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如兩天後就來了,原本是要騎馬過來,但跟在身邊的兩個婆子無論如何不願意,坐馬車從京城到通州城,通州城到杏花村行不了馬車,太顛簸,換了牛車。
到杏花村的時候,周月如已經被顛簸得面如包公,車夫和婆子都不敢喘大氣,生怕把這位暴躁的小姐惹炸了。
「這就是杏花村?」
周月如開口。
車夫是通州城人士,對這邊還是熟悉的,點頭:「這就是杏花村了。」
周月如微微蹙眉,對這個村子不滿意,聽名字還以為是個漂亮的世外桃源,結果就是這樣破破爛爛的地方。
一進村子還有一片剛拆掉的院子,看起來很蕭條。
跟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車夫介紹道:「這村子小,總共也沒有住多少人家,富也不富,窮也沒有窮到哪裡去。你們要去哪一家,問一問就知道了。」
周月如從牛車上跳下來,這車她是坐夠了,晃悠得讓人抓狂還顛簸,騎馬都沒有這樣顛簸!
兩個婆子也趕緊跳下來,其中一個給車夫結算了車錢,另外一個背著包裹快步跟上自家小姐。
周月如走向離得最近的那個院落,還沒有到跟前,就聽到裡面傳出一個婦人粗俗的打罵聲:「你們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一天天就知道好吃好玩,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院門沒關,走到院門口就看到一個粗布衣服的老婦人反拿著笤帚追著兩個小孩,一臉凶神惡煞。
身邊的婆子喊道:「老人家,我們問個路——」
張氏怔了一怔,停下來問道:「喊我?」
她雖然不年輕了,但還是第一次被人喊老人家,心裡就不太舒服。
就看院子門口站著三個人,一個年輕女子,兩個四十左右的婦人,雖然穿著鄉下人的粗布衣服,但看起來就不像是鄉下人。
張氏心想你們看著也不比我小,叫誰老人家呢?
但又想到如意說這兩日京城有人要過來在家裡住些日子,不敢得罪,壓著心裡的不高興,問道:「你們要問啥?」
那開口的婆子這會兒看到這婦人的正臉,心裡直道看走眼了,這人算不得老人家,這鄉下婦人養得還挺好。
張氏一驚,還真是找自家的?
趕緊道:「就是我們家了,村里就只有我們一家姓陸的!」
一揚脖子對蘇如意那屋喊道:「如意,你快出來,人到了——」
自己又慌忙讓幾人進來坐,一邊招呼一邊走向灶房,三個人走進院子在樹下桌邊坐下。
周月如心情複雜,看這情況,這個粗俗的婦人莫非就是識途哥的娘?
這與她想像的又不同,她以為識途哥那樣的男人,他娘就算是鄉下婦人也該是慈眉善目的,和一般的鄉下老婦人不一樣。
結果,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她心裡,是失望的。
張氏只知道這三人和老三認下的那個大將軍義父有些關係,不敢怠慢,端了兩碗水快步出來,臉上堆著笑:「今天天熱,你們渴壞了吧,快好喝口水,我再去打一碗來。如意——?快出來——」
她一邊喊著又往灶房去了。
周月如看看碗,這碗倒是乾淨的,裡面的水也是清亮的。
婆子道:「這水沒有燒過,小姐你喝我們自己帶來的水吧。」
周月如也正嫌棄這水沒有燒過,忽然想起自己在戰場上的時候冷水也沒有少喝,不由一愣,自己回家以後還真是嬌氣了不少。
端起一碗:「沒事,帶來的水都放熱了。」
婆子急道:「小姐,你——」
這樣喝水,太不講究了,又沒有小姐的樣子了。
蘇如意推門出來。
周月如的目光看過去,本來懶懶散散的,一下子就緊繃起來了,好像遇到敵人的了似的。
她這一趟來,就是想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她憑什麼就能那般理直氣壯。
蘇如意面帶笑容走過來:「我怎麼稱呼?還是應該叫你周小姐?」
周月如冷著臉:「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別暴露我的身份!」
蘇如意點頭:「你以是我家遠房親戚的身份來的,那叫你小翠吧,我們鄉下人都是這樣的名字。」
周月如咬牙,小翠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個丫鬟似的,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張氏端著碗快步走來:「如意,你看著怎麼安排?」
她心裡對這些大地方來的人有點犯怵,心慌,生怕招待不周,人家不高興。
蘇如意道:「你們隨我來,住的地方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
一個婆子站起來跟著蘇如意進屋。
屋子是李寶珠的那間,家裡沒有空餘的,現在她帶著杏兒睡,有人來就把屋子騰出來,帶著杏兒跟婆婆住一屋去了。
其實劉麻子那院子空著,蘇如意想了一下,不能把她安排過去,周月如到底是女子。
再說,劉麻子那屋大半年沒有人居住,沒了人氣,變得更加破破爛爛,不方便住人。
婆子跟著蘇如意進屋,她在將軍府待慣了,好多年沒有住過這樣的屋子,心裡只覺得實在破爛。
蘇如意道:「這屋子裡面床上用的都是新的,床也夠大,足夠你們三人住。」
婆子皺眉:「蘇娘子這樣安排不妥,我們下人怎樣都行,但我家小姐怎可和我們同屋同床?不合禮數,絕對不行。」
蘇如意嘆氣:「家裡就這麼多屋子,哪裡能和將軍府比?嬸嬸你說得也沒錯,這樣,我讓小翠和我一個屋。」
蘇如意出來,把自己的安排和周月如說了。
「和你一個屋?」
周月如咬牙,這是她最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她討厭這個女人討厭得要死,才不想和她一個屋呢。
她起身去李寶珠的屋子轉了一圈,出來:「我就和我的人住那屋,你自己住。」
戰場上啥日子沒過過?
和下人住一晚就住一晚,明天把她們打發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