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片刻後,猴王肩扛一根兩米長的巨木,從樹叢中鑽出。

  它迎面撞上等在此處的李天劍,臉上竟人性化地露出一絲驚詫。

  猴王平常看上去神色兇狠,此時扛著木頭卻有點侷促拘謹,好像還在愧疚五人桌的事情。

  李天劍發覺猴師叔看著凶,實際上卻體貼暖萌,他伸手去接木頭,提議道:「猴師叔,我幫你一起做木桌?」

  猴王看他走近,遲疑地放鬆手上的力量,巨木那頭瞬間一沉,差點壓得李天劍喘不過氣來。

  別看巨木在猴王手中宛如海綿,真正的重量卻是實打實的,頓時讓小小猴手腕發酸。

  猴王好像察覺李天劍的費勁,它立馬抬起巨木,又隨手將其往地上一丟,發出轟然巨響!

  李天劍:「……」

  二少爺:我、我居然沒有猴子力氣大,不不不,猴師叔不是一般猴!

  楚瑞清目睹此幕,她替小小猴挽尊,平和道:「這不是普通的木材,浸泡過多種材料,所以會格外沉。」

  李天劍上手去摸巨木,果然看到上面奇特的花紋,湊近一聞還有木頭淡淡的馨香,材料相當獨特。

  他研究半天,沒看出是哪種樹的樹幹,好奇地琢磨起來。

  楚瑞清見徒弟和二師弟和諧相處,便放心地離開,說道:「我去找你師祖一趟。」

  「好的,師父。」

  李天劍應道,便跟猴王擺弄起巨木。

  楚瑞清獲得倚天劍後,在劍術上又有新突破,進入新境界,同樣遇到新問題。

  因為她的師父在閉關,沒法及時答疑解惑。

  楚瑞清每次回到雲嶺閣時,便會將寫滿自己疑惑的紙條放進閣樓前的竹筒,等到下次來取。

  楚瑞清來到閣樓門口,將二師弟放在竹筒上的紅果果挪開,取出師父的回覆紙條,又將這回的疑問寫在紙上,投入竹筒中。

  她將紙條放好,便把紅果果擺回原處。

  庭院內,李天劍和猴王還在研究做木桌,他拍著結實的木頭,詢問道:「猴師叔,有沒有斧頭之類的工具?」

  巨木過於龐大,顯然要經過粗加工,才能做成木桌。

  李天劍剛才信誓旦旦說要幫忙,然而身嬌體貴的二少爺何曾搞過手工,茫然無措地望著大木頭。

  猴王正低著頭,它在空地的土上抹抹畫畫,似乎對外界的聲音沒反應。

  李天劍這才想起師叔是猴,說話沒用,得靠手語。

  他湊到猴王面前,終於引得猴師叔抬頭,趕忙用手比劃斧頭劈木,還有鋸子鋸木頭。

  猴王望著肢體動作豐富的小小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它原本蹲坐在地上,如今看著同樣蹲著、手舞足蹈的李天劍,便驟然站起身來,關愛地伸手摸了摸李天劍的頭,態度和藹。

  李天劍:「?」

  說好的手語交流呢?

  這跟師父說得不一樣?

  慘遭摸頭的李天劍突然想起什麼,一時面色古怪道:「猴師叔,你剛才沒洗手。」

  二少爺:猴師叔摸完地上的土,居然直接摸自己的頭,太過分了!

  猴王當然不懂李天劍的怨念,他們完全是人同猴講,跟雞同鴨講效果一樣。

  猴王看好木材,便順勢拔出身後的紙劍,只見劍尖一挑,巨木已淨利落地斬成兩半!

  本想找斧頭的李天劍看到此幕:「!」

  猴王初步砍好巨木,便握著紙劍上前削樹皮,將其打磨光滑。

  原本毫無殺傷力的紙劍在猴王手中化為利器,削果皮般輕鬆地在巨木上留下口子,令人目瞪口呆。

  李天劍回憶起楚瑞清曾隔空劈杆,終於想起猴師叔跟師父是同門,而且入門時間比闞和還早。

  楚瑞清讓李天劍習武不會的問二師叔,卻沒讓他請教闞和,可見猴王要厲害得多?

  二少爺:而且愛用紙劍斬萬物的作風,還真是跟師父一模一樣。

  猴王拿紙劍硬核做木工,李天劍則匆匆奔向隱藏攝影機,刪除剛才記錄下的內容。

  他索性關掉庭院的攝影機,避免奇怪的視頻流出,這才回到巨木旁。

  李天劍觀摩一會兒,逐漸明白猴王做木桌的方法。

  它打磨出形狀各不相同的木板,然後將其像七巧板般拼接在一起,連釘子都不需要。

  猴王剛剛在地上亂摸,實際是在畫拼接草稿圖。

  李天劍一邊幫忙遞木頭,一邊看著桌面慢慢成型,光滑的拼接木板上只剩留給桌腿的四個缺口。

  他磨好桌腿,將其遞給猴師叔,眼看著木桌完成,正好能容納六人。

  一人一猴將新木桌擦乾淨,合力搬回屋內。

  二少爺達成「人生首件木工作品」成就,一時驕傲不已,自豪地圍著木桌打轉。

  楚瑞清從閣樓歸來,她看到嶄新的木桌和興高采烈的小小猴,提議道:「你可以跟二師弟一起在桌面上簽名留念?」

  李天劍聞言有點心動,但他最終還是擺手婉拒,義正言辭道:「算了,我不能像乾隆一樣到處在作品上留名……」

  猴王蹲坐在一邊,它靜靜地聽著,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張口道:「嗷嗚。」

  李天劍:「?」

  李天劍:「師父,猴師叔在說什麼?」

  楚瑞清:「二師弟說你可愛。」

  李天劍:「……」

  李天劍望著猴王伸出的兩根手指,不由心中狐疑,兩根手指怎麼會代表可愛?

  師父究竟是如何讀懂手語,兩根手指不該代表「二」嗎?

  二少爺:我活得時間短,兩位休要騙我。

  第二天,水晶少女們有幸用上雙二牌新木桌,此桌由二師兄和二少爺親手打造。

  眾人用完早餐,便高興地啟程,打算今日去峨眉景區遊覽,順便打卡任務牌。

  因為峨眉景區很大,一天沒法逛完,少女們也需要制訂行程,高效完成任務打卡。

  陳思佳拿出任務牌,計劃道:「我們先去猴區打卡,然後下山到伏虎寺,時間就差不多啦。」

  劉筱白:「我們是不是要帶驅猴棍?

  網上說峨眉猴很兇。」

  雖然昨天搬行李的猴群很友好,但那是猴王也在的緣故。

  李天劍和猴王今天不會陪同她們遊玩,一人一猴又投入到製作木凳的工程中,他們樂此不疲,有種男人幼稚的快樂。

  楚瑞清找小貝拿了些紙劍,分發給其他人,平靜道:「帶這個和驅猴棍一樣。」

  夏枚早就眼饞紙劍,但一直不好意思向楚瑞清討要。

  現在如願以償,她當即興奮地揮舞起來,又不知想到什麼,面露猶豫:「楚老師,我們拿紙劍合適嗎?

  不會很貴重吧?」

  楚瑞清搖頭:「不貴,只是小貝隨手疊的。」

  小貝作為摺紙達人,不到一分鐘就能疊一把。

  紙劍本來就是門裡的練習用劍,沾水就破損,不值什麼錢。

  黑禾看完景區票價,問道:「我們今天賺錢麼?」

  畢竟幾人買完票,資金便所剩無幾。

  導演組出發前千叮嚀萬囑咐,禁止她們以水晶少女的身份牟利,包括但不限於出售簽名等行為。

  陳思佳:「先上山吧,到時候看有沒有機會。」

  小貝給眾人準備簡易的零食便當,還配有飯後水果,又是熟悉的紅果子。

  歡樂五猴道謝完,便出發前往景區,直奔猴區打卡。

  導演組的任務牌上有三個景點,分別是峨眉金頂、猴區和伏虎寺。

  女團成員們要到猴區任務點,拍攝猴群照片,才算完成打卡。

  猴區內溪水潺潺,山澗里吹來的風微涼,綠蔭下卻不見猴子蹤影。

  楚瑞清等人順著山道往前走,她們逐漸深入猴區,卻聽到迎面歸來的遊客們抱怨:「根本沒有猴嘛,白跑了一趟……」

  「天氣太熱,猴也要放假!」

  握著驅猴棍的遊客笑道,「白買了一根棍!」

  陳思佳面露難色:「不會吧?

  那我們今天沒法打卡?」

  猴區任務是在指定地點拍攝猴的照片,要是沒有猴子,她們完成不了任務。

  楚瑞清平靜道:「先往裡走吧。」

  一行人找到導演組指定地點,路上果然沒見一隻猴,唯有敗興而回的遊客們。

  夏枚好笑道:「沒想到雲嶺閣的路上都是猴,猴區里卻一隻都沒有。」

  劉筱白開始出歪主意:「不然把昨天的照片拿出來P一張。」

  眾人撲了個空,難免有些失望。

  因為猴區沒有猴子,遊客數量不多,顯然也不是賺錢的好地方。

  楚瑞清想了想,她索性從包中拿出紅果子,用水果刀削下一片。

  夏枚見狀,調侃道:「楚老師,莫非剛上山就要開飯?」

  歡樂五猴在雲嶺閣飽餐一頓才出門,現在都不太餓,自然不懂楚瑞清的舉動。

  楚瑞清找了根細草,將果片吊起來,掛在紙劍上,看上去宛如魚竿。

  紅果子汁水充沛,香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順風飄出去好遠,讓人身心愉悅。

  楚瑞清握著紙劍,不確定道:「這樣或許能引出猴群,但我以前也沒試過。」

  楚瑞清並沒有上趕著看猴的愛好,畢竟她常年跟二師弟打交道,對猴區的興趣不大。

  但她知道一些山上猴群的小規矩,比如猴王栽種的紅果子深受猴子喜愛,但普通的猴子卻沒資格享用,屬於猴中奢侈品。

  當然,猴王對峨眉派弟子非常大方,從不吝惜紅果子,還曾經鋪了李天劍一窗台。

  黑禾遲疑道:「萬一附近沒猴,也引不出來?」

  眾人都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跟隨楚瑞清轉了一圈,玩起山中釣猴。

  片刻後,不遠處的樹枝晃動,夏枚激動叫道:「是小猴!」

  一隻小猴從樹葉中探頭,它怯怯地觀察幾人,渴望地望著果片,又踟躇著不敢上前。

  夏枚拿著被楚瑞清削掉一片的紅果子,拼命地揮舞著,想要勾引小猴過來,但它不為所動。

  楚瑞清思考片刻,說道:「它可能害怕紙劍。」

  陳思佳:「為什麼?

  難道它被紙劍打過?」

  楚瑞清:「不,因為二師弟總背著紙劍,它又是猴王。」

  夏枚:「所以在小猴眼裡,背著紙劍的我們就是王?」

  陳思佳吐槽道:「你可要點臉,別老蹭二師兄熱度,還給自己封王呢。」

  ……楚瑞清釣猴,願者上鉤!

  ……水晶少女實糊,居然蹭國民猴團熱度。

  ……請水晶少女休要碰瓷二師兄,二師兄作為先出道的前輩猴,向來兢兢業業,拒絕惡意捆綁。

  陳思佳等人將紙劍藏起來,楚瑞清又晃了晃果肉,向小猴示意。

  小猴的膽子果然大了很多,它鼓起勇氣上前,追上一行人,被引到任務指定點。

  它伸手去抓果肉,手卻被紙劍輕輕挑開,楚瑞清面無表情道:「先工作,再吃飯。」

  小猴極為不滿,呲牙咧嘴地吱哇一陣,然而冷漠的楚瑞清絲毫不為所動。

  它只能不情不願地走向任務點,頗通人性地配合陳思佳拍照。

  陳思佳滿意道:「完成!猴區成功打卡!」

  導演組檢查完照片,幫歡樂五猴在任務牌上蓋章,打卡此景點。

  楚瑞清見狀,這才拽下果片,將其丟給小猴。

  小猴靈活地躍起接住,兩口就將果片吃掉,又眼巴巴地盯著夏枚手中剩餘的果子。

  它的眼睛緊追紅果果,仿佛隨時想搶走果子,躍躍欲試地轉著圈。

  楚瑞清握著紙劍,她像是拿著教棍,嚴肅道:「坐好,注意紀律。」

  楚瑞清可是深知峨眉猴的狡詐,二師弟平常派來搬行李的猴很乖,但如今猴王不在現場,便要警惕它們搶東西的行為。

  山上猴群相當霸道,經常對遊客打砸搶。

  小猴有點畏懼楚瑞清和紙劍,只得老實地蹲坐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盯著夏枚。

  夏枚被賣萌的小猴盯著,於心不忍道:「不然剩下的也給它?」

  「媽媽,是猴唉!」

  旁邊的小朋友看到小猴,激動地跑過來,「我要和它拍照!」

  小猴瞟了一眼小朋友,瞬間沒有剛才賣萌的可愛樣子。

  它漫不經心地跳到一邊,躲開大呼小叫的小屁孩,神情頗為不屑。

  夏枚對小猴的變臉速度目瞪口呆:「……」它還有兩副面孔呢!

  小朋友看小猴跳開,又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他聲音稚嫩,童言童語道:「小猴子,你別怕,我想跟你做好朋友。」

  小猴滿臉冷漠地跳到另一邊,還高冷地嗤了一聲,完全沒將小孩的示好當回事。

  它不待見小孩,又不願放棄夏枚手中的紅果子,便只在楚瑞清附近徘徊,快要急死小朋友。

  水晶少女們帶著鴨舌帽和墨鏡,孩子母親也沒認出她們。

  母親看著躲小孩卻圍著楚瑞清轉的小猴,她面露難色,客氣道:「可以幫忙讓小猴跟小孩拍個照嗎?

  他也是第一次見猴子……」

  陳思佳等人面面相覷,不想會遭遇這樣的請求,一時無措地互相對視。

  「或者你們手中是不是有猴飼料?

  我花二十買一包?」

  孩子母親見幾人不說話,禮貌地繼續詢問,「你們告訴我在哪買也行?

  門口那裡嗎?」

  普通的猴飼料當然不如猴王紅果子,沒看小朋友拿蛋糕逗猴,小猴都不屑一顧,只盯著紅果果。

  楚瑞清想了想,她找夏枚要回果子,又用刀削下一片,朝小猴晃了晃:「要不要?」

  小猴看到紅果片,激動地蹦躂起來,顯然興奮不已。

  楚瑞清淡淡道:「坐好,先工作,再吃飯。」

  小猴:「……」

  小猴強壓脾氣,乖乖地蹲坐在地上。

  小朋友開心地湊近,他站到它身邊,緩緩地伸出手,笑道:「小猴猴……」

  小猴滿臉嫌棄地推開小朋友的手,它硬著頭皮完成營業,配合母子倆拍照。

  雖然小朋友沒有摸到小猴,但他仍然滿臉喜悅,天真爛漫道:「我和小猴是最好的朋友!」

  小猴神情複雜,煩躁不安地坐著,臉上就差寫著「我呸」兩字。

  孩子母親留下照片,忙不迭道:「謝謝!真得很感謝,你們太厲害啦!」

  母子倆離去,陳思佳握著被強塞的二十元紙幣,茫然道:「我們算是創業開張?」

  地上的小猴正愉快地啃著果片,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

  其他遊客見狀,紛紛上前響應,踴躍地想要拍照,竟排起一條長隊。

  「我也想拍照!讓它跟我拍一張,好嗎?」

  「拍照是怎麼收費?

  小姑娘你們做這行多久啦?」

  「這猴是你們養的嗎?

  唉,你怎麼長得特像電視上那誰,叫什麼水晶來著……」

  小猴的露面讓猴區熱鬧起來,失望的遊客們去而復返,聚在歡樂五猴身邊。

  黑禾索性引導起來,讓人們有序地排好。

  夏枚高聲道:「大家排好隊,咱們慢慢來,人人都能拍上!」

  「普通拍攝收費二十,特殊動作需加錢,文明觀猴,秩序排隊!」

  遊客打量戴著帽子的夏枚一番,好奇道:「小姑娘,你長得好像最近剛火的哪個明星?」

  夏枚眨眨眼,說謊不打草稿:「嗨,我哪有那種命,明星能在這裡靠猴賣藝嗎?」

  遊客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啊,人不如猴。」

  夏枚:「……」

  楚瑞清冷血無情地用果子奴役小猴,安排它乖乖拍照。

  它本來脾氣還挺大,想要直接搶果子,卻比不過楚瑞清的身手,只得為生活低頭,焦躁地上班營業。

  小猴毫無靈魂地跟遊客們合影,好在人們也不介意它的表情,上趕著來拍。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屁股決定腦袋,雖然楚老師平時厭煩營業,但當她握有權力時,也會讓小弟們強行營業。

  所以不要相信在野黨,上位以後都一樣……

  ……小朋友被小猴的虛假友誼蒙蔽雙眼,它愛的不是你,是你媽買下的果片。

  ……一看就不是啥正經猴,給錢就讓拍呢。

  ……小猴:莫挨老子,賣藝不賣身!

  ……水晶少女居然出賣猴猴色相,動物保護協會強烈譴責。

  片刻後,陳思佳等人賺得盆滿缽溢,她們同時被不少人認出,一時不好脫身。

  不少旅客不但找猴拍照,還要拉著團員們合影,場面變得稍顯混亂。

  此時,山間鑽出更多的猴來,它們聞到果子的香氣,全都聚了過來。

  拍照小猴看到其他猴,一改剛才懶散厭煩的樣子,它呲牙咧嘴地示威,想要趕走來搶飯碗的猴。

  旁邊的遊客笑道:「呦,這居然是個熱門崗位!它還不樂意啦?」

  其他猴可不管小猴的不滿,它們皆聚攏到楚瑞清身邊,熱情地毛遂自薦起來,想要競爭就業。

  猴群的湧來讓遊客們頗為擔憂,他們害怕地往後躲了躲,畢竟大猴的攻擊力看上去很強,遠沒有小猴可愛。

  楚瑞清面對來勢洶洶的猴群,倒是神色不懼。

  她握著紙劍,慢條斯理地指揮:「全都排好隊,我看看誰行。」

  向來蠻橫的猴群們畏懼紙劍,它們竟真守序地排成一隊,像是在等待領導面試。

  楚瑞清逐一篩選猴子,她看向第一隻猴子,評價道:「身上太髒。」

  大猴見她不要自己,它垂頭喪氣地離開,但仍不死心地盤踞在旁邊。

  「毛髮打結。」

  「體味太重。」

  「表情不行。」

  「……」

  越來越多的淘汰猴窩在一邊,它們怨念地盯著剩下的猴子。

  楚瑞清非常嚴苛,讓峨眉猴深切感受到就業不易和經濟形勢差。

  她只挑體型可愛、面容乖巧的猴子,還有懷抱小猴的母猴,還真用心在搞服務業。

  有人見識水晶少女的手法,想用食物引來猴子拍照,效仿她們的賺錢手段。

  然而,他們剛掏出食物,便被流氓猴們搶個精光。

  大猴們完全不懼普通遊客,它們劫掠完便肆無忌憚地離開,根本不配合拍照。

  楚瑞清手握紙劍,又頗具身手,才壓得住想造反的猴子,讓它們乖乖低頭。

  ……好真實殘酷的畫面,就業者打破頭要進大廠,小公司卻招不到人。

  不對,招不到猴……

  ……黑心資本家楚瑞清,別以為我沒發現你的果片越削越薄。

  ……市場飽和,人力資源過剩,通過減薪變相裁員,沒毛病。

  ……楚老師悉心改造教化,終於讓過去的強盜們洗心革面,化身服務業工作者,用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

  陳思佳取出眾人帶的最後一枚紅果果,遞給楚瑞清。

  她將現金整理完收好,提議道:「我們準備下山吧,不然一會兒走不出去!」

  不知是誰將水晶少女位於猴區的事情發上網,越來越多人往這裡趕,她們要是再晚點出去,可能會被堵在路口。

  楚瑞清聞言,讓夏枚不再接待拍照客人,同時疏散旁邊人。

  她乾脆地將剩餘的果子削成數片,天女散花地向遠處一撒,引得猴群們狂奔而去,歡欣雀躍地爭奪起來。

  遊客們望著猴群涌動的壯舉,同樣開心地拍照留念,水晶少女們則趁亂逃出人堆。

  水晶少女一行人跑出猴區,這才擺脫路人們的追逐。

  劉筱白氣喘吁吁道:「那些猴也太瘋狂了。」

  陳思佳拍了拍背包,滿意道:「不過好在收成不錯,我們明天上山再來一次,應該就能湊足旅遊資金。」

  楚瑞清作為冷酷大老闆,通過剝削猴猴們的勞動力,成功完成資本原始積累。

  她和同伴們開心地下山,一同奔赴伏虎寺,進行下一個景點打卡。

  伏虎寺內綠蔭密布,眾人在樹下愉快地享用完便當,又四處逛了逛,完成任務後便打道回府。

  庭院內,小貝早就做好晚飯,靜待她們歸來。

  院子裡同樣冒出不少小木凳,皆出自李天劍和猴王之手。

  一人一猴則不知所蹤,據說是又去山上挖植被,只留下小貝看家。

  傍晚天氣涼快,大家索性將桌椅搬出來,在庭院裡吃晚飯。

  陳思佳看小貝忙進忙出,又思及對方對眾人的照顧,主動邀請道:「小貝下回也來帝都吧,大家一起出去玩。」

  夏枚立馬出聲附和:「可以讓小貝來看演唱會?

  然後我們約著去逛!」

  水晶少女的首場演唱會已經排上檔期,正好就在帝都。

  小貝聞言一愣,隨即面露難色,她稍顯失落地笑笑,婉言道:「可能不行呢……」

  陳思佳等人不禁詫異,劉筱白好奇道:「為什麼?」

  小貝支支吾吾起來,楚瑞清幫她解圍,解釋道:「小貝身體不好,沒有辦法下山。」

  眾人皆有些遺憾,小貝笑著安慰道:「大家以後再跟著大師姐來玩,我就很高興啦!」

  飯後,水晶少女們索性陪著小貝閒聊,她們提起一些《偶像新秀》節目裡的趣事,還有山下的妙聞,逗得小貝不停發笑。

  劉筱白帶著拍立得,她拍下一張合照,送給小貝留念。

  小貝相當高興,珍重地將照片收好。

  因為水晶少女明日還要上山看日出,她們聊完天就去收拾,早早地睡下。

  楚瑞清不感疲倦,便陪著小貝疊紙劍。

  歡樂散去後,小貝坐在不再熱鬧的庭院裡,她一邊疊紙,一邊遲疑道:「大師姐,大家幾十年後還會記得彼此麼?」

  楚瑞清見小貝望著合照拍立得,明白對方在想什麼,她客觀而理智地說道:「幾十年對於普通人已經很長。」

  小貝一愣,隨即苦笑道:「是呢,山下人可能過幾年就會忘記很多事,明明剛剛還一起聊得很開心……倒不如不曾認識。」

  楚瑞清瞧出她低落的神色,語重心長道:「害怕失去並不是逃避的理由,失去代表你曾經擁有,該難過的是從未有過。」

  雖然小貝是峨眉派弟子,但她幾乎從未踏出過師門,自然不懂如何處理離別的情緒。

  陳思佳等人帶來歡喜與熱鬧,也讓小貝產生告別的傷感,少年風月浮華盡,曲終人散終有時。

  小貝頹然道:「但我還是會難過,現在大家的關係那麼好,以後卻可能天各一方、形同路人……大師姐不會傷心嗎?

  要是被陳思佳她們忘掉,或者被粉絲忘掉?」

  小貝並不理解,擁有漫長光陰的大師姐總會跟友人們道別,那一刻又該如何面對?

  她只是跟陳思佳等人短短相處,就已經非常難受,相伴更久的大師姐到時候豈不是更悲哀?

  「她們會忘了我,但我會記住她們。」

  楚瑞清思索片刻,緩緩道。

  她摸了摸小貝的頭,又拿起合照拍立得晃了晃,語出寬慰:「起碼這一刻的相聚曾被記錄,我們的真心都沒有作假。」

  楚瑞清平靜道:「不要由於害怕朋友離去,而嘴硬地說自己不需要朋友,這就陷入闞和般得牛角尖,再也鑽不出來了。」

  楚瑞清當然知道人心易變,但那是未來的事情,在未變之前,她會珍惜每一分來自別人的真情,不管是出自團員,還是出自粉絲。

  世界上沒有永恆的事物,但她會在屬於自己的永恆內銘記眾生。

  小貝似懂非懂地眨眼,她眼圈微紅,低聲道:「總覺得自己白活那麼多年,還會為這種事煩惱……」

  楚瑞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因為我們都還是人。」

  不管他們與山下人有多少迥異之處,她都牢記此點,為人便必然有為人的煩惱,無論活多長都一樣。

  清晨,昨晚悵然的小貝已經打起精神,目送一行人出門。

  太陽還未升起,天色昏暗,睏倦的水晶少女們背著紅果子,打算登上金頂看日出。

  距離山頂還有段路程,夏枚便一度快要睡倒在地,瓮聲瓮氣道:「我不想看日出,現在只想睡覺……」

  劉筱白吐槽道:「到時候真沒看到,喊得最凶的也是你。」

  楚瑞清爬山的步伐最穩,她看了眼天色,督促道:「再晚可能會趕不上。」

  黑禾聞言去拉夏枚:「走吧。」

  雲海日出只在特定的時間出現,她們要是繼續磨蹭下去,很可能會錯過最美的時刻。

  眾人聽本地人楚瑞清發話,只能深吸一口氣,賣力地向上攀登,終於抵達觀景台。

  峨眉金頂之上,遠處雲霧浩瀚,只露天地一線,宛如置身仙境。

  山頂溫度不高,缺乏陽光照射的晨風並不暖,讓陳思佳哆嗦著摟緊大衣。

  夏枚也在打顫,下一刻她卻激動地叫出聲:「天邊亮起來了!」

  眾人抬頭望去,金黃的微光已點亮遙遠的天際線,旭日用橙紅色大面積地塗抹、渲染著雲層,直至所有雲朵染上暖色。

  紅日從雲中破空而出,萬道金光灑向萬物,亮得人睜不開眼。

  然而,沒人能挪開追逐太陽的視線,都想用力記住這美輪美奐的每一秒。

  劉筱白遺憾地放下相機,她悵然地望著日出,無奈道:「照片或影像都沒法完美地記錄……」

  儘管她是用最頂尖的鏡頭來拍,卻仍無法捕捉肉眼所見的壯麗之美。

  楚瑞清望著初日,平靜道:「即使你記錄下來,每天的日出也各有不同。」

  楚瑞清已經遺忘自己欣賞過多少回日出,也忘卻每回身邊相陪的人都是誰,但每當她站到這裡,仍會感新奇。

  太陽按部就班地東升西落,像是遵循亘古不變的法則,然而日出的景色卻根據天氣,產生些許不同,偶爾會霞染滿天,偶爾會只余紅日。

  眾人深陷在大自然的壯美之中,陳思佳望著初日,忍不住道:「我們十年後再一起來峨眉看日出吧……不對,先定五年!每五年來一次?」

  「怎麼樣?

  五年後還來這裡,然後以此類推,十年、十五年、二十年……」陳思佳越說越興奮,又忍不住笑道,「不過二十年後,我們是不是都制霸廣場舞啦?」

  歡樂五猴由於她的提議,氣氛活躍起來,大家都沒有反對,皆陷入不同的遐想。

  夏枚嘀咕道:「那我可得鍛鍊身體,感覺二十年後,很可能爬不動山。」

  劉筱白不禁吐槽:「那時候你還沒到四十吧?

  你也太虛了?」

  陳思佳望著微光中楚瑞清出神,她不由暢想起來,調侃道:「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後,我可能滿頭白髮,估計連不愛保養的楚老師也會長皺紋呢……嘖嘖,真是難以想像。」

  楚瑞清聞言,篤定道:「你不用想像。」

  陳思佳:「?」

  楚瑞清面無表情,冷酷道:「你有沒有白髮不確定,但我不會長皺紋的。」

  陳思佳:「……」

  陳思佳氣得伸手要錘楚瑞清,其他人則笑到彎腰。

  夏枚打趣道:「楚老師生來面癱,哪給皺紋生存的餘地!找條褶很難的!」

  劉筱白扇風點火地接茬:「沒錯!楚老師到時候肯定還是硬核老太太,沒事約著老黑在廣場上來段Breaking,做最老最酷的廣場舞B—girl!」

  夏枚:「胡說八道!老黑那時很可能在錄說唱節目,開始做導師昧良心賺錢,不再繼續real,這不是地下rapper的必經路?

  她哪有空陪楚老師跳舞?」

  黑禾:「……」這戰火是如何燒到自己身上?

  我怎麼就突然不real?

  劉筱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看向夏枚,肯定道:「有道理,那以後你陪你爸跳廣場舞吧。」

  夏枚得瑟地晃了晃肩膀,擺手道:「我到時候沒空,三十年後我都是全國知名主持人啦……」

  陳思佳聞言,她索性連楚瑞清都不錘了,扭頭嘲笑道:「哎呦,那我肯定去過格萊美了!」

  「那我還上福布斯全球超模收入榜了,別問,問就是有錢……」劉筱白不甘示弱道。

  歡樂五猴胡思亂想、暢所欲言起來,她們在日出的金光中笑鬧成一團。

  陳思佳率先伸出手來,開口道:「那就說好了,歡樂五猴的第一個五年之約,一起再次看日出!」

  楚瑞清學著她們的樣子,將手放在最上面。

  五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最後在眾人的加油打氣聲中綻開!

  「水晶少女,加油!」

  ……嗚嗚嗚嗚麻麻也會等崽崽們的五年之約!每個五年都陪你們走過!

  ……別說五年後,一年後團解散,人還能聚齊,我就佩服這幾位姐妹。

  ……歡樂猴又不是隔壁塑料情,大家本來感情就好,跟團不團沒關係吧。

  ……楚老師多塑料啊,她為做三十年後最靚的崽,宣稱一條皺紋不長。

  ……夏枚:我全國知名主持人;陳思佳:我格萊美;劉筱白:我福布斯超模榜;旁邊的楚老師和老黑一邊鼓掌,一邊唱起《大夢想家》,一個一個夢飛出了天窗。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賭她們五年後能聚齊!要是聚不齊,五年後我再灰溜溜把話收回來……

  水晶少女是一年限定團,出道即陷入倒計時,團員們總會各奔東西。

  因此,粉絲們既感動於《閃光時刻》里的團魂,又覺得她們的約定太過理想。

  TENS解散在即,成員已經分崩離析,水晶少女怎麼逃得過魔咒?

  雲嶺閣內,楚瑞清鄭重地在日曆上做好標記,以免遺忘五年之約。

  屋外,李天劍敲了敲門,探頭進來提醒:「師父,要下山了。」

  楚瑞清將厚厚的日曆擺好,應道:「就來。」

  李天劍看著桌上摞在一起的日曆,他疑惑道:「師父在做什麼?

  怎麼拿這麼多日曆?」

  楚瑞清:「我規劃一下五年後的行程。」

  李天劍:「……」

  二少爺:雖然知道師父壽命長,但未免也太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