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隊員朝周圍看了看,質疑道:「這附近空間不小,我們怎麼知道鬼藏在哪?」
聯想到源頭鬼殺人時出現的黑洞,楊逍猜測源頭鬼就藏在下水道中,而這個猜測也得到了銀髮隊長的認可,調查結果表明,當初那兩個傢伙殺人後忙於分戶拋戶,並沒有時間挖深坑埋藏戶體。
找到距離最近的一個下水道井蓋,盧文城信誓旦旦,說鬼就藏在下面的可能性有八成,聞言年輕隊員擼起袖子,就打算把井蓋掀開,這可把盧文城嚇壞了,連忙叫停:
「等等!那半截屍體呢?」
這三個傢伙都是空手來的,一旦開了井蓋,發現了鬼的蹤跡,沒有屍體無異於自尋死路。
之前被事情耽擱了,如今盧文城才意識到這三個傢伙壓根就沒把戶體帶來,這不耽誤事嗎。
不料年輕隊員咧嘴一笑,伸手探入挎包,顯擺似得朝外掏,下一秒,盧文城和楊逍都傻眼了,只見一具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屍體露了出來,被透明袋子包裹的頭依稀能看清面容,是個光頭男人,死狀很慘,賦牙咧嘴的。
可那挎包才多大,別說一具屍體了,就是塞進一顆頭都費勁,楊逍立刻意識到,這隻挎包不簡單,也是件法器,作用與自己的攝魂鏡有一點點像,
都具備儲物能力。
十幾秒的時間,年輕隊員將屍體扯了出來,丟在地上,果然,只有上半身,腰部暴露出來的擰傷口被用編織袋與黃色透明膠帶粗暴纏繞著,不斷散發出陣陣惡臭。
在得到銀髮隊長的首肯後,眾人散開,年輕隊員好似變戲法一樣,又從挎包中掏出一根撬棍,沒幾下,就將陳舊的井蓋撬開,挪到一旁。
在井蓋完全被移開的瞬間,一股子寒氣沿井口蔓延而出,年輕隊員作勢就要將半截屍體丟下去,盧文城眼疾手快,將他攔下,同時懊悔的直拍大腿,「錯了!錯了!」
「錯哪了?」女孩質問。
「這裡不對,我沒想到,這座塔鎮不住這隻鬼,鬼在這下面還能活動。
」盧文城肉眼可見的慌了。
楊逍也懵了,「你的意思是說這隻鬼...它跑了?」
「算是吧,但這座塔既然能屹立至今,還沒倒塌,就證明對鬼的限制作用還在,那隻鬼走不遠,它的下半身一定還在附近,不在這口並,一定在附近的下水井。」
『那還等什麼,快去找啊!」年輕隊員是個行動派,說著就要將井蓋蓋回去,繼續找。
不過盧文城伸手將他攔住,滿眼糾結的望著他,嘴巴張了張,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年輕隊員盯著盧文城拉住他的手,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用力甩開,警告說:「我...我可告訴你,我是有媳婦的人,我不喜歡你們的調調!」
「不是,這口井不能就這麼蓋回去,我們貿然開井,已經壞了這裡的風水,要是就這麼走了,會驚動那隻鬼,它不但會襲擊我們,而且我們永遠也找不到它的屍體所在。」盧文城解釋說。
聞言年輕隊員立刻就繃不住了,拎著手中的撬棍,就要和盧文城好好談談,好在關鍵時刻銀髮隊長開口了,他平靜地望向盧文城,安慰道:「別緊張,說說我們現在該怎樣補救。」
盧文城猶豫片刻,一咬牙,還是照實說了,「需要一個人下去,堵住此處的風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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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他又強調。
銀髮隊長若有所思,「打生樁?」
「差...差不多吧,只要我們封住這裡,短時間內風水不亂,鬼就察覺不到這裡的異常。」盧文城快速解釋,只不過他說出這些話就後悔了,畢竟這裡只有他們5個人。
當然,這裡最緊張的還要數楊逍,畢竟盧文城對巡防署三人組來說還有用,而他,在此刻顯得有些多餘。
不動聲色地將手插在口袋裡,緊攝魂鏡,楊逍視線飄忽,左看右看,
尋找能施展攝魂鏡的位置。
在銀髮男人三人面前,即便使出鬼拂塵也沒用,絕對的實力碾壓讓他連掙扎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不料這點小心思被直接看破,在手掌握住攝魂鏡的瞬間,對面的年輕女孩似乎就有了感應,抬起小洋傘,用傘尖朝楊逍口袋處輕輕一點,挑了挑眉,也不說話。
楊逍很識相的將手從口袋裡掏出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默默等待命運的審判。
「要活人啊.....:」年輕隊員再次將手伸進挎包,摸索一陣後,忽然笑了,下一秒,楊逍眼睜睜看到他的手扯著一團亂糟糟的頭髮,將一個人揪了出來。
這是個年輕男人,穿著當年很潮流的花襯衫,但目光呆滯,口水鼻涕什麼的不斷朝外淌,顯然是精神遭受了極強的刺激,更令楊逍二人異的是男人的身份,他就是與死者「老公」合謀一同殘害死者的那名「頭」,也是做皮肉買賣的人。
「他...他沒死嗎?」盧文城大吃一驚。
「他原本該死的,但我們一直在保護他,鬼來找了他幾次,都被我們救下了。」
銀髮男人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令楊逍二人大感震撼,別說這隻源頭鬼了,
就是那些鬼對二人來說都是致命的,上次源頭鬼找來,要不是同住一棟樓的437住戶大發慈悲,替楊逍扛了傷害,如今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要不是擔心喚醒這三個「人」記憶,楊逍真想抱拳問一聲:閣下何方神聖,尊姓大名?
如今有了盧文城這個雷達,這個要死不死的男人也就沒用了,最後還是年輕隊員動手,按照盧文城的要求,將男人臉劃爛後,倒著丟進了井口,隨即立刻用井蓋封住。
隨著眾人繼續搜索,局面變得複雜起來,這附近的下水井口出奇的多,
在盧文城標記的範圍內,他們一共找到6口,排除最開始那一口,也還剩下5
口。
盧文城咬咬牙,指著腳下這口井,這口井藏在一處亂糟糟的灌木叢後,
井蓋看得出很久都沒打開過了,上面已經長滿了野草,如果不是仔細看,根本找不到,這次盧文城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至少有9成把握,屍體一定在下面。
年輕女孩抬起小洋傘,用傘尖捅了捅盧文城屁股,皮笑肉不笑的警告:「上次你說有8成把握,這次是9成,也就是說兩次加起來你已經有了17
成把握,所以...這次一定成,對嗎?」
盧文城艱難咽了口口水,卑微道:「我以祖宗排位發誓,這次一定成!
業可隨著井蓋被掀開,盧文城再次打臉了,他慌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唯恐被人填井。
雖說填井也不一定會死,只要儘快將鬼的藏身處找到,將那半截屍體還給它,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就是必死的局面了,並下面情況莫測,就算不會驚動源頭鬼,一但遭遇那些悵鬼,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內,後果可想而知。
「現在怎麼說?」年輕隊員拎著井蓋,陰森森的盯著盧文城,大有一言不合就將人丟下去的意味。
盧文城不愧為大丈夫,能屈能伸,當下就跪,半爬著去銀髮男人腳邊抱住大腿,哀求著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可還沒等抱住大腿,就被銀髮男人提著衣服揪了起來,語氣沉穩道:「不必這樣,你也已經盡力了,這次...我們去。」
此話一出,盧文城還有楊逍都愣住了,年輕男人也收起那副戲謔的模樣,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個大男人,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有我們在哪裡有你頂上去的機會,不說了,我先下去頂著,你們動作快點,把活幹完,我還要回家陪媳婦呢。」
說著縱身一躍,就跳入井中,下面穿來很悶又很遙遠的聲音,「下次別再選錯了,下面很噁心啊兄弟!」
蓋上井蓋後,盧文城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無論自己成功與否,這都將是他與這位年輕人的永別。
巡防署的三個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雖然是特殊的存在,但本質上還是依存於這個噩夢世界而存在的「鬼」,只要任務結束,這三「人」也都會與這個世界一起崩潰,消失。
一共6口井,6個答案,現在6去其二,還剩下4個,而他需要在4個中選出唯一正確的那個,用最小的代價。
可隨著下一口井的打開,盧文城崩潰了,他又錯了,這就意味著他們還要付出一個人的代價,這次女孩主動站出來,不再如之前那般蠻橫傲嬌,女孩只是苦笑一聲,抱怨說自己怕髒,還提醒盧文城說自己的隊長有潔癖,希望他能高抬貴手,否則等她出來,不會放過他的。
「執行命令吧。」銀髮男人聲線略有些顫抖。
女孩脫下自己的外衣,將外衣反穿,裹緊自己,站在井口邊朝下看,嘆口氣後才跳下去,與此同時,一道遙遠的聲音從並下傳出,好似間隔著兩個世界,「隊長記得來接我!」
隨著井蓋被扣上,楊逍注意到銀髮男人垂下的手掌在微微顫抖,但隨即緊,毅然決然的走向另一口井。
「是這口井嗎?」銀髮男人站在井邊,輕聲問。
盧文城胸口很悶,被壓得喘不過氣,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是早已經死掉的人,但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送命,這讓他難以接受,「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銀髮男人點點頭,輕聲道:「那就這口吧。」
「要不...要不再看看別的?」楊逍提醒搖搖頭,銀髮隊長拒絕了,「不必了,我的隊員還在下面等我。」
這句一語雙關的話深深刺在了楊逍心頭,也是在此刻他終於確定,這名銀髮隊長知道真相了,知道他,以及他的那兩名隊友都已經死了,死在了這個鬼世界中。
隨著沉重的井蓋被掀開,盧文城眼眶瞬間就紅了,又錯了,這隻鬼就好像在和他開玩笑,他的陰陽秘術學的很好,師傅青木長老都誇他有天賦,可6選一的題目他卻一連選錯了4次,搭進去了4個人,這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扯住銀髮隊長那隻愈發陰冷的手臂,盧文城淚如雨下,「抱歉,我..:
我不是故意選錯的,我也不想這樣,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沒關係,不要自責,無論你選的路錯與對,這都是我們的結局,我們就屬於這裡,但你們不同,你們一定要離開。」頓了頓,銀髮隊長抬起頭,
看向楊逍,「小兄弟,能幫我個忙嗎?」
「如果下次他還選錯,那我就跳下去。」楊逍沉聲答道,「我會讓他活著,他是希望。」
銀髮隊長忽然笑了,點點頭,「多謝了。」
就在銀髮隊長即將跳入井中的前一瞬,楊逍忽然衝過去,攔下了他,「前輩,能否告知名字?」
銀髮男人略作思索,還是搖了搖頭,「我記不起來了,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您能記起來什麼,什麼都行。」楊逍追問。
幾秒鐘後,銀髮男人掀開自己的警服,裡面是一件西服馬甲,馬甲左胸處繡著一處標記,那是一株藍色的花,「我只記得這個對我很重要,比什麼都重要...:
盧文城對花卉頗為了解,一眼便認出,這是一株藍色鳶尾花,開在銀髮男人胸口,如同一處烙印。
「幫我把剩下的事情做完,謝謝了。」說完,銀髮男人上前一步,墜入黑洞洞,好似沒有盡頭的井中。
楊逍盧文城二人合力,將井蓋重重蓋了回去,他們救不了這個男人,也救不了他的隊員,這註定是條有去無回的路,但他們必須完成這支巡防署精銳小隊的遺願,將他們未做完的任務做完。
也自己,也為他們。
盧文城的情緒低落,楊逍不想再為難他,於是決定自己選一口井,畢竟只剩下兩口並了,二選一,他贏得概率很大,他很快做出了選擇,走向右手邊的那口並。
可還不等他靠近,就被一隻手從後拉住,扭過頭,正對上盧文城那雙紅腫的眼睛。
「左邊。」盧文城嗓音沙啞,「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