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意將時間定在幾天後,不僅是和徐東家的心理拉扯,也是給自己做準備。
空間裡面新鮮蔬菜多的是,晾曬好的菜乾卻是所剩無幾。
新鮮蔬菜的生意做不成,沒有保鮮的條件,小江南一日的消耗也有限,若是將戰線拖長,恐怕會有其他難以預料的麻煩。
就得一次性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再見就是路人,誰也不認識誰,就是為此蘇如意才蒙面的。
接下來幾日她每隔一兩日便會換一次客棧,一個獨生女子,得注意自身安全。
換了客棧就待在裡面不出來。
其實是待在自己的空間,忙著晾曬菜乾,空閒之餘便將師傅留給自己的兩本書翻來覆去的閱讀。
蘇如意忙著的時候,陸識途也很忙。
他已經到了京城,不知道妻子所在,只能摸索著一點點去找。
三個人來了京城,肯定要尋個落腳之處,這裡又沒有相熟的人家,那就只能住客棧。
以農村人的經濟實力,那些高檔的客棧肯定是不用去找了。
那些低檔甚至毫不起眼的小破客棧,挨個去找去問。
他找三個鄉下地方來的人,一個老者,一個年輕女子,一個十歲大的男孩,帶一點外地口音,穿著鄉下人的粗布短打。
也問到幾個疑似的,找過去一問姓名來處,都不是。
那些不起眼的客棧問完,其中一個說前幾日確實有他說的這樣三人,只不過穿衣打扮有些不符,人家沒有穿鄉下人或是下苦力人的衣服,穿著看上去像是城裡的。
那一老一小兩人面色像是經常日曬的,那女子卻白白淨淨,容貌出色,談吐也不像鄉下人,像是城裡的,口音確實有點口音,不過京城外來者不少,帶口音在這裡見怪不怪。
陸識途心裡有種感覺這三人便是他要找的人,母親也說過自己妻子膚色白。
他們人呢,小二搖頭:「他們住了三四日就走了,誰知道哪裡去了?」
陸識途有點茫然,心想,莫非他們三人回去了?
卻又害怕與他們錯過,萬一沒有回去呢?
這天他剛跟客棧小二打聽,旁邊坐著的男人忽然開口:「兄台也是從通州地界來的?」
陸識途扭頭看去,是個書生模樣的男人,他點點頭,回頭繼續和小二描述自己要找的三人。
小二聽完搖頭:「要是前些日子的我已經記不清了,近幾日沒有你要找的人,那什麼杏花村的,我聽也沒有聽過,你去別家找吧。」
陸識途失望離開,身後那書生卻也跟著出來。
「兄台,我也是通州過來的,在京城遇到故人甚是親切!你是要找人?我可以幫忙啊!」
陸識途站定腳步:「你可以幫忙?你對這京城熟嗎?」
「還行,來了半個月,每條街都走過了。就算別的幫不了,多個人總多份力量,是吧?」
書生搖晃扇子。
陸識途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兩人找了一下午,沒有結果,晚上這位叫李竹生的書生非要請吃喝酒,二人就找了個客棧在樓下淺酌。
李竹生感慨:「兄台你的娘子也是大膽,居然還想到京城來找事情做,這地方尋常人活不下去的。」
陸識途嗯了一聲,自顧自喝酒。
書生又道:「你勝仗歸來,回到家,家裡可有什麼變化?一定發生了許多大事吧?」
陸識途:「還好,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李兄為何到京城來求學,通州城雖不及京城,但有名氣的夫子應該也不少吧?」
「家裡出事情?」
「不是什麼大事,我出來躲躲清閒。」
李竹生不大想說自家的事情,哈哈一笑,喊著喝酒。
蘇如意就是在這個時候下樓來的。
在空間裡待了不知道多久,一個人總還是有些無聊,出來透個氣,接觸一下人氣。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眼睛往下一瞄,樓下大廳的人清楚在目。
一眼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來京城遇到的那個高大男子,另一個是,疑似土匪頭子。
條件反射就想收回腳轉頭回去,但又硬生生地停止了自己地腳步。
她現在是來自通州城裡的杜亦如,沒有道理要懼怕,懼怕了反而有問題。
陸識途才從戰場下來,在那個隨時生死的地方,睡覺都必須醒著一隻耳朵,睜著一隻眼睛,五官十分敏銳,幾乎立即就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抬頭望來,眼瞳一顫。
又是她?
李竹生有點詫異,隨著陸識途的目光望去,也有點詫異,笑著起身。
「杜娘子,沒想到又見面了,你見到朋友了?」
她的視線越過書生,看向這個自己有過兩面之緣的男人,有點奇妙的感覺,短短十日不到,居然可以見三次,這個世界真的可以這么小嗎?
只是這個時候她心裡想的不是「有緣」,而是可疑。
土匪的寨子裡面有兩個當家,大當家是個武夫,功夫了得,二當家是個書生,打架沒有本事,卻有一副好腦子……
這兩個聚在一起讓她心裡混亂。
很難不讓她往土匪身上想去。
陸識途開口:「你們認識?」
書生趕緊熱情介紹:「這位是杜娘子,也是通州城的,她來京城訪友。杜娘子,這位是周兄弟。」
周?
和那個土匪不是一個姓,不過自己都可以改名換姓,這些土匪也可以。
陸識途有點失望,姓杜。
而且她這一身打扮完全和自己上次見她的時候不同,像是恢復了自己本來身份似的,華麗而富貴,一舉一動也更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女子。
自己那從鄉下來的妻子無論如何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個人原本是在什麼家庭生長出來的,不會因為換了一身衣服或是妝了大戶人家女子的容就立即改變的。
他冷淡地點了一下頭,沒有搭理的意思。
書生殷勤把蘇如意送出客棧,回來繼續和陸識途喝酒。
陸識途:「她怎麼喊你魏公子?」
男人面色尷尬一下:「上次遇到她的時候她獨身一人,我用化名……咳……男人麼,你應該懂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