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家。
陸語嫣虛靠在迴廊下,手中把玩著一個碧綠色的如意,神色倦怠,半闔著眼。
聽見腳步聲,才懶懶地撐開眼皮子,瞥了眼匆匆回來的春夏。
「如何了?」理了理衣襟,陸語嫣隨意問道。
春夏步伐遲疑,囁嚅半晌後才小心翼翼道:「夫人確實是去了國公府,只是不多時就離開了。」
聞言陸語嫣好看的眉眼緊縮,收斂了眼底的勢在必得,難以置信道:「你當真?母親就這麼走了?」
春夏垂著腦袋不敢去看她,支支吾吾道:「夫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別的就不知道了……」
「廢物!」陸語嫣臉色驟變,狠狠地將玉如意摔在地上,玉如意頃刻間四分五裂。
上好的碧綠色玉如意淪為了垃圾,春夏瞧著都心疼得緊,那玉如意都能抵得上她三五年月限了。
陸語嫣愁容滿面,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心裡急得不得了。
『我還當沈氏是個厲害的,肯定能把陸語安治得服服帖帖,沒想到居然就這麼算了,這不是要讓我淪為笑柄嗎!』陸語嫣攥緊拳頭,越想越是咬牙切齒。
本以為沈氏出馬定是能夠讓陸語安知難而退,未曾想到一點用都沒有,眼看著生意越來越差,再這麼下去,陸成文肯定不會再重視她。
這可怎麼辦呢?
陸語嫣咬著貝齒,心跟著沉了沉。
不想鋪子裡來了夥計,告知這兩日鋪子生意慘澹,盡數都去了陸語安的鋪子。
她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二小姐!」春夏驚呼一聲,連忙過去把人攙扶住。
陸語嫣穩操勝券,可最終卻變成了這樣,她心裡恨極,「都怪陸語安!都是她!」
「小姐千萬別為了這件事氣壞身子,此事也不是人力可為,大不了晚些時候去尋夫人,夫人肯定會幫忙出謀劃策的。」春夏語重心長勸說。
啪!
陸語嫣心裡煩悶,連帶著也瞧不上喋喋不休的春夏,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眼神陰狠地瞪過去。
春夏腿一軟,跪地求饒,「二小姐,奴婢知錯了。」
陸語嫣被吵得太陽穴突突地疼,「閉嘴!」
訓斥了春夏也不見煩悶心情好轉,陸語嫣呼出口濁氣,正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時,便聽見了范二難醉如泥的嘟囔聲。
「起來,繼續喝,今日不醉不歸,嗝!」
陸語嫣黛眉微蹙,回眸便看見范二跌跌撞撞回來,臉頰酡紅,渾身酒氣,身上的錦袍皺皺巴巴,染上了不少脂粉香。
一看便是去煙花巷柳之地流連過,陸語嫣本就在氣頭上,看見如此模樣的范二,只覺恨鐵不成鋼。
她將所有都押在了范二身上,卻沒想到他是個不爭氣的,害得她被陸成文嫌棄,還被陸語安看笑話!
眼看著范二搖搖晃晃朝著她這邊來,甚至妄圖用他那不知道摸了多少人的手摸她的臉,她便覺得犯了犯噁心,抬手便是一巴掌,拍來了他的手。
「你跑出去喝酒了?」陸語嫣質問。
范二掀開眼皮子,嘿嘿一笑:「跟同窗小酌幾杯罷了,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只有喝了酒,才能說點真心話。」
范二渾然不覺自己所做有什麼問題,甚至還惦記著先前陸語嫣把人得罪的事情,不免怪罪起來。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你之前把人給得罪了,我可不得給你收拾爛攤子?今日的酒錢,你可要記得給了。」
醉酒後,范二不復往日書生模樣,周身散發著讓人厭惡的氣息。
陸語嫣本就心裡憋著火,這會子瞧見范二還有臉提之前的事,氣不打一氣出來,氣得肝疼。
「你不思進取也就算了,都已經落榜了,還不知趕緊把書讀起來,居然和那些人出去鬼混,我伺候不起你,我要回娘家!」
她氣得要死,推開范二就準備往外走。
剛到門口,就遇到了一身絳紫色對襟百褶裙的李氏。
李氏頗為高傲地看著院子裡的情況,目光觸及爛醉如泥的范二時,心底閃過雀躍。
返家偏愛范二,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必定高中狀元,就連娶了陸語嫣,都被人背後艷羨。
反觀他們大房,一直都遭人詬病,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從未得到過婆母的歡喜。
那般高不可攀的范二郎,竟然也有這般見不得人的模樣,她豈能不高興?
抬手撫了撫鬢角,李氏端起大方架子,「弟妹這是準備作甚?該不會是遇到點問題,就準備跑回娘家吧?」
面對李氏的陰陽怪氣,陸語嫣攥緊拳頭,圓潤的指甲嵌入掌心,還不得不扯出一抹笑,「難道我還不能回娘家了嗎?」
李氏面露不贊同,「瞧你這話說的,你到底是成家了的女兒家,都已經嫁到返家來了,哪裡能說回娘家就回娘家,這不是讓人笑話咱們返家嗎?」
「那些人必不敢亂嚼舌根!」陸語嫣哪裡聽不出李氏話里的意思,眼神一冷。
「要不怎麼說你是剛做人媳婦的呢?你這要是回了娘家,外人如何說道返家?你不能自顧自己,不顧婆家啊。」
「再說了,你自個兒不討夫君喜歡,夫君在外喝花酒,你不從自個兒身上找原因,反倒是準備回娘家告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李氏陰陽怪氣道。
陸語嫣胸腔里憋著一口氣,本就不暢快,現在還被李氏這麼說一通,更是氣得要死。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手,你算個什麼東西!」陸語嫣不再維持表面的平靜,沉著臉呵斥道。
李氏一聽,撇撇嘴叉腰回懟,「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識禮數?我身為大嫂提點你,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你怎麼還不識好人心呢?」
「滾開!」陸語嫣一把推開李氏,眼神恐怖,惡狠狠瞪了一眼後就想離開。
「哎喲!」
陸語嫣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了李氏的痛呼聲。
回頭看去,只見李氏跌坐在地上,一副痛苦模樣。
「天吶!動手打人啦!」李氏哭天搶地道。
陸語嫣眉頭緊鎖,剛準備言語,婆母劉氏就板著臉出現了。
李氏一見到劉氏,宛若見到了主心骨,趕緊紅著眼過去告狀。
「娘,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我這是好心沒好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