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言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頭盔掛在摩托的後視鏡上。
楓糖碼頭似乎還瀰漫著戰鬥過的氣息。
方玉成站在原地,面前的霍青與真實的霍青無二。
「好奇怪,你為什麼沒有進入幻境?」他眼前的霍青輕輕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刀。
四周是昏睡過去的大家。
方玉成雙手成拳,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霍青,「把你打敗,他們就能醒過來了,是吧?」
「沒錯。」霍青輕輕的笑了笑,「但你殺不掉我。」
傾瀉而出的烈火驟然噴發,僅僅一瞬之間,楓糖碼頭的天空被烈火映地火紅一片。
可烈焰焚盡,霍青的白骨仍然佇立在原地。
它輕輕的撥弄著手中的長刀,繼續前進。
方玉成再次噴射出一道炎浪。
可火海之中,白骨仍在前行。
方玉成身後立刻伸出數條火繩,將躺在地上的眾人帶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太詭異了!
這已經不是人的範疇了!
就在這時,一把長槍刺穿了那具骸骨。
槍身顏色很淺,就像是隨時會消失一樣。
白骨驟然散架,只留下一塊漂浮的結晶。
「李承言!」
方玉成看著手持長槍的李承言,有些錯愕。
李承言則是一手握住那枚結晶,輕輕一捏。
破碎的粉塵消散,躺在地上的霍青猛然睜開了眼睛。
「我還活著……李承言?」
「這些都是實驗體,全部是用蓋亞結晶作為供能的魔物。」
李承言手上的長槍顏色越來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你的千銘……」
「噓……」李承言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兩人不要說話。
「他們來了……」
在李承言面前,被烈火燒焦的土地上,站著四個人。
蘇染夭,方玉成,徐帆,路行止。
這四人就像真的一樣,無論是外形還是聲音。
「你那稀薄的力量,怎麼對抗我們四人?」
李承言將長槍倚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四人。
「對付四個冒牌貨,夠了!」
剎那間,李承言的長槍慣出,直接刺進了方玉成的左臂。
下一刻,一道強烈的空間波動擦著李承言的耳朵划過,在方玉成的胸口處留下一道傷疤。
李承言將身一扭,一腳踹開飛來的指針,隨後一拳打碎飛來的鏡片。
四人的攻擊都未起效。
李承言目光一凝,暗影蛟龍席捲戰場。
四人的蓋亞結晶毫無例外,被一槍洞穿。
讓霍青他們如此狼狽地敵人,就這樣被李承言解決了。
霍青和方玉成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李承言。
可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到之前的一半。
昏睡的人們依次醒來,看到李承言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各不一樣。
直到最後一位醒過來的路行止。
「行止,幻境裡,你的對手是誰?」
路行止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
他仔細回想,終於找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是余……」
路行止的瞳孔驟縮,所有人的行為都被打斷了。
李承言看著捅進自己胸口的長刀,臉上的表情也是震驚。
長刀的持有者緩緩從背後走出。
「是余澈。」
反而是他先開口了。
余澈手裡的長刀開始貪婪地吸收著李承言體內的千銘。
「余澈已經死了,這就是他的屍體。」
蘇染夭驟然身動,手中狂風裹挾。
可就在快要觸碰到余澈的瞬間,她的力量消散了。
她的捲簾就像是死了一樣……
余澈毫不留情,一腳將蘇染夭踹開。
「你們連靠近我都做不到嗎?」
他抽出長刀。
李承言如同被剝離了靈魂一般跪在地上,雙目無神。
而他手上的銘文,完全消散。
也就是說……
他完全失去千銘了。
霍青甩出長刀,將余澈定在地上,可他還是露出那副無所謂的表情。
「你們殺不死我的。」
徐帆甩出一塊鏡片,瞬間將李承言帶回大家身邊,手中長劍寸寸破碎。
就在他想要發動共顫時,李承言握住了他的手腕。
「別衝動……」
他的聲音很細小。
「你們會死的……」
卻震得在場的所有人心痛。
余澈的屍體漸漸融化,而他離開時留下了一句話。
「跟過去說再見吧,李承言……」
他完全融化,就像一灘死水一樣停在地上。
……
「心臟衰竭,可能……」
「醫生!您再想想辦法啊!」
「沒有辦法,他的情況太特殊了……」
「能不能救救他,醫生,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們先暫時穩住一下他的情況,至於能不能正常活下來……」
「醫生!病人心臟停跳了!」
「準備電擊!」
儀器的滴滴聲變得急促而雜亂,仿佛是生命流逝的倒計時。
柳芷嫣一下子癱倒在地,雙手捂住嘴巴,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雙肩不停地抽動。
手術室里,傳不出任何聲音。
整個樓道里,只有柳芷嫣的抽噎聲,以及無盡的沉默。
「你叫什麼名字?」
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看著自己的眼睛,很誠懇地發問。
「我……我沒有名字……」
男孩有些拘謹,雙手別在後面,眼神閃躲。
這時,一隻手按在他頭上,「叫李承言,跟我姓哦~」
被按住的小男孩低著頭,雖然他很反感這樣的觸碰。
「媽媽你不要這樣按他呀!他很難受的!」
小女孩拍了拍女人的手,小臉因為生氣有些鼓鼓的。
女人愣了一下,急忙把手抬起來,然後哈哈的笑了起來。
「媽媽疏忽了,對不起啊,小言言。」
男孩似乎還不是很能接受這個名字,低著頭沒有說話。
這時候女孩伸出手,「你好啊李承言,我叫柳芷嫣,柳樹的柳。」
男孩抬起頭看著女孩,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誰知女孩直接牽住他的手,將他拉到屋子裡。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啦!」
李承言睜開眼睛。
漆黑一片。
眼前是一片汪洋。
他坐在海岸上。
這時一道光從側面閃過。
那是小島上的燈塔傳來的光。
李承言被強光刺痛著眼球,無法完全睜開眼皮。
他看向自己的手,發現上面沒有了千銘的印記。
來往的貨船停靠在港口,工人們還在卸貨。
楓糖碼頭是舊時候的叫法。
其實現在應該叫楓糖港。
但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叫法,索性就不改了。
已經是晚上了,港口還在卸貨。
李承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怪異的失重感。
沒法正常走路的他一頭栽入水裡。
聲音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喂!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李承言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醫院了。
周圍的一切明明是那麼熟悉,可李承言還是找不到歸屬感。
他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送來醫院的。
直到一個人把門打開了。
「李承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話的人穿著打扮真的很土。
李承言別過頭去,沒有理會她。
李茗煙見李承言這般做法,更是惱怒,走到他旁邊,狠狠地揉亂了他的頭髮。
「你幹什麼啊!」
被揉亂髮型的李承言有些不高興,準備坐起來和這個穿搭土到掉渣的女人理論一下,卻發現自己剛坐起來就有些脫力。
李茗煙急忙扶住他,將他輕輕放在床上,眼裡有些心疼。
「你怎麼這麼大人了還這樣不小心!」
李承言淺淺地笑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李茗煙應該已經不在了才對。
可自己卻很正常地和李茗煙對話了。
就好像,大家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樣。
李承言一直看著李茗煙。
被這樣盯著的李茗煙有些無語,又揉亂了他的頭髮。
「盯著我幹嘛?啊?我說你兩句還記恨上了?」
李承言愣了一下,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茗煙臉色怪異,看著李承言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
「當然是記者啊,你被淹了,腦子還進水了是吧?」
這樣的回答,卻證實了李承言的猜想。
「那惡司呢?MZYZ呢?」
「你嘰里咕嚕說些什麼呢?芷嫣快放學了,我得去接她了。」
李承言爬起來,抓住李茗煙的手,「芷嫣現在在念幾年級?」
「高中啊,你真的腦子進水了吧?」
李茗煙有些無語,甩開李承言的手準備走。
可李承言卻從床上跳下來,拉住李茗煙,「我去接,我去。」
「你小子,果然喜歡我們家芷嫣!」
李承言尬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誰想李茗煙一把拍了拍李承言的背,笑著說:「不過我不介意,你把我們家老柳那關過了就行!」
李承言的臉有些發燙,他懶得聽李茗煙說這些,匆匆忙忙的穿上外套走了。
離開醫院的路上,李承言一直在觀察周圍的一切。
這裡還是楓城。
只不過沒有了惡司。
沒有了MZYZ。
柳芷嫣還在上高中。
師父也還活著。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正常。
李承言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電動車和自行車,呼吸都變得順暢了。
他走到楓城第十六高級中學的校門口。
柳芷嫣手上提著袋子,裡面裝著的是今天的作業。
「阿言?」柳芷嫣遠遠地看到了李承言,隨後小跑到他身邊。
「媽媽說你昨天掉海里了,你沒事吧?」
柳芷嫣穿著楓城十六中的校服,梳著馬尾辮,跑過來時,她的辮子左右擺動著。
「沒事,嗆了幾口水而已。」
柳芷嫣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承言,「怎麼感覺你怪怪的。」
「我怪怪的?可能……我剛剛從醫院出來,看著怪怪的吧?」
可這個回答並沒有得到柳芷嫣的認可,她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你就是怪怪的,如果是平常,那你會說:『我怪帥的,對吧?』。」
李承言的嘴角抽了抽,這麼油膩的台詞,自己怎麼可能說得出來啊!
面對柳芷嫣疑惑地眼神,李承言抓了抓腦袋,「可能……我嗆水把水嗆到腦子裡了。」
柳芷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快走吧。」
這時李承言犯難了。
如果李茗煙沒有當偵探,那就不存在立言偵探社了。
柳芷嫣看李承言愣在原地,抿了抿嘴唇,抓住他的手臂,「你在愣什麼?」
李承言回過神來,「那個……我忘了家怎麼走了……」
「你果然是腦子裡進水了!」柳芷嫣翻了個白眼,拉著李承言往家的方向走。
可走到一半,柳芷嫣突然開口,「你真的不一樣了。」
「啊?」
「平常你都不讓我這樣拉你的手的……」
李承言看了一眼挽著自己手臂的柳芷嫣,愣了一下。
似乎,自己已經習慣了和柳芷嫣的親密接觸了,可在這個時間點,兩人明顯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程度。
「今天例外……」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將兩人的身影拉長。街邊的老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樹葉沙沙作響。
柳芷嫣抬頭看著李承言,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和好奇:「李承言,你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李承言避開她的目光,看向遠處的山巒,此時的山巒被夕陽染成了橙紅色,如夢如幻。
「也許是經歷了這場意外,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們繼續走著,路過一個小公園。
公園裡的花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幾隻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柳芷嫣停下腳步,鬆開李承言的手臂,走到花叢邊,輕輕撫摸著花瓣,「那你想明白了什麼?」
李承言望著她的背影,微風拂過她的髮絲,「我想珍惜眼前的一切,不想再錯過。」
柳芷嫣轉過身,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哼,說得好聽。」
此時,天空中出現了絢麗的晚霞,紅的、紫的、粉的,交織在一起,美不勝收。
他們繼續前行,路過一家小吃攤,攤主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兩位,來點小吃唄。」
柳芷嫣看了看李承言,「我有點餓了。」
李承言笑了笑,「那就吃點。」
他們坐在簡陋的小桌前,品嘗著美味的小吃。
周圍的街道逐漸熱鬧起來,人們的歡聲笑語在空氣中迴蕩。
吃完小吃,他們繼續往家走。夜幕漸漸降臨,星星點點的燈光照亮了道路。
這樣的美好讓李承言似乎真的覺得,之前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