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一眼就認出來,這口井就是在麵粉廠廢墟見到的那一口,當時上面壓著一塊「菩薩首」。
「等一下。」鄺洪義叫停了帶路的丫鬟,他顯然也認出了那口井,「這井口好端端的為什麼封了?」
丫鬟一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恐懼起來,甚至側過臉不敢直視那口井,「莫要問我,我只是個下人,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丫鬟急忙加快腳步,這丫鬟約摸著15,6的樣子,身材瘦小,模樣也不出眾,想來在府里地位不高,應該是哪個院裡的粗使丫鬟。
不久後他們來到一處幽靜的別院,一進院門,眾人眼前豁然開朗,這院子西側居然泛起粼粼波光,仔細看,是一處大池塘。
說是池塘,可面積與一個稍小些的湖泊相比也不遑多讓,夕陽的餘暉灑在寬廣的水面上,一時間美的驚心動魄。
「這裡是天然的,並非後修建的,封家人只是簡單規整了些。」史大力眺望湖泊的另一端,「這水像是活水。」
丫鬟可沒那麼好的興致聽他們閒聊,太陽快落山了,她還要一個人走回去,都快急死了,「各位福客,一路勞頓,快些回去歇息吧,你們的雅宅就在那裡。」
順著丫鬟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不遠處的湖邊坐落著一大一小兩間大瓦房,房子風格頗具古風,白牆灰瓦,在樹木隱映間露出大概輪廓。
楊逍立刻回憶起劇本中的那三張卡片,第一章卡片上是坐落在老街上的封家大宅,第二張上就是這兩棟舊房子。
「剛才護院教頭吩咐了,說雅宅環境簡陋,地方小,讓福客們將就一下,分成兩撥人,各住一間。」丫鬟語速飛快,「就按照馬車那樣分,人多的住大的,人少的就住小一些的那間,裡面酒水飯菜都已經為各位備好了。」
說完這些,丫鬟也像是終於解脫了,快速朝來時的方向趕,走出去了大概十幾步,又突然停下,轉過身後用古怪的眼神望著幾人,猶豫片刻後終於開口:「各位福客,這處後院平時罕有人來,夜裡黑,你們沒什麼事千萬不要隨便走動,夜裡關好門窗,若是聽到什麼看到什麼,莫要好奇。」
「你...你這什麼意思啊?」施關明有些緊張,「你別走,把話說明白啊我說。」
可丫鬟就跟沒聽到似得,兩條腿擺動的飛快,像是一陣煙似得溜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天色漸晚,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明顯不是個好選擇,而且這裡幽深僻靜,真要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是把喉嚨喊破了,估計也不會有人來。
更重要的是,這裡給楊逍的感覺很怪,說不出的怪。
片刻後楊逍終於意識到哪裡怪了,這裡太靜了。
不單單是說沒有人氣,這裡就連鳥鳴聲都沒有,寬廣的湖面靜悄悄的,一隻前來覓食的水鳥都沒有,靠近岸邊的水面上也沒有魚兒遊動留下的水紋,就像是一灘死水。
「先過去,捱過這第一晚再說,謹慎點不會有事的。」鄺洪義儼然成為了隊伍的臨時領袖。
踩著一條碎石鋪成的石子路,楊逍四人來到了所謂的雅宅,其實就是一間大一些的廂房,居中擺放著一張闊氣的紅木方桌,周圍有幾把椅子。
廂房兩側各有一張雕花木床,木床上掛著一簾素色帷幔,挨著窗戶邊還有一張書案,上面筆墨紙硯齊備。
房間整體風格樸素簡單,再搭配上兩個一人高的書櫥,以及一些奇石瓷器類的精巧擺件,倒也營造出了一股風雅之氣。
推開窗,就可以看到外面泛著金光的湖面,能想像得到,房主人閒來無事時來此處小住幾日,讀書作畫,陶情養性,不失為人生一件美事。
中間的木桌上擺著兩個大食盒,打開一看,是些精緻的菜餚,折騰了這麼久,大家也有些餓了,在看到鄺洪義和許粟拿起筷子夾菜後,楊逍和蘇亭亭也很快加入。
吃飽喝足,天也逐漸擦黑,一行人圍坐在桌前,用房間中找到的火摺子,點起了蠟燭。
還不等商議接下來該怎麼做,突然,附近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快速接近。
而且聽腳步不止一個人。
「是二房的人來找我們了?」蘇亭亭有些狐疑。
鄺洪義直接吹滅了桌上的蠟燭,隨後將立在窗後的那根也熄滅了,接著幾人躡手躡腳來到門後,屏住呼吸,各自透過縫隙朝外張望。
只見淡淡的夜幕下,門外斜對著不遠,走來好多人,這些人三三兩兩的抱在一起,動作十分古怪。
等到距離近一些後,楊逍眯著眼終於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麼抱在一起,而是一個個顏色鮮艷的紙人。
紙人被活人一手擎著一個,夜色瀰漫,再加上走得快,看著就像是擁擠在一起的紙人在飄。
除了最前面打著紙燈籠引路的人,還另外有兩個人,都是男人,穿著打扮應該是府里的下人,後兩個人左右手各擎著一個紙人,背上還背著一個,總共3個活人,7個紙人。
紙人身披大紅,紅帽紅馬褂紅靴子,夜色中只能依稀瞧見白慘慘的臉上畫著誇張的眉眼,空洞洞的眼睛線條粗糙,泛著濃濃的死氣。
這些人帶著紙人匆匆從門口經過,並沒有進來的意思,拐個彎,直奔湖邊,接著放下紙人,快速將紙人擺成一列,紙人手臂平舉,掌心朝下,後一個搭在前一個的肩膀,面朝湖水,呈一縱列。
「紙人搭肩?」鄺洪義眉頭一皺。
湖邊三人不發一聲,為首的那個人借著燈籠里的明火點燃了一把紙錢,拋撒向半空,借著這一瞬間的火光,楊逍看清了為首那個人的臉。
這是一個上了歲數的人,鷹鉤鼻,八字鬍,薄嘴唇,瞳孔深陷,瞧著就是個陰險毒辣的面相,穿著打扮明顯比府里的其他下人好許多。
待半空中的紙錢燒盡後,三人同時跪下,對著湖水用力叩了幾個頭,隨後鷹鉤鼻從隨身布口袋裡掏了把什麼東西,口中念念有詞,猛地摁在了頭一個紙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