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厲師太,您可比約定的時辰晚了許多,今夜這齣戲需不需再斟酌一番?」劉管家是個謹慎的人。
玄厲師太立掌與身前,低頭頌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方才非是貧尼有意耽擱,實在是遇上了一些麻煩。」
「我因相助貴人一家與此邪祟結怨,不久前此邪祟趁著雨夜埋伏於我,幸虧我佛庇佑,才堪堪化險為夷。」
聞言封老爺放下手中酒杯,對玄厲師太拱手作揖,「多謝師太相助,師太且放心,今夜一切都是按照您所說布置,只待戌時一過,便開腹取子,迎我封家血脈,師太慈悲為懷,功德無量!」
劉管家見狀也跟著附和,「師太,我家老爺說了,待今夜事了,便捐3千兩雪花銀,用於修繕貴寶地慈福寺,並再捐一千兩銀子作為福慧香火,希望師太廣納門徒,普惠世人。」
玄厲師太不悲不喜,頗有些得道高人的意味,微微頷首,「多謝貴人,封貴人與貧尼乃是十數年的交情,想當年老太爺尚在陽世,也時常前往鄙寺與貧尼研討佛法,助添香火,封貴人一家三代良善,有口皆碑,今日能渡此劫難,也是命中造化,非貧尼之功。」
「哈哈哈,師太莫要自謙,快,快把為師太準備好的蔬果端上來!」面對玄厲師太,封老爺表現的十分熱情。
聽到這裡,楊逍三人的心都跟著涼半截,這玄厲師太與封老爺一家早就相識,看來她才是封家之事的始作俑者,壓根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殘卷秘術,這一切都是這老尼姑給出的主意!
封老爺今日心情十分之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原本蒼白的皮膚變得紅潤,情緒之高漲與曾經那個遲暮老人判斷兩人,楊逍心中暗暗生疑,聽封老爺自己說是服用了玄厲師太給的丹藥,可究竟是何種丹藥才有此等功效?
而且自從玄厲師太落座後,楊逍逐漸有股說不出的古怪感覺,這附近好似發生了某種變化。
不經意間掃了眼鄺洪義,楊逍注意到他也眉頭微皺,貌似也察覺到了什麼。
面對劉管家親自端上前的一盤新鮮瓜果,玄厲師太不好推辭,於是拿起一個蘋果,象徵意義的送到臉前,看了看後並沒有吃,稍後又放了回去,同時說道:「今夜貧尼要警惕邪祟,不便進食,多謝劉管家好意。」
「不礙事,不礙事。」劉管家將果盤放於酒桌中間,任由其他人取用。
封老爺,玄厲師太,劉管家三人相談甚歡,卻沒人搭理楊逍三人,好像他們不存在似的,想想理由也很清楚,他們本就是師太找來的替死鬼,如今事情即將解決,替死鬼也就沒了用處,相反,他們三個知曉封家的醜事太多,反而成了累贅。
趙姓武師,還有幾位護衛打扮的人就坐在距離廳堂門更近的那一桌,他們幾乎沒怎麼吃酒菜,坐在那裡其實就是守著門,只等時候一到,封老爺一聲令下,就衝過來就將他三人亂刀砍死,殺人滅口。
咿咿呀呀的唱戲聲迴蕩在耳畔,這齣大戲即將來到高潮,白布後的紅燈籠搖搖欲墜,想來是在模仿伯囍船正在下沉。
這一幕配合著外面的風雨聲,煞是應景,白布後女戲子的唱腔也變了味道,透露著一股對命運不公的悲涼之情,仿佛將他們帶回了曾經的那個夜晚。
一直沒動的鄺洪義忽然起身,陪著笑臉將那盤新鮮瓜果端來自己身前,拿起桃子咬了一口,自言自語道:「呵呵,真甜,別光聽戲啊,楚老弟,蘇姑娘,你們...你們也吃啊!封老爺好意不可辜負。」
鄺洪義像是突然想開了,該吃吃該喝喝,可蘇亭亭哪裡有心情吃東西,他們三人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關鍵是她完全看不出生路在哪裡,門口有武師守著,他們附近還有幾名虎視眈眈的護衛。
而乾爹的話她也大概想明白了,那個害她的人和鄺洪義楚先生無關,恐怕就是這個來歷不明的玄厲師太。
玄厲是她的法號,她的俗世名字怕是姓楊,這一切都是她為封家謀劃出來的,這個虛偽的假尼姑!
死就死吧,至少她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鬼存在的,自己死了怨氣也很大,一定會回來找封老爺和玄厲假尼姑報仇,說不定還能和春姐聯手,對了,楚先生那個時候應該也在!
楊逍自然不知道蘇亭亭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命就一條,他不會輕易放棄,只見鄺洪義一手拿著桃子,另一隻手拿起蘋果啃了一口,楊逍清楚的記得,這蘋果正是玄厲師太拿過的那一個。
下一秒,鄺洪義眉頭動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的將啃了一口的蘋果放在楊逍的酒杯邊,接著又去挑撿其他水果吃,還給蘇亭亭分了一些。
楊逍立刻會意,也趁著挑水果的功夫,拿起那個蘋果吃了一口,就這一口,楊逍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蘋果沒有味道,口感像是在嚼蠟。
他回想起看鬼戲的那個晚上,為他們布置任務的陰行老人曾說起過,鬼吃東西只食味,也就是食物的精氣,被鬼吃過的食物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玄厲師太是鬼!」
就算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楊逍臉上依舊從容,看來鄺洪義也發現了玄厲師太不對勁。
假裝失手,楊逍「不慎」碰掉了手邊的茶杯蓋,彎腰撿起杯蓋的同時,偏頭從桌下觀察玄厲師太的腳。
只見那雙緊緊並在一起的繡花鞋已經濕透,玄厲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灘積水。
光線昏暗,楊逍只能很仔細的看,借著積水的反射,他猛然發現水面中玄厲的腳竟然是反著的,一雙鞋尖向後,鞋跟朝前。
瞬間的失神過後楊逍立刻起身,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可等他抬起頭,對面的玄厲師太卻不見了,封老爺劉管家也停下吃喝,正死盯著他看。
蘇亭亭急促的呼吸聲更是讓楊逍脊背發涼,他僵硬的側過頭,瞥見蘇亭亭正望向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