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也出不去的高牆

  睿安王眼中閃過一抹錯愕,鬼使神差的低頭喝了她餵的醒酒湯。

  今日的醒酒湯,好像沒有那麼難喝了。

  江淮姝一臉期待的詢問:「王爺覺得怎麼樣?」

  睿安王盯著她發愣,下意識的說:「好喝。」

  江淮姝一笑:「那王爺就都喝了吧。」

  這麼難喝的東西,我才不喝呢。

  睿安王卻關切的詢問她:「那你呢?」

  今日她畢竟也喝了酒,若是不喝這醒酒湯,明日必定會頭痛。

  江淮姝則轉頭吩咐一旁的悅兒:「悅兒,你去給本宮拿一碗白粥吧。」

  悅兒行禮:「是。」

  隨即便火急火燎的離開了這裡。

  見悅兒跑的這麼快,江淮姝還疑惑的呢喃道:「這丫頭,怎麼今日跑的這樣快?」

  睿安王看著手中端著的醒酒湯,嘴角微揚,將醒酒湯一飲而盡後,便放在一旁。

  此刻睿安王便一直看著她,江淮姝突然意識到了為何悅兒會跑的那麼快。

  江淮姝悻悻的開口問道:「王爺,天色也不早了,您也喝完醒酒湯了,不如早點休息?」

  睿安王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王妃,早點休息。」

  睿安王離開以後,江淮姝猛拍胸口。

  她問道:「他剛才那是什麼眼神?失望?生氣?為什麼?」

  「怎麼那麼想吐呢?」隨即她又感覺臉有些發熱,便用雙手摸著臉自言自語道,「這臉怎麼也這麼燙?」

  她在房內來回踱步,試圖讓體溫降下去。

  「我這是怎麼了?肯定是很久沒接觸男人了,這才會如此。」

  嗯,對,肯定是這樣。

  悅兒在房外站著,她此刻有些猶豫,想敲門又不敢瞧。

  下一秒,門便打開了。

  江淮姝將白粥接過後,便將門關上了。

  她將白粥放在桌上,慢慢的吃了起來。

  她有些傷懷,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讓她覺得莫名的有些傷心。

  眼淚從臉頰滾落,滴在白粥上。

  她腦袋亂鬨鬨的,既有二十一世紀江淮姝的記憶,也有江國公府江淮姝從小到大的記憶。

  她看向一旁的銅鏡,裡面折射出來自己的臉龐,她再次自言自語的問道:「我究竟是誰?」

  腦海中,有自己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內過生日的記憶,有自己在深夜刷著短視頻獨自落淚的記憶。

  可更多的,反而是自己在國公府為奴為婢的這六年裡受盡苦楚的記憶。

  她看著手上的凍瘡疤痕,雖然淡淡的,可記憶的創傷卻是用藥抹不掉的。

  她記得自己在大雪紛飛的天氣里,雙手浸泡在冷水中淘洗衣物,剛洗完,其他的下人又抱來衣物放在自己的盆中,她嘆了一口氣,接著洗。

  記得在炎熱的夏天被罰跪在青石路上,父親從一旁走過,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最後意識渙散的時候,身旁也沒有一個人。

  記得小時候娘給自己做的摻著土的饃饃,那時候家裡窮,可娘卻不讓自己做一點的家務。

  娘總說:「等你爹回來我們家的日子便好過了,姝兒,是娘對不住你。」

  那時候她總期盼著,期盼著爹能回來,期盼著一家人團聚。

  可最後爹爹真的回來了,他穿的十分華貴,可眼中卻是十分冷漠。

  她以為她能感受到家的溫暖了,以為娘不用再受苦,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吃帶土的饃饃了,卻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深淵。

  是一堵,自己再也出不去的高牆。

  再到後來她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下人說,娘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是被流寇所殺。

  本以為娘死了,自己還有爹爹,可爹爹卻冷漠的對自己說:「姝兒,那是你的嫡母,是你的母親。」

  自己不肯認,哭著說她不是自己的娘。

  可爹爹卻厲聲的訓斥自己,甚至打了自己幾巴掌,他說娘已經死了,從今往後,那個女人便是自己的娘。

  再到後來,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她就這麼想著想著,不知何時趴在桌上沉沉的睡過去了。

  睿安王站在窗邊,只有一條小小的縫隙,可他卻盯了很久。

  他看著她在屋內自言自語地蹦來蹦去,然後淡淡地吃白粥,再到看著自己的手流淚,最後哭著睡去。

  他冷冷出聲:「真是傻子。」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古靈精怪的。

  生辰宴過後,又下了三天的雪。

  這一日她早早的便醒來了,因為今日,是自己的回門之日。

  江淮姝坐在梳妝檯前,冷靜的詢問道:「海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海棠點頭,行禮道:「王妃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只是王妃,為何非要準備這些桃花瓣?」

  江淮姝嘴角微揚:「悅兒,你將這桃花瓣藏到你的袖子裡,到了國公府,一定會用上的。」

  悅兒雖然不解,但還是恭敬的聽從了江淮姝的吩咐。

  江淮姝看著銅鏡中的悅兒,出聲問道:「悅兒,你怕嗎?」

  她在江淮嬌的房內待了多年,雖然現在被自己要了過來,可難免見到舊主會有些害怕。

  悅兒撐著微笑說:「有王妃在,奴婢不怕。」

  江淮姝自然看穿了她偽裝下的懼意,她吩咐一旁的海棠,道:「今日你站在我身旁吧,我怕她會為難悅兒。」

  「王妃是說江二小姐嗎?」

  江淮姝點頭,將唇描的更紅了些。

  此刻她看起來雍容華貴,像極了一個禍國妖妃該有的模樣。

  海棠勸一旁的悅兒道:「悅兒你莫怕,王妃現在地位尊貴,不比從前。江二小姐就算再蠻橫無理,也得懂分寸,知進退,不敢得罪王妃的。」

  江淮姝聽後冷冷一笑:「那是你不了解她。我這個妹妹啊,自小便看不慣我,如今我一躍成為王妃,她自然更加不滿,不會因為我的身份而有所顧忌的。」

  海棠卻覺得沒有什麼,她不滿地出聲建議:「不過就是個國公府家的小姐?王妃若是不滿,大可狠狠的罰一罰她。」

  江淮姝盯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出聲:「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到了,自會讓她生不如死。」

  她隨後起身看著一旁的桃花瓣,將東西拿起來聞了聞,便滿意的放下了。

  她冷冷出聲:「今日,我準備這些,不過是為了防止她攪渾了我的回門宴。這些東西,自然會讓她理解什麼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