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
董邪回憶起卡爾之前說的話，和他的推斷相差不大。
「所以，任何人在死去以後，家人必須伴隨在身邊，及時將面具摘下。死者摘下的面具，之後就會慢慢碎裂最後完全粉碎，如果在還沒裂開前被另一個人戴上，那麼就不會再出現裂痕。如果有人將出現裂痕的面具戴上，那麼就會變成裂面者。當然，一般也沒人會做這樣的蠢事。」
「關於裂面者……」董邪又問了一個問題：「具體又是怎樣變成異靈呢？畢竟，裂面者不是死人啊。」
「嗯……」乞丐又吃了一口東西，咽下去後，說：「裂面者的情況，是這樣的。如果持續裂面的情況，就是戴上任何面具，面具上都會在同一個位置出現裂痕。無論之後是否佩戴面具，同樣的裂痕會出現在面部相同位置的皮膚上。最後，當裂痕遍布整張面孔，人的臉和面具就會完全裂開變成無數碎片。這時候，人，就會變成異靈了。」
「變成異靈後，會怎麼樣？」
「這……關於這一點，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最高機密，而見到過異靈的人，除了黑屍隊基本都死了。」
「這麼……可怕？」
「嗯。多年來，黑屍隊都是將裂面者和融面者帶出黑牆外，帶出去後，即使變成異靈，它們也回不來了。可是，如果在帶出黑牆外就變成了異靈，就需要黑屍隊的趕屍人了。」
趕屍，也一樣是公寓的本土化翻譯。眾所周知，這個詞起源於湘西的趕屍傳說。以前董邪創作恐怖小說的時候，也搜集過很多關於湘西趕屍的資料，本以為只是迷信的以訛傳訛，但進入公寓之後，他覺得，或許這一現象真的存在。
「不過，黑屍隊是怎麼趕屍的，也一樣是高度機密。只能確定是，黑屍隊有人有專門的方法，將異靈引到黑牆外面。只不過，這一做法很危險。黑屍隊裡面，趕屍人是死亡率最高的職位。」
……
董邪的思緒從回憶回到了現實。
「趕屍，似乎不是公寓的生路。」
「如果死亡率真的很高，那就肯定不是。」母紫衣對這一點很是確信，「公寓給予的生路，必定是能讓住戶獲得生機的。而且，聽起來這似乎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辦到的事情。」
「不過，這個乞丐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常識，肯定還有一些只有黑屍隊內部才能了解的機密。」
董邪意識到，他們都已經被臉上的面具禁錮住了。
一旦將面具違規摘下，他們也將變成裂面者。最後，整張臉孔粉碎。
「不過按照那個乞丐所說，這面具不管戴多久，都不會對面部皮膚產生任何負面影響。相反，摘下面具，整張臉都會徹底碎裂。裂面者和融面者所變的異靈，那個乞丐唯一了解的差異就是，傳聞裂面異靈是無面的形象。而對於融面者，就完全不知道了，他們的面孔已經和面部皮膚徹底融合，面具徹底取代了真正的臉。」
這面具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說起來，董邪等人的情況，和這座黑牆內生活的人的祖先很類似。區別在於，他們的記憶沒有被消除。
「這幾天觀察下來，我感覺這裡真的是民不聊生。」此時，一旁的連子辛走了上來，說道：「走在大街上，到處都是乞丐和流浪漢，甚至走幾步路，就有人向我們兜售毒品的。貧民區的人，完全可以說是民不聊生了。」
「黑牆的裡面和外面，都一樣是地獄。」母紫衣雙手抱胸，看著外面漸漸銀裝素裹的大地，抱胸說道。
忽然，她的視線注意到某個位置。
「等等，你們看那個人？」
接著，大家都朝著母紫衣說的地方看去，只見一旁的一條街角，一個人躺在那，而大雪幾乎快要將他變成了一個雪人。可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出去看看！」董邪也急了，對方如果被凍死，但沒及時摘下面具的話，那他就會變成融面者！
一行人剛打開餐廳的門，就是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讓人只覺得凍到骨髓深處。
沖向那個渾身冰雪的人，董邪將他面部的雪掃開，又觸摸了一下他的身體，已經沒有體溫了。而董邪隨後又朝著他的胸口湊過去，也聽不到心跳了。
這個人的手臂，已經瘦到皮膚幾乎緊貼著骨頭。很顯然，這個人長期飢餓導致了免疫力低下，很快就死在了這場暴雪中。
「不用管他。」這時候，一個路人走過來，說：「下了這場大雪，黑屍隊的人很快會在這周圍巡視的。他死了吧？你們將面具摘下，放在一邊就行，黑屍隊會收走屍體的。」
那路人的語氣可以說是稀鬆平常，似乎這是很常見的事情。死了一個人，宛如死了一隻螞蟻一樣，漠不關心。
「唉，」那路人也嘆了口氣，「這什麼世道，今年冬天還會死多少人啊。在這貧民區，熬不過這個冬天的人還會越來越多。」
事實上，要確定一個人死沒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他的面具摘下來。如果還是個活人，無論如何都是摘不下來的。
董邪抬起手，將他的面具輕輕摘下。
面具下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面孔，看起來極為年輕，似乎還不到二十歲。
他身上的衣服，極為單薄，一看就知道沒有多少禦寒的能力。
那路人走了上來，看了看這死者的面孔，說：「唉，這孩子，應該還是在讀書的年齡啊。」
「現在，就連這樣的孩子……都得出來做乞丐了……」董邪將面具放在了地上，只覺得空氣變得更冷了。
「這不稀奇。這幾年失業率不斷上升，今年的糧食欠收只是個導火索而已。」路人蹲下來，注視著那死去少年的臉，「我今年五月的時候也是被我工作的店鋪辭退了，然後被房東趕了出來。現在總算找到一份可以包吃包住的工作，但我也不知道再過兩個月我會在什麼地方，還能不能吃得上一碗飽飯了。如果不是有面具的顏色階級差異，貧民區早就暴動了。」
大雪繼續下著，逐漸將一切都掩埋。
……
回到住處，董邪等人的內心都很沉重。
公寓雖然給他們配備了不少錢，但現在物價上漲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毫無疑問，即使黑牆內相對會安全，一旦錢用完，他們想要生存下去，也會無比艱難。失業者數量空前巨大，按照那個路人說，現在哪怕是一個看大門的，都有幾百個人在競爭上崗。
很快……他們就只有去黑屍隊這一選擇了。黑屍隊這個死亡危險那麼高的職業，也正因為如此，始終還是能吸引人加入。
「我們……就憑目前了解的情報，就加入黑屍隊，會不會還是太早？」況文軒還是相當猶豫，「真到了黑牆外面，會遇到什麼情況，牆內的人幾乎都不清楚。」
「目前已知……」母紫衣拿出一張紙，畫了一個正方形，「黑構成了一個邊長大概70公里左右的正方形，內部面積大概在五千平方公里。我們目前所在的是屬於東邊的貧民區，距離中心城區有將近二十公里距離。」
「我怎麼越看越覺得這黑牆就好像是動漫《進擊的巨人》裡面的環形巨牆……」董邪不由吐槽了一句，「內部三千平方公里的環形牆壁，這也太誇張了。」
「其實《進擊的巨人》的設定更誇張。」母紫衣拿筆點了點圈的中心，說道：「巨人裡面的牆內總面積比日本列島總面積還要大至少一倍。」
「這你也知道？」
「我以前也挺喜歡追日本動漫的。」
「那只是動漫而已，」連子辛也覺得不可思議：「五千平方公里……差不多和SH市差不多大了。竟然有那麼宏偉的牆壁！」
「這裡的交通工具主要以非機動車為主，甚至還有人力車。本來牆內是有油田的，但是最近十幾年來，原油產量已經越來越少。原油減少後，鋼鐵的供應量也相應減少，因為沒有石油的話很多鋼鐵也就變成了廢鐵。牆內沒有其他類似黃金的礦物可以開採，所以貨幣信用長期依賴於原油的產量。產油的減少導致了原本就很小的工業規模更一步縮減，貨幣信用因此大打折扣，越是增發，越是會造成通貨膨脹。」
聽到母紫衣的這番言論，高依魚連忙問：「嗯，我沒怎麼聽明白……貨幣是依靠石油和黃金才有信用的？」
「否則你認為貨幣的信用是什麼？」母紫衣開始向高依魚科普：「所謂貨幣，就是國家兌付貨幣等價物的信用，你可以將貨幣看做是國家背書的一種債券。如果國家無法兌付貨幣的等價物，那麼貨幣的價值就會貶值。不然的話，印刷紙幣誰不會，國家不可能靠多印紙幣就變得有錢。」
「是……是這樣？」
「順帶一提，美元之所以在世界範圍內擁有霸權，就是因為黃金和石油。二戰後的布雷頓森林體系，美元和黃金掛鉤，各國都可以用美元向美國兌換黃金，後來美國又和沙特締結條約，只能用美元進行石油結算。所以，美元和黃金石油密切相關，從而成為世界性貨幣。美國人只要缺錢了，可以大印特印鈔票增發到全世界讓他們給美國政府買單，美元也不會貶值。另外，牆內的面積雖然大，但是不代表有效耕地的面積，本身農業基礎就薄弱，而同時礦物產出也薄弱，只能生產出質量比較差的鋼鐵。在這種情況下，原油一旦枯竭，就不再存在能兌付貨幣的等價物，貨幣信用就會因此而驟降。」
這，應該就是牆內經濟日漸崩潰，民不聊生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