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墜落的玫瑰

  數學老師在講台上聲行並茂的講解著壓軸大題的特殊解法,但對於張可欣這樣的學渣,她是完全聽不懂的。

  無聊開始攀上她的眼皮,略感疲憊的她往後一靠,在椅背上思考人生。

  這樣一靠倒是讓她剛好可以看到後門外的高樓,這個聽不進去一點數學的學生索性將頭扭向樓的方向,竟開始欣賞起楓城夜景了。

  好無聊啊……

  張可欣看著濃濃夜色,思緒飄遠,可她卻發現大樓頂部有兩個黑色影子。

  「那是什麼?」

  不會是有人要跳樓吧?

  她眯起眼睛,伸著頭想要去看清,可正是這個動作讓她被數學老師發現了。

  「張可欣!」

  被點名的張可欣身子猛地一抖,像是觸電般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

  數學老師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看到張可欣這副狼狽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抄起講台上的戒尺便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來,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然而就在他剛走到教室後門時,他發現張可欣一直盯著門外都大樓。

  張可欣此刻正捂著腦袋坐在地上,眼角還掛著幾顆淚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老師,對面好像有人要跳樓!」

  數學老師聞言停下腳步,連忙擦了擦眼鏡重新看去,果然,那兩個模糊的黑影此刻變得清晰起來,可以分辨出是一男一女兩道身影。他們站在樓頂邊緣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縱身跳下。

  教室里出奇的安靜,只有張可欣疼的哼哼的聲音。

  後來,一聲尖叫撕開了楓城夜飯的天空,所有人的身子一抖,數學老師的眼睛漸漸睜大。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李承言身著一黑色西裝,外著一件白色馬甲,頭戴一頂精緻的紳士帽。

  他安靜地坐在店內,悠然自得地磨著手中的咖啡豆。

  突然間,一陣微風吹過,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噹聲。李承言敏銳地察覺到有人的到來,他緩緩站起身來,展現出彬彬有禮的姿態。

  他微微躬身,表示對來客的歡迎之意。他的動作流暢自然,仿佛經過深思熟慮一般,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這種謙遜而又自信的態度令人感到舒適和放鬆。

  「歡迎光臨立言偵探所。」

  推門進來都是一個女生,年紀不大,穿了一件無袖白襯衫,一條寬鬆牛仔褲,挎了個卡其色包包,頭髮是放下來的,戴著玫瑰金色的眼鏡。

  「阿言,是我。」

  「芷嫣?」李承言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熟悉的臉,他險些沒拿住手上的咖啡豆,「你不是在柳大叔那裡嗎?」

  柳芷嫣默默地將自己的包包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她的眼眸低垂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但語氣竟然如此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就像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般,「爸爸去世了。」

  李承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然後迅速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旁,起身幫柳芷嫣拉開一張凳子,並用手輕輕撫平凳面,示意她坐下。

  柳芷嫣深深地看了李承言一眼,然後緩緩地坐下來,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這裡是媽媽的遺產,她留給了你,但是自從爸爸去世以後......」

  然而還沒等柳芷嫣把話說完,李承言就率先開口打斷,「你擁有這家店的繼承權。」

  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但這句話卻讓柳芷嫣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李承言似乎看出了柳芷嫣的驚訝和疑惑,他繼續解釋道:「師傅曾經交代過,如果你在柳大叔那裡生活遇到任何變故或者意外,我必須承擔起照顧你的生活和保障你安全的責任。更何況,你依法享有這份繼承權。」

  柳芷嫣聽完這些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凝視著李承言,聲音有些顫抖,「可是你已經在這裡經營了這麼久......」她知道這家店對於李承言來說意義非凡,而現在他卻願意將它交還給自己,這讓她感到十分感動。

  「我這裡正好缺人,你來了正好,我去給你收拾房間,你的東西搬來了嗎?」

  李承言再次端起磨好的咖啡豆,放在杯子上,將燒好的開水緩緩倒入。

  「沒有,高考後搬。」柳芷嫣低頭看著蒸騰而上都熱氣,抿了抿嘴唇,隨後抬起頭看著李承言說:「謝謝。」

  她原以為已經過了這麼久,再次看到這個男人,他們之間會因為長久的隔閡而產生別樣的問題,可事實向她證明了,李承言還是那個李承言,和她記憶里的一樣。

  但自己卻有些變了。

  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小心翼翼的。

  「你是來告訴我玫瑰大街那裡死人的消息的吧。」李承言話語平靜地說道,並順手為柳芷嫣端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她用夾子夾起一塊方糖,放入那杯香氣撲鼻的咖啡中。隨著方糖慢慢融入咖啡,她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

  「你怎麼猜到的?」她忍不住好奇,開口問,她知道李承言一向聰明,但這次他竟然能如此準確地猜到自己的來意,實在讓人有些驚訝。

  李承言微笑著指了指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則新聞,報導的正是玫瑰大街發生的一起高空墜樓事件。

  「這只不過是一起普普通通的墜樓事件罷了,你怎麼會認為我會特意跑過來跟你講這個呢?」柳芷嫣輕輕吹了吹手中的咖啡杯,原本打算抿上一小口,但由於咖啡實在太燙便只好先將杯子放了下來。見李承言並未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難道是因為死者是一位女明星,所以你認為我對這個感興趣?」

  李承言拉過一把椅子,在柳芷嫣身旁坐了下來,「那是因為你目睹了兇手的真面目。」

  聽到這話,柳芷嫣往左右看了看,隨後瞪大眼睛盯著李承言,微微捏住裙角問:「你……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讀心術?」

  「要不然你大老遠跑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跟我爭搶這間破舊不堪的老房子?柳大叔肯定給你留下了比這兒更好的東西吧,畢竟我這裡冷冷清清的,一天到晚也沒幾個客人,賺的錢也就只夠交個水電費而已。」李承言一臉戲謔,玩世不恭的樣子。

  「玫瑰大街就在我學校旁邊,因為這件事已經停課了,」柳芷嫣把聲音壓低,「警方猜測,這次事件與一起連環殺人案有關。」

  「所以你覺得我能夠勝任這次案件?」他挑了挑眉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和好奇。

  柳芷嫣輕輕地笑了起來,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氣息,她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份檔案。

  「他是……」

  「死者的老公,實力派演員——陸澤川。」柳芷嫣晃了晃手機,沖李承言笑著說,仿佛這個名字有著特殊的分量。

  「其實事發當天,我們整個班級都目睹了墜樓的全過程,」她吹了吹咖啡,晃了下杯子,看著攪動的漩渦說,「我看到一個黑影跑了。」

  「那陸澤川是怎麼找上你的?」

  「不清楚,但他要找立言偵探所,並說之前就和……和媽媽有過合作。」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垂下了眼睛。

  「原來如此……」

  柳芷嫣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她知道,李承言是一個聰明而敏銳的人,對於這樣的挑戰一定會充滿興趣。

  「你快高考了吧?」

  柳芷嫣一陣汗顏,「你怎麼這麼會抓重點啊?」

  李承言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後放下杯子,然後直視著柳芷嫣的眼睛說道:「你這個馬上就要參加高考的高三學生,不好好學習備考,關心這些東西幹什麼?」

  柳芷嫣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嘴巴不自覺地撅了起來,反駁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呀?」

  「你把他本人的電話給我,我來解決,你先專心備考。」李承言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你先回家睡,明天我幫你把東西搬過來。」

  柳芷嫣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之火,但又不好發作,只能默默地跟在李承言身後走向車庫。

  當她看到李承言推出一輛酷炫的摩托車時,不禁瞪大了眼睛,"媽媽的摩托車?"

  李承言將頭盔遞給她,看著她接過頭盔,戴在頭上,然後故作鎮定地走到摩托車旁邊。

  「嗯。」

  "你什麼時候學會騎摩托車的?" 柳芷嫣忍不住好奇地問。

  李承言輕輕撫摸著摩托車的把手,"師傅去世後。"

  他戴上頭盔,拍了拍后座,示意柳芷嫣上車。

  「上來吧。」

  柳芷嫣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摩托車的后座。

  李承言輕輕扭動油門,發動機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聲,仿佛是一頭被喚醒的野獸。李承言感受到了身後的柳芷嫣悄悄地抓緊了他的衣服,似乎想要尋求一些安全感。

  「抱歉,我沒能讓你有個完好的家庭。」

  柳芷嫣愣了一下,想透過李承言的背影去看看他的心中所想。

  但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他還在內疚嗎?

  為那十年前的事而內疚。

  「你現在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柳芷嫣輕輕的說。

  她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說出這句話的,但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會下意識的去依賴這個男人。

  楓城的風很溫柔,但是疾馳在公路上的兩人在用速度改變著溫柔的風,柳芷嫣的頭髮被風帶著飛舞,兩人已經行駛在楓城大橋上了。

  而等候著兩人的,卻是一隻猩紅的眼睛!

  李承言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怎麼停下了......」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悄然瀰漫開來,緩緩地滲透到他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逐漸扼緊柳芷嫣的喉嚨。她只覺得雙腿發軟。

  聞到血腥味的她下意識的拉住李承言衣服。

  「呆在這裡。」李承言轉過身對柳芷嫣笑了笑,然後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千銘。」隨著這聲輕喚,李承言邁出腳步。

  每一步落下,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獨特的銘文,閃爍著微弱但神秘的光芒。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烈,刺激著李承言的嗅覺神經,他的雙眼泛起微微幽藍,倒映在那雙眼中的,是一隻面目猙獰、渾身散發著惡意的怪物。

  李承言身後的銘文散發出耀眼光芒,並緩緩漂浮起來,而他手中則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仿佛有無數星辰在其中流轉。

  "角蛟!"

  隨著一聲低喝,那些銘文迅速組合成了一隻巨大的蛟龍虛影,與此同時,李承言手中原本流動的光芒也突然凝結成一把鋒利無比的長槍。

  就在眨眼之間,一道血紅色的光芒猛然閃現出來,李承言側身躲過,緊緊盯著前方。

  只見那隻怪物如同一陣疾風一般向他疾馳而來,帶起的狂風猛烈地拍打著道路兩旁,似乎要將一切都撕裂開來。

  它張開獠牙,目標直指李承言的咽喉,仿佛要一口咬斷他的脖頸!

  "鏘!"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李承言手中的長槍如同一條靈動的蛟龍般舞動起來,與那猙獰獠牙瞬間碰出無數火花。

  他的眼神一凝,猛地一腳踹向眼前的怪物。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那怪物被李承言這一腳踢得倒飛出去。

  但它很快又調整好姿勢,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李承言身形一閃,躲開了怪物的攻擊,同時手中的長槍在他身後飛速旋轉翻飛著。

  "暗蛟侵襲!"

  聲響龍騰!李承言用力一揮,長槍猶如一條呼嘯而出的巨龍,帶著凌厲的氣勢徑直衝向怪物。

  剎那間,風起雲湧,天地變色。

  槍尖處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要撕裂虛空一般。

  怪物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力量,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長槍直直地穿過怪物的身體,將其死死釘在地上。

  無法逃脫,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怪物發出一陣痛苦的嚎叫聲,最終化作一團黑霧消散開來。

  李承言淡淡揮動長槍,只見華光一瞬,流光溢彩,再次變成銘文的力量緩緩圍繞在他周圍。

  他緩緩回頭,向柳芷嫣投去溫柔的目光,月光下,她的頭髮因為揚起的微風而在空中翩翩飛舞。

  這個長相精緻溫柔的女孩倚靠在摩托車上,眼睛裡倒映著的是銘文浮身的李承言。

  「那是……」

  「和媽媽一樣力量……」

  李承言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從裡面溢出的悲傷順著臉頰滴落在她的腳尖,慢慢暈開,浸染了兩個人的心臟。

  他沒有說話,只是跨上摩托車,等柳芷嫣上車後,他扭動油門,兩人還是如之前一般疾馳在公路上。

  只不過柳芷嫣一路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