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白家的客卿了。」

  「是……夫人！」

  「你必須稱呼我為『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如此。」

  這就是九十九綠腦海中的一段漸漸覺醒的記憶。

  原來……她曾經是白家的客卿。

  狹長的廊道上，此時沒有任何人。

  接著，她眼前的一扇門……忽然微微敞開。

  沒多久，一隻布滿皺紋的手，打開了門。

  綠看到，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嫗打開了門，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拿著一隻白色的燈籠，緩緩沿著黑暗的長廊走向綠。

  走廊盡頭的屋子內，所有架子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人偶。

  九十九綠此時就坐在一大堆人偶中。

  綠微微睜開了雙眸，然後，她看到了老嫗。

  她對老嫗，依稀有一點記憶。

  這老嫗，曾經是白家的一位嬤嬤。

  但她應該是清朝乾隆時期的人了，不可能還能活到今天。

  她推測，當年在公寓……不，在那座地獄客棧執行血字任務期間，來到了白家。

  看來這裡曾經是血字執行的地點。

  而在血字指示完成後，她成為了白家的客卿。

  這是出於什麼原因呢？當年來到中國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幕府將軍煉製不死藥，而通過在公寓許願，她煉製出能讓自己活三百年時間的藥。

  仔細想想……乾隆時期到現在，似乎也差不多快要三百年了。

  她一直在人偶和人類的形態中不停轉換，記憶和意識，都處在一種混沌的狀態下。

  老嫗混沌的雙目死死盯著綠，然後說道：「差不多了。所有被收割去的靈魂，都將被我們奉獻給'她'。」

  綠聽出了這個聲音。

  她曾經聽這個聲音對自己說……

  忘恩……負義！

  「為什麼說我……忘恩負義？」

  綠對此沒有任何記憶。她在白家做了多久的客卿？擔當客卿時期，她做了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

  然而，老嫗似乎根本就看不到綠，繼續答非所問說道：「但距離讓'她'醒來……還不足夠。」

  「回答我……為什麼說我忘恩負義？」

  綠眨了眨眼……僅僅這一瞬……

  老嫗不見了。

  只剩下……地面的一隻人偶。那人偶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婦人形象，和剛才的老嫗，竟然極為相似。

  綠撿起了人偶。

  拿著人偶，她開始瘋狂思索自己的記憶究竟缺失了什麼。

  她的肉身本體曾經長期鎖在那座公寓的第三十層，和魔王一起被囚禁著。依靠投影產生的分身而活動的同時，記憶也不斷被分裂。

  綠確定……她沒有取回自己所有的記憶。其中有一部分最重要的記憶，被封鎖在這個白家府邸中。

  她掃向旁邊架子上和她手上的人偶……

  在這個地方，活人和人偶的界限，幾乎根本不存在。

  「白沙縣……延堯鎮……還有……」

  她在記憶的縫隙中，不斷打撈出零碎的記憶碎片。

  「還有……」

  在記憶深處，她漸漸又開始對一個名字產生印象。

  潛意識告訴自己，這個名字，非常重要。

  大概過了好幾分鐘，她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

  她只能確定，這個名字，屬於一個男人。

  一個在這個白家，曾經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黎若初！

  「這個人……是誰？」

  綠想不起來白家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唯獨這個人的名字……

  她記得非常清楚。

  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手上有些濕潤，再低頭看去，就發現……

  那老嫗的人偶，從眼眶中，竟然灑出了血色的眼淚！

  下一刻……

  綠自己也變回了人偶。

  隨後……

  一隻蒼白的手伸出，拿起了綠和老嫗的人偶，隨後，將它們同時擺放到了架子上！

  ……

  彌真累得在車上睡著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她很希望做夢。

  https://

  也唯有在夢境中，她可以見到弟弟彌天。

  最近，她發現了一件事情。似乎她可以在精神上，接收到彌天傳遞來的情感。通過這種情感，她能感覺到……

  自己距離「她」越來越近了。

  那個就連名字都不能說的恐怖惡靈。

  她忽然睜開了雙眸。

  「醒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李隱，遞給了彌真一個塑膠袋：「附近買的，我們先吃一點。」

  這裡就是延堯鎮，傳聞中白家所在的地方。可是，在這裡打聽白家，卻沒有任何結果。

  「我感覺……」彌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通過彌天，我多少能對『她』產生一些感應。」

  「但是……沒辦法知道明確的位置……我們和銀夜，銀羽分開搜索，卻也沒提高效率……」

  二人沉默了好久。

  就在此時……

  「唉，說起來……」彌真忽然說道：「今天似乎是《歷史的烙印》第一支正式預告片發布的日子啊？」

  「我都差不多忘記了。」李隱現在哪裡還有這個心思，雖然這是以他的小說改編的電視劇。

  「算算時間已經可以看了。反正一支預告片也就三分鐘，我們就看看吧。」

  「那好吧。」

  李隱將手機放到車子前方，打開了視頻網站。

  這部電視劇作為今年建黨百年的重點獻禮劇，是一部劇情從二十世紀初，一直拍到抗美援朝時期的史詩大劇。而男主角張書銘的演員，正是人氣男星顧南禕。

  「現在網上主要是炒作《歷史的烙印》和《獸魂大陸》真人版同時播出啊。」李隱其實比較煩這種娛樂圈炒作，「因為《獸魂大陸》的女主是卓依依。」

  顧南禕和卓依依這對CP具有很高的國民好感度，這兩部劇就這樣播出，可以說是買了不少熱搜。當然，《歷史的烙印》是正劇，引起的反響更高許多。

  預告片點開後……

  「開炮！」

  視頻畫面中，是一群西洋人，將火炮對準了北京城。

  然後，視頻內傳來了旁白：二十世紀初，晚清末年，清政府腐朽無能。八國聯軍以義和團為藉口，從天津租界攻打北京城……

  「說起來……」李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裡，距離當年八國聯軍攻打北京的地方很近啊。」

  Z市和天津，廊坊距離都很近。這裡當年，應該也是八國聯軍鐵蹄所至之處。

  「彌……彌真？」

  彌真死死盯著視頻中，英美法德俄日奧意八國聯軍的畫面，雙目睜得大大的，瞳孔也是不斷擴大。

  緊接著，她做出了讓李隱難以置信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

  她發出一聲慘叫！

  隨著她的慘叫，那手機屏幕立即完全碎裂，畫面也徹底黑了。

  「彌真，你……你怎麼了……」

  良久後……

  彌真才恢復過來。

  李隱清晰記得，這不是彌真第一次產生這種反應。

  當初，她第一次見到董凝，也是這樣的。

  現在想想，通過彌天為媒介，她從那時候，精神上就受到了「她」的影響。

  大概五分鐘後，彌真才徹底恢復神智。

  看著被完全屏幕碎裂的手機，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覺得你一聲尖叫就能讓手機屏幕碎裂。又不是超聲波。」李隱臉色嚴峻地說道：「彌真，你恐怕……」

  「是『她』……我能感受到一些來自『她』的意識。」

  「你是在看到八國聯軍的時候才產生這個反應的……」

  「不會只是因為西洋人，」彌真分析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見外國人。關鍵不是『外國人』，而是八國聯軍。」

  「她」和八國聯軍？

  怎麼想都感覺是扯不上關係的。

  八國聯軍的侵略，直接後果是導致《辛丑條約》的簽訂，讓中國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深淵。

  李隱正是熟悉這段屈辱的歷史，才寫出《歷史的烙印》。

  「或許白家人……曾經遭到過八國聯軍的……」

  「難道說……」李隱產生了一個推測：「那個『她』是死在八國聯軍手上，才會化為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