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塔城裡並沒有專門的魔導車賽車場,僅有賽馬車場,跑的賽道是土地,太硬的地面對馬蹄不好。
因為賽馬是城裡的熱門運動,幾大商團和貴族都有自家的賽馬,一匹匹的都起個奇奇怪怪的名字,還有各自的粉絲團。
不過賽馬不用跑那麼多圈,耐力賽馬全程只有十公里,兩圈。
每當比賽的時候,都能吸引來大批的觀眾湊熱鬧,時間久了,整個辦賽業務非常成熟,在賽道外多個位置修築看台,如今還增添了轉播屏幕,以便觀眾能看到全程賽況。
距離賽車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所有看台都已經坐滿。
售賣飲料零食的小販,穿梭在觀眾叫賣,還有介紹參賽車輛的報紙,一個銅幣一份,想下注的賭徒又沒什麼內幕消息,只能靠這份報紙,還有往年的賽果碰碰運氣。
本茨手裡也拿著一份介紹報紙,上面寫的信息基本準確,供稿的記者應該是下了功夫。
就是有點太準確了,對勝利號的評價真實得有點扎心。
「一款平平無奇的車,除了不使用魔法以外沒有其他特色,並不理解製造者為何偏執地拒絕使用魔法,極限速度沒有優勢,操控性能較為低下,舒適度也有限……」
「綜上所述,勝利號汽車並不是一款值得選擇的車輛,在比賽中不具備競爭力,僅推薦好奇無魔法車輛是什麼樣的人購買。」
不得不承認,對於比賽前景的判斷相當靠譜,如果不是下注沒有賭誰最後一名的玩法,本茨都想自己押勝利號最慢,多少撈點外快。
至於推薦購買的部份。
本茨笑了,他現在信心十足。
他看向主看台,這是票價最貴的看台,正對起點,也是最後衝線的位置,妻子與孩子就在這座看台上。
本茨發現了她們,笑著招了招手,完全沒有上午試車時滿臉苦悶的樣子。
雖然隔得太遠,聽不清孩子在喊什麼,不過看喊的單詞數,應該是「爸爸最棒」之類的內容。
「呦,那是你老婆孩子啊?」
斯萊德工坊的工程師又出現了,似乎是盯上本茨。
可以理解這些傳統魔導車工坊的不滿,不光是斯萊德,其他工坊也不喜歡這個新來的競爭者。
因為魔導車聽起來是個很高大上的行業,其實市場很小,一直都只有那幾個有數的工坊干,每年賣出個幾十台,能上百都算這年行業大豐收。
盤子很小,自然反感每個想來分蛋糕的競爭者,是個高度排外的行業。
哪怕這個競爭者看起來貌似沒有什麼競爭力。
「我建議你還是棄權吧,找個零件故障之類的理由,別上賽道了,這樣聽起來還稍微好聽點。」工程師嘲諷道。
旁邊來自其他工坊的人跟著附和。
「就是,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如給自己留個體面,只要不比,就永遠不會輸,你們說是吧,反正我把車做成那樣,我是沒臉上賽道比賽。」
「哈哈哈……」
其他人一同鬨笑起來。
本茨也不生氣,微笑著回應道:「笑吧,趁現在趕緊笑吧,等會就笑不出來了。」
語氣中十分自信。
「還笑不出來,哈哈哈,就憑你這又笨又慢的破車?哈哈哈……」
本來,對於本茨的說法,這些工坊的人都以為是在虛張聲勢。
但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胡扯,太淡定了。
沒理由這麼淡定的。
該不會真有什麼秘密武器吧。
換車?
規則不允許,杆位賽用的什麼車,正式賽也必須用什麼車。
上午沒發揮出全部實力?
也不像。
內燃機是個什麼東西他們都了解過,比不上現在的魔能引擎,最近也沒聽說過有新的技術突破,做成勝利號這樣已經接近上限。
幾家工坊的工程師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來自斯萊德的人先反應過來。
「聽他瞎吹吧,今天他賽後要是能賣出去一輛車,我直接吃……」
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萬一有獵奇的貴族,就想買一輛玩玩呢。
話如果說得太大,到時候不是虧慘了。
「說啊,吃什麼?」本茨饒有興致地問。
「吃醃鯡魚。」
「還以為是什麼呢,沒意思。」
醃鯡魚和鹹魚屬於一類食物,只不過連湯帶水的,有些臭。
難吃確實難吃了點,但有好這一口的,也能當道菜。
「你那破車也就值點醃魚。」
「不如這樣,要是賽後我的車比斯萊德工坊的車訂單更多,每多一輛,你輸給我一金幣怎麼樣。」本茨提議。
並沒有把賭注開得太大,怕對面不上當。
「哈哈哈!」
那些工坊的人再次笑成一團,嘲笑著怎麼還有人主動送錢的。
「除了斯萊德家,我們能和你賭嗎?」
「當然,十分歡迎。」
於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本茨和所有十五家工坊立下賭約。
「本茨先生,你有那麼多錢輸嗎?」車手擔憂地問。
「你怎麼回事,還是不是自己人,怎麼盼著我輸呢?」
「可是比賽我肯定贏不了。」車手很誠實地說,賽車這東西,車手的技術固然重要,但最重要肯定還是硬體。
本茨毫不在意地說:「比賽是比賽,賣車是賣車,我賭的又不是勝利號最快,你等著看好戲吧。」
「莫名其妙的。」車手嘟囔著。
比賽很快開始,現場的觀眾們也跟著躁動起來。
全部十六輛車,在起點前根據杆位順序排好,沒有暖胎環節。
在一眾外形華麗的魔導車襯托下,勝利號毫無特色的外觀,引起觀眾們的鬨笑。
不知道車和美女這個固定搭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項賽事裡,起步的信號是由一位大美女給出,她手中的旗子揮下,代表比賽正式開始。
非常不正規,但是很有娛樂性。
旗子揮動,全部賽車瞬間加速起步,向前衝出。
不過並沒有引擎的轟鳴聲,因為魔能引擎還是很安靜的。
矮人解說員激情滿滿地喊道:「比賽正式開始!斯萊德工坊起步非常好,不愧是第一桿位,盧文工坊的起步狀態不太樂觀,被斯萊德工坊甩開兩個車位。
「哦!扎安工坊有麻煩了,與斯賓塞工坊的車輛發生了一點小摩擦導致減速,塞爾吉奧工坊抓住這個機會衝到第三位,兩輛發生摩擦的車分列四五位,卡洛斯工坊暫列第六……」
「前方來到第一個彎道,名次是否會在這個彎道發生變化?
「我的天吶!朱利奧和鮑德溫工坊的車撞在了一起,不過萬幸,沒有衝出賽道,車手將車拉了回來,後面的車手並沒有受到影響,紛紛超了過去,雖然車救回來了,但現在他們是最後兩名了。
「等等,不對,他們並不是最後兩名,在他們身後,還有來自卓戈-本茨工坊的賽車,勝利號!
「儘管他們名字取得充滿鬥志,似乎想要向世界證明,沒有魔法的車,也能獲得勝利,但很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不是光有理想就可以,他們的車看上去就像來旅遊的。」
矮人解說的話逗笑了全場觀眾,除了本茨的親友團。
現在他們處於尷尬與驕傲的迭加態。
自家人做的車能登上賽場,值得驕傲。
但是賽場上的表現,讓他們不太好意思表現出驕傲。
「媽媽,是爸爸的車不好嗎?」本茨的孩子疑惑地問道。
媽媽就是媽媽,可以在生活中任何時刻完成教育。
她直接講起雞湯小故事,「爸爸做的車當然很好,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這就很值得讚揚了,人最大的敵人……」
比賽還在激烈地進行,每一輛魔導車都在竭盡所能地競爭。
只要能往前一位,就能多賣出去幾台車。
在利益驅動下,幾圈下來,賽道中已經發生多次摩擦碰撞。
還好並沒有發生大型事故,以前這條賽道上是出過人命的。
近些年沒發生過多少嚴重事故,主要是因為魔導車的成本越來越高,磕磕碰碰已經很心疼了,徹底撞碎簡直血虧,大半年的利潤都得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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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勝利號。
真的像是來旅遊的。
賽場上發生的所有競爭,好像都與這輛車沒關係,就是平平穩穩地開過每個彎,儘量保持速度,也不追求什麼極致的走線。
「太殘忍了,我不敢看下去了。」
矮人解說員故作誇張地說道:「快來人把勝利號抬走吧,它馬上就要被套圈了,哦,不對,它已經被套圈了。」
仍然保持在第一名斯萊德工坊賽車,從勝利號旁超過,正式完成套圈。
必須承認,斯萊德工坊確實有值得驕傲的資本,隨著比賽進行,領先優勢越來越明顯。
不只勝利號被套圈,賽程接近一半時,已經有五輛車被套圈。
第二名也被甩開十秒的差距,只要斯萊德工坊不在後半程出現超級重大失誤,很難有翻盤的希望。
以至於比賽進行到最後,看點從哪家工坊能獲得冠軍,變成了斯萊德工坊到底能套勝利號幾圈。
目前已經套了兩圈,斯萊德工坊的賽車也進入到最後一圈中,距離前方的勝利號大概還有三百米。
「他能成功嗎?他能成功嗎?哦,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要追上了,就是前面這個彎道!哦吼!斯萊德工坊做到了!他們套了勝利號整整三圈,簡直不可思議!」
隨著斯萊德工坊賽車第三次超越勝利號,觀眾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根據規則,當領先的賽車完賽時,其餘車輛只需要完成當前圈,如果被套圈,那抱歉,只能按未完賽算。
這是為了觀賞性考慮。
沒有觀眾會喜歡看最慢的幾輛車完成剩餘的圈數。
最終,斯萊德工坊獲得頭名,領先第二名將近三十秒,放眼賽事歷史,也算是排的上號的巨大優勢。
而勝利號,確實是最後一名,雖然還有幾輛車沒完賽,但勝利號是唯一一輛被套三圈的車。
比賽結束,沒有頒獎禮,觀眾們也沒有離開,直接開始現場宣傳。
每家工坊會公布他們比賽用車的售價,用到了什麼技術,有什麼優勢,相比去年的款式做了哪些改進。
像個現場發布會。
當然,通常不會有什麼大改進,但是硬湊也要湊些改進的說法。
重點不是真的有什麼提升,而是讓買家覺得有什麼提升。
如果口才好的話,在這個環節能讓銷量提高几輛。
最先登台的是自然是斯萊德工坊。
在全場的掌聲中,斯萊德工坊老闆,帶著他的愛車,來到主看台前,開始介紹。
每家工坊允許介紹的時長,也是根據比賽排名來的。
作為第一名,斯萊德工坊時間相當充足。
老闆詳細地介紹了車上的每個細節,外形的設計靈感,使用了哪些珍貴的材料,添加了哪些寶石裝飾,座椅又是什麼稀有魔獸皮。
這些當然對賽車沒什麼用,但對銷售很有用。
介紹完添頭,然後是核心部分,引擎,全新的斯萊德引擎,百公里加速只要9秒,最大時速160公里。
聽起來並不起眼的數據,已經代表了這個時代的最高水平。
全部介紹完,最關鍵的環節,價格。
斯萊德老闆鋪墊了一大堆,最後才神神秘秘地說道:「價格是——59998金幣!」
話音剛落,觀眾們就發出一陣驚呼。
竟然比去年的款式更便宜,升級還降價。
驚呼歸驚呼,這個價格不可能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
現場下訂單環節,包廂里舉起幾個牌子,表示他們預定了,有點像拍賣。
短短几分鐘,就已經收到二十份訂單。
看起來很少,但已經是近三十年來現場銷量最高的車了。
斯萊德老闆得意地下台,還不忘挑釁式地看本茨一眼。
意思是現在欠他二十金幣了。
小錢也是錢。
其他工坊陸續登台,銷量超過十輛的都沒有。
到了後幾名,更是可憐的零銷量。
直到本茨登場。
他看起來自信滿滿,走到麥克風前。
整理了一下領結,語氣平淡地說道:「售價50金幣。」
隨後走下台,什麼其他介紹都沒有。
觀眾們懵了,他們本來是想留下來看熱鬧的,看最後一名怎麼在簡短的時間裡,語速飛快,著急忙慌地介紹車。
這怎麼就一句話?和想像中不一樣。
那一句話是啥來著?
售價……
50金幣?
50金幣!
觀眾們終於反應過來。
有人以為本茨在開玩笑,試著舉起牌子,這還是第一次有從包廂外的地方舉起的牌子。
舉著玩,他們認為本茨不可能接受訂單,哪有車會賣50金幣。
然而,在全場驚訝的目光中,本茨接受了訂單。
短暫的平靜後。
看台上舉起密密麻麻的牌子。
不用魔法的車最大的優勢,低成本,可量產,從此,車輛不再是貴族的大玩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