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語安應該有點感動的。
可沈氏這話說的太刻意了，刻意到她本能的開始防備。
兩人進門，院裡她原本留在府上的兩個老嬤嬤已經不在了，換成了兩個年輕的丫鬟。
陸語安心頭的不安更重了。
「母親，陳嬤嬤和劉嬤嬤呢？」
這兩個嬤嬤本是她年少時祖母留給她的，早些年是伺候祖母的，在她身邊也盡心盡力。
只是年紀大了，她想著嬤嬤的家人都在府上，出嫁時就不帶著她們了，便將她們留在家裡，平常就住在她出嫁前的院子裡。
沒想到這才三朝回門，兩個嬤嬤就不見了。
「陳嬤嬤和劉嬤嬤是你祖母留下來的老人，年紀大了，母親想著讓她們歇歇，就讓人送她們到莊子上去養老了。」
陸語安一怔，府上又不是沒地方住，就算不留在她的院子裡，也可以找個偏一點的小院子給她們住著，從前都是這般的。
怎麼到了兩位嬤嬤這裡，就要送去莊子上養老了？
她心裡有種預感，這所謂的養老，恐怕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養老。
但她並未多問，而是道：「母親考慮周到。」
「我是你娘，她們原本是你身邊伺候的人，你沒考慮到的，我不得替你考慮著？」
陸語安一聽這話，更覺得毛骨悚然了。
有種刀懸在脖子上的感覺。
果然，沈氏拉著她說話，沒關心幾句，就說到了正題上。
「你妹妹馬上就要出嫁了，以後小公爺和你妹夫同朝為官，你可得幫襯幫襯。」
陸語安「啊？」了一聲，「母親，我記得范家二郎還未高中吧？」
「是，但是范家二郎是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他是一定能高中的，待到高中之後，你讓國公府那邊幫忙想想辦法，走動走動。」
陸語安皺眉，「這能如何走動？難不成妹妹不想讓范家二郎入翰林？」
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進了翰林，才有機會走向高位。
陸語嫣竟不想讓他入翰林嗎？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沈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陸語安解釋。
實在是，她也不知道陸語嫣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范家二郎一定能高中的，還說什麼范家二郎以後能給她賺來誥命之類的說辭。
「她是想著，若是能讓范家二郎到皇上跟前做個侍讀……」
「我明白母親的意思了。」陸語安打斷沈氏的話。
陸語嫣還真是會異想天開啊。
天子侍讀，誰敢動手腳？
國公府未必做不到，但她憑什麼為陸語嫣奔走？
「那？」沈氏試探著問。
「若是明年春闈她能高中，我會與夫君說的。」陸語安安說，又有些遲疑，「但今日妹妹開罪了夫君，我也不知……」
「你這丫頭，當真是半點都不如你那妹妹！」陸語安話沒說完，沈氏就罵了一句，「好好說不行，就使點手段啊，你都已經嫁人了，拿捏男人的手段還用我親自教你嗎？」
陸語安抿了抿唇，她不想接話。
沈氏這話里的意思，分明是讓她以色侍人的。
她不認同。
「還有一事。」沈氏見陸語安沒接話，也沒多想，她這女兒向來是一桿子打不出來一個屁，卻最是聽話好拿捏的。
陸語安的心裡對沈氏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母親，您說。」
「你妹妹就要出嫁了，范家的日子你也是知道的，與國公府是比不了的，我想給她多帶些嫁妝。」
陸語安點頭，「這是母親對妹妹的心思，妹妹若是知道了定會感激母親的。」
沈氏不知道陸語安是真沒聽懂還是在裝傻，但沒達成目的，她怎麼能放棄：「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母親的意思！」陸語安笑的乖巧，「母親心疼妹妹我是知道的，便是妹妹的嫁妝多過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到時候，我再給妹妹準備一份添妝，定不會讓她委屈了的。」
沈氏原本是想讓陸語安將嫁妝挪一份出來給陸語嫣的，可陸語安都說到添妝這兒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多要了。
心裡窩火，面上還要擺出一副歡喜的模樣，「還是你最懂事了，知道體量母親，嫣兒還因為之前母親不讓她嫁到范家去，而怨恨母親呢。」
陸語安向來是不會說人壞話的，她說：「妹妹是年紀小，母親多教導她，她自然會明白母親的苦心。」
以後，陸語嫣會懂的。
等到她發現，范家那小門小戶，有多少是非時，她會明白的。
等到她發現，被她寄予厚望的范二郎其實是屬驢子的，不抽就不動地方，能有點成績，全靠有人在背後督促，替他上心的時候，陸語嫣就會明白，如今沈氏不讓她嫁進范家，是多么正確的決定。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她會不會連帶著母親也一起恨上了。
恨母親沒能勸住她。
陸語安不願多想。
沈氏並沒有陪她太久，就推說去廚房看看，讓她在這兒好好歇一歇。
陸語安也不願與她虛與委蛇，便送她離開了。
鶯兒在沈氏與陸語安過來時便推說去與府上的小姐妹說話，先跑走了。
這會兒沈氏剛走，鶯兒就回來了。
「太太，夫人往三姑娘院子去了。」
陸語安心中早有猜想，並未有太多波動，「大廳到什麼了？陳嬤嬤和劉嬤嬤去了哪裡？」
她這院裡現在都是自己人，沈氏安排過來的兩個丫鬟都在院子外頭守著呢。
「說是夫人娘家的侄女要過來小住幾日，夫人想把姑娘的院子收拾出來給表姑娘住，兩位嬤嬤說沒有這樣的規矩，不願意讓表姑娘占了姑娘的院子，便被夫人送到莊子上去了。」
「我已經打聽好了，就在京郊位置，一來一回，一日足以。」
陸語安這才安心，鶯兒辦事牢靠。
回頭她與姚若虛商量過，就將兩位嬤嬤接到國公府去。
那兩位嬤嬤是帶著她長大的，對她比親孫女都要更疼寵幾分。
就算是將她們接到身邊養老，也能幫襯幫襯她。
鶯兒說完了正經事，又開始抱怨：「夫人也是的，這府里怎麼就缺一個客院了，姑娘才剛出嫁，就讓人占了你的院子，也不怕傳出去有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