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枝姨媽一直都很想……死。」
北山景凰用很生硬的中文說出了這個字眼。
「死」。
對於每一個努力掙扎求生的住戶而言,實在難以理解,生活在這樣一個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家族內,北山幸枝為什麼要死?
「為什麼?」
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在此時問出了這個問題。
莫遠尤其重視這個問題,甚至走上前一步,幾乎是和北山景凰面對面:「她想要死,難道最後的車禍其實是自殺?」
「不,不是!」北山景凰很肯定地反駁:「那時候她的確想帶我去國外生活的……」
「先不要急,莫遠,讓她說完。」董凝比較細心,她看得出這件事情是北山景凰的傷心事,這個時候太逼迫她反而可能產生反效果。
北山景凰思索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後來找到過幸枝姨媽的一些讀書筆記。尤其是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等人的書籍的讀後感。她特別嚮往三島由紀夫最後以自盡終結一生的結局。她想要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死去,但是,她不想在神社內死去。她不想按照外祖父為她安排好的結局死去。」
「等一下……」聽到這裡,莫遠覺得有些亂,「你外祖父為她安排好的……結局?」
「她知道自己該怎麼死,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死去。我想這是因為她吃了肉的緣故吧。」
莫遠此時對肉這個字眼已經有一些生理厭惡了。
「嗯……如果沒有必要,你談到肉這個字眼的時候,用日語替代吧。」莫遠想了想後,說道:「我們都已經記住肉的日語讀音了。」
「好……吧。總之,我只知道這些,這是從幸枝姨媽的讀書筆記知道的。當然,即使去問外祖父,他也不會告訴我任何事情。」
想以自由的意志決定自己的死亡方式。
「她應該知道死在神社外面會造成的後果。」董凝喃喃低語著,隨後抬起手撩起額前的劉海,說道:「她這樣做,是對她父親的一種反抗,或者說是復仇嗎?」
因為原生家庭的差異,從小就被父母所愛,卻在那慘烈的車禍中同時失去雙親,董凝很難理解這種對父權進行反抗的家庭關係。但是,想也知道,用死亡來反抗自己的父親,那得是多麼強烈的仇恨和憎惡?
「看來只要找到北山真辛,也就是你外祖父,就什麼都知道了。」
秦子遠說到這裡,雙目露出了一絲凝重。那老匹夫年齡已經大了,真要抓住他,刑訊逼供也得要注意分寸,不然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就麻煩了。除此之外,新巫女緋村迦羅如果能夠被抓住的話……
「嗯?等等?」
就在這時候,董凝忽然掃了一眼四周,接著問道:「明……明辰彥呢?他在哪裡?」
莫遠和秦子遠都是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後立即雙雙回過頭去!
在他們身後,是聶涵和況文軒,而明辰彥……不翼而飛了!
因為北山景凰可以說中文,不需要明辰彥翻譯了,所以莫遠和秦子遠都沒去關注他,這一眨眼功夫,他居然消失了!
這一下,所有住戶都是感覺到駭然欲絕!
「誰是最後一個看到明辰彥的?」莫遠此時狠狠一捶自己,是他大意了!他剛才回頭的時候,只注意有沒有多出什麼,沒有注意到少了什麼!
「我,我沒注意……」況文軒此時也頗為焦急,說:「我剛才一直在聽你們說話……」
至於聶涵,問了和沒問沒有區別,她對任何人都是漠不關心,更何況明辰彥對她來說更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先別慌!」莫遠知道,這個時候穩定軍心是最重要的:「先去找明辰彥,他還不一定死了!」
大家都知道,住戶的死亡是有一個間隔期的,何況這次血字任務時間相對偏長,兩個住戶不會死的時間間隔很長,但是柯銀羽,董凝,北山景凰三女則不一樣,這樣的規則是否會保護她們,那就沒有辦法保證了。
沿著走廊,住戶們朝著明辰彥之前所站的位置,移動過去。
雖然莫遠那麼說,但大家基本不認為明辰彥還有生還的希望了。畢竟,這種突然消失的住戶,極少有能活下來的。
此時此刻,最心驚膽戰的人,就是董凝了。要知道,董凝的視線完全處在一個可以看到明辰彥的位置。雖然因為之前她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北山景凰身上,可即使如此,明辰彥也可以說是當著她的面就這樣被帶走了!現在想想,實在是細思極恐。
就在此時,他們即將走到樓梯的位置的時候,一個人從樓梯上沖了下來!
那個人,赫然是明辰彥,而他身上,此時滿是鮮血!
「我……我……」
看著渾身是血的明辰彥,莫遠等人都後退了一大步。
「明辰彥,你?」
「你先別過來!」秦子遠大喝一聲,冷冷注視著明辰彥,問道:「你的第一任女朋友的名字是什麼?」
「啊?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第一任女朋友的名字啊!」
「沒錯。」秦子遠點點頭,指著他問道:「你身上的血是誰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就全部都是血了。」
看著他身上的鮮血,不禁讓人心頭感覺到異常心顫。
「等等。」董凝走了上來,說道:「你把身子轉過來看看。」
她注意到,在明辰彥的身後,也有鮮血滴灑而下。
明辰彥驚魂未定,聽董凝這麼一說,於是將身子一轉。
接著,所有住戶就都看到,在明辰彥的背後,有著一個醒目的鮮血手掌印!
看到這一幕,每個人都感覺到心顫。
而董凝湊近那血手掌印,忽然指著其中的無名指說道:「你們看!」
這隻手掌很明顯是左手,而在無名指的其中一段,赫然印上了兩個字母。
JK。
「這是戒指的痕跡!」董凝注意到,這兩個字母上下的鮮血相對要略淡一些,中間則是一圈很深的鮮血印跡。這一圈正是婚戒的指環!
「你對此有印象嗎?」董凝指著這個印跡,對北山景凰說道。
北山景凰走了上來,仔細一看,卻是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母親的……結婚戒指!」
聽到這裡,其他人都是嚇了一跳。
「沒錯,J是我父親的姓氏景的首字母,K是北山的羅馬音Kitayama的第一個字母。也正因為我父親的姓氏,所以我和我哥哥的名字裡面都有景字。我哥哥的中文名字就叫做景天龍。」
如此一來的話……
「是,」明辰彥也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當時就是覺得身後被什麼東西拉住,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樓梯台階上面了!」
聶涵此時忽然動了,她迅速來到樓梯台階前,朝著上面看去,而樓梯上方,此時一片寂靜……
「我們先離開這!」
很顯然,這屬於是公寓給的線索提示!
不殺死明辰彥,卻是讓他來帶回這個生路提示!
「我母親已經……死了?」
北山景凰一邊走著,一邊注意著明辰彥的背後。
此時的她,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出生以來,和母親見面的總次數,恐怕用兩隻手就能數得出來。在幸枝姨媽的事情發生後,外祖父也就不太希望母親頻繁來日本見她。
「難道……」
就在這個時候,北山景凰產生了一個恐怖的推測。
母親之前就罹患過大腸癌,雖然做了手術,說是還算順利,但那真的是實話嗎?
難道,她早就已經因為罹患癌症,而在神社外……去世了?
這就是異變的根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