊人,「媽媽一直跟我說起哥哥姐姐,我早就想認識你們了,但是媽媽說不能打擾你們,今天終於見到了,姐姐好漂亮,哥哥也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