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將刀子的骨灰交給韓英娜的時候,她很平靜,看著那個不大的骨灰盒,沒有掉眼淚,只是說了句「謝謝你,溪溪。」
南溪沒有見到凌予皓,剛想開口說孩子讀書的事,韓英娜就暈了過去,手忙腳亂讓人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她有糖尿病,必須精細調理著,不然就會惡化。
南溪交代醫院好好治療,又安排了護工,留了一筆錢,隨後被丈夫一個電話叫了回去。
東協近期有一個領導人非正式會晤,與會人員都是東協各國手握實權的領導人,會議除了軍事議題,國家政務以及商務合作,還涉及到一些文化,藝術方面的交流,一般情況下,這種場合,都是要帶夫人們去參加的。
南溪很少參與國家的政務,頂多就是在外賓來訪的時候,陪著外賓的夫人們參加一些慈善晚宴,給她們介紹一下緬甸的歷史人文,這種出國的交流,還是第一次,而且時間也非常緊張。
「老公,你自己去不行嗎?我這邊還有一大堆事,孩子們也離不開人,阿桀也回來過假期,我們就這麼走了,家裡誰來照顧?」
大馬金刀趟在沙發上玩著南南尾巴的男人嗤笑一聲,
「寶貝兒,說的好像你在家操心這些事一樣,我問你,二寶一頓喝多少奶?幾個小時喝一次?你一天能見兒子幾分鐘?除了你的那些珠寶和寶貝旗袍你知道放在哪兒,別的,比如我的襪子,你自己的內衣,放在哪兒?」
「哎呀,你怎麼這麼討厭?揭人家的短,我雖然不太操心,但是我每天待在家裡也是很重要的好吧。」小女人最後掙扎著狡辯。
「對對對,我們家當然你最重要,正因為你重要,我離不開你,所以才想著帶你一起去啊,那些老頭都帶的自家老太太,我老婆這麼好看,我為啥不能帶?」
小女人噘著的嘴這才笑了笑,「這話我愛聽。」
「答應了?」男人起身,歪頭看著她。
「嗯,」南溪點了點頭,隨後又問,「我們要帶孩子們一起去嗎?」
「帶著吧,阿桀同東協的二代少爺們關係都還不錯,讓他多接觸接觸,將來都是資源,讓阿闖也跟著一起去,至於閨女,她晚上得挨著我睡,把她一個人交給宋猜兩口子,我不放心,他們家的小子那麼皮,萬一欺負我閨女怎麼辦?」
南溪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到底是誰欺負誰?你忘了你兒子把人家宋馳打的臉都腫了?」
「那是他老宋家的種沒本事,怪誰?」混帳男人護短護到了是非不分的程度,南溪懶得跟他說,轉頭上了床,不想再理他。
……
南溪第二天去醫院看韓英娜的時候,護士說人已經出院走了。
她又去了韓英娜租住的公寓,房東也說人早上就退了房離開了。
自此以後,南溪再也沒有收到過關於韓英娜和凌予皓的消息。
第二天,小玉拿了一封自曼德勒寄過來的信,信上的日期,是半個月前。
緬北那邊打仗打的很激烈,很多路都被封了,曼德勒也有很多地方在打仗,實行交通管制,一封信從寄出去到收到信,花費半個月的時間再正常不過。
信封被打開,裡面居然是一封用蠅頭小楷寫的信,字跡工整,一絲不苟,南溪看著信上的內容,臉色始終平和。
鸞鸞吾妹,展信開顏。
兄自知罪孽深重,無顏見卿,然胸中牽掛萬千,雖生死契闊,無法釋懷,今日提筆,久久不落,突覺紙短字薄,竟無一詞能達我胸中之意萬一。
千言萬語,唯有一句,願我鸞鸞,冬日有暖陽,夏日遇涼風,萬事皆勝意,此生無煩憂。
寶寶,下一世,兄必清清白白,立於世間,坦坦蕩蕩,尋你回家。
這一世,我們緣盡於此,珍重!
南溪看完後,抬手將信重新摺疊起來放到了信封里,轉頭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北方,站了良久,直到夕陽西下,直到,她外出的丈夫歸家,一如既往疾步踩著軍靴上樓,急匆匆的喊著那句,
「老婆,我回來了……」
她這才拉開抽屜,將信放了進去,出門去迎丈夫。
他的懷裡抱著從門口就纏上來的女兒,伸手將她撈進懷裡,親了一口,隨後痞里痞氣的問,
「想我了沒?寶貝兒?」
「想了的,呆龍。」
「南小溪,你可真夠敷衍的。」男人不滿道,隨後又重重自她臉上親了幾口「出氣。」
南昭看著父親老是親母親,不親自己,小手生氣將母親的臉推了出去,然後捧著父親的臉,自己湊上去親。
男人笑的更大聲了,「還是我閨女好。」
南溪突然有點吃醋,「呆龍,你剛才說什麼?」
巴律自知說錯話了,連忙找補,「老婆好,老婆最好了。」
「哼。」她生氣轉身往外走,不想理他。
「不是,怎麼又生氣了?老婆……老婆……我錯了……寶寶……」
……
三天後,一架自仰光飛往曼谷的私人飛機由軍機護航起飛。
曼谷國際機場,提前過去開軍事會議的占蓬帶著老婆孩子已經早早等在了那裡,看見這邊一家四口外帶一個吳桀,還有彪子等幾個心腹,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吊兒郎當的笑話好兄弟。
「我說阿龍,你小子不要太誇張,你乾脆縫個布兜把閨女掛在身上得了。」
巴闖和吳桀給占蓬兩口子行了禮,丹敏和占戰同樣禮貌問了大人們,隨後被吳桀帶著往外面跑,多時不見的小夥伴們,親密的又打又鬧。
南溪和雅娜手牽手往外走,說著悄悄話。
巴律抱著閨女,一個勁的跟占蓬炫耀,「寶貝兒,給你占叔展示展示,叫阿爸。」
南昭在父親懷裡別提有多舒服了,乖乖叫了聲「阿爸。」
「寶貝兒,親親。」巴律得寸進尺。
南昭側臉,小手抱著男人腦袋親了親,巴律瞬間嘚瑟上了天,「看看,看看,老子的閨女,聰明吧?可愛吧?」
「不是,跟誰沒閨女似的,我閨女還會跳舞呢,回去我就讓丹敏給你小子開開眼,嘚瑟的你。」占蓬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兩個人一邊鬥嘴一邊往外面走,身後的一眾兄弟們並列成排,器宇軒昂,熾白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了很長很長……
外面月色皎皎,燈火輝煌,曾經於緬北叢林搏命的少年郎們,如今妻兒在懷,使命在肩,他們終究憑藉一腔孤勇,殺出了一條血路。
時光匆匆如流水,仰光的故事還在繼續,伊洛瓦底江流域英雄代代不息,英勇無畏的少年郎們,俯仰無愧,烈如燦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