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動窗紗,月光順著玻璃爬了進來,寫字桌上,幾張紙被輕飄飄地吹到地上。
樓上衛生間的管道響起嘩啦啦的沖水聲。
臥室的床上,蕭凜睜開了眼……
他起身朝後背摸去,雖說已經是死過幾百次了,可他每次醒來時依舊會先確認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著。
蕭凜並沒按照往常那樣第一時間去補充地圖,今天的他醒來後先是朝地上看去,小白狗這會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好。」
蕭凜跳下床,手忙腳亂地把小狗抱在懷裡,這麼一動,小狗也醒了,它迷迷糊糊地睜著小眼睛。
見狗沒事,蕭凜也放下心來。
「剛剛,是你嗎?」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小白狗不知聽不聽得懂,它伸出溫熱的小舌頭舔舐著主人額頭的汗,蕭凜抱住狗子的手微微顫動下。
內心某處地方,開始變得柔軟……
「不管是不是,我就當是你了。」
「剛剛,多謝了。」
「不知道你以前叫什麼,不過現在你就叫小白。」
在黑狗沒出現前,蕭凜其實並不打算一直養著小白。
不管迷宮中的大黑狗是不是他撿回來的這隻,可一成不變的夢境就在他撿到小白的這一刻發生改變。
夢中黑狗為了他拼死的畫面,蕭凜永遠都不會忘記。
除了爺爺外,蕭凜活到現在從來沒遇到第二個對他如此好的『人』,所以決定留下小白。
二十分鐘後……
最後一筆終於畫完,蕭凜放下手中的馬克筆,認真觀察著地圖。
牆上的迷宮此時又多出一處新區域。
沼澤入口處一隻大黑狗出現其中,而在水下又出現一個洞口通道,通道連接著另一個新的區域,而在那個區域內,一隻巨大的蜈蚣橫亘其中,蜈蚣的尖牙叼著一個人,而在它腳下則踩著一具破碎的黑色屍體。
從一年前開始,蕭凜每晚都會重複做著這個夢,不管他白天做過什麼,一旦進入夢境,就一定會出現在那個陌生的圍牆內。
之所以感到陌生,是因為蕭凜從來沒去過夢中的那個廣場。
他甚至認真回憶過從小到大看過的所有電影,裡面雖有類似情節但從沒出現過那個廣場以及迷一般的迷宮。
在夢裡,每次都是相同的人,相同的對話,以及相同的危險。
對蕭凜來說,昨天在眼前死去的人,下一次又同自己打招呼,哪怕他費盡心思擺脫掉的怪物,下次又會出現在他面前。
他就像時間輪盤上的指針,永遠都會在下一次,重新歸零……
至於一成不變的夢境為何突然多出一條狗,蕭凜是這麼認為的。
人的夢境,歸根到底還是大腦憑藉想像力創造出來的。
所以,夢裡絕不會出現認知以外的事物。
夢境原本就是虛構的。
因此,現實里發生的事情代入到夢裡也便不會覺得奇怪。
蕭凜認為,這個想法還是有些依據,許是他獨來獨往慣了,突然身邊多出個夥伴才會潛意識被帶入進夢裡。
這時,小白屁顛顛跑到蕭凜身邊,伸出小舌頭舔著他的腳趾,這種感覺怪奇妙的,蕭凜被它舔的心裡痒痒的。
低頭看著小傢伙,蕭凜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
「一個夢而已,不合理也就越合理。」
「你說對嗎?小白。」
……
之後幾天,蕭凜每晚依舊會在夢中死去。
只不過,與之前不同,他現在有黑狗陪著。
蕭凜特意調查過,整個夢境中,除了黑狗外確實都同以前一樣。
這個結果令他感到滿意。
至少,在這個夢境中,他還是唯一的主導者。
可新的問題又將困擾著他,作為有著上帝視角的蕭凜,現在卻被蜈蚣給難住了。
這個該死的蜈蚣已經困了他將近半月之久。
蕭凜在這期間嘗試過許多方法。
他和黑狗從洞中出來後第一時間就朝前跑去,可每次還沒等找到出口就被蜈蚣追上。
這期間,蕭凜有個新的發現,那就是他奔跑的速度每一次都有所提高。
換句話來說,就是夢中的他,體能會隨著鍛鍊而不斷加強,這種加強不會因為夢境的重啟而歸零。
這讓蕭凜既意外又興奮。
好消息是,在他多次努力下,終於找到了這片區域的出口。
壞消息是,出口在正下方,距離他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七八百米。
事實上,這期間蕭凜不只一次跑到區域盡頭,也就是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這片區域居然位於高空之上,而唯一的出路則位於正下方的一個平台。
可要想到達下面那處平台,就必須從這裡跳下去。
除此之外,沒有其餘辦法。
除非他會飛檐走壁。
很明顯,這條路並不是正確的。
多次嘗試後,蕭凜又注意到,只要他們進入這片區域後,那隻大蜈蚣就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立刻衝出來。
起先,蕭凜先鑽出洞口,觸發蜈蚣的攻擊後,他帶著黑狗朝蜈蚣來時的方向跑去。
本以為這條是生路,可萬萬沒想到,這邊的盡頭居然是死胡同。
之後他又帶著黑狗原路返回,可那長滿利齒的巨口居然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堵在洞口處,等他回身再次返回時,發現蜈蚣正蹲守在另一邊的洞口。
就這樣,他同黑狗竟活生生憋死在水裡。
蕭凜不是沒想過直接穿過沼澤區,可水下那東西的殺傷力比大蜈蚣還要可怕,除非他會飛,否則,只要接觸水面,就離不開慘死的下場……
……
這一天夜晚,蕭凜完成一天的工作後,就躺回到床上,小白還同往常那樣枕著他的毛毛拖鞋,守在床邊睡著。
耳畔,嘈雜聲響起。
直至聲音變得愈發清晰。
蕭凜睜開眼,他又進來了。
「小伙,打聽一下,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離蕭凜最近的一個中年男人主動開口問道。
蕭凜沒有搭話,男人見狀,轉身同其他人交談。
「咱們現在這是在什麼地方?」
「不清楚,我好像就突然來到這兒了。」
「我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是怎麼過來的。」
「這地方太怪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建築?」
「不會出什麼事吧?」
「哎,還能有什麼事,你看這裡,少說得有個幾萬人,這麼多人,你怕什麼。」
「會不會是錄製什麼綜藝節目,才把咱們給帶到這裡的。」
「有這個可能,不過就算錄綜藝,難道不應該提前和我們知會一聲嗎?」
「估計是那種惡搞節目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好嚇唬咱們。」
「嗯,有可能,我看……」
……
不對!!!
蕭凜原本低著的頭,猛地抬起。
這些NPC的對話,他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可原本戛然而止的對話,這次居然沒有被打斷。
而原本應該在此刻打開的石門。
竟然,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