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活兒,還得看張氏,啥話都能往外撂。
蘇如意聽得痛快,忍不住叫好:「娘,說得太好了!有些人的腦袋就是糞桶裡面泡過的!」
張氏一邊罵一邊往回走,看到李老頭還理直氣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是一巴掌:「你也是你爹勾子出來的!」
李老頭睚眥欲裂,李老婆子一骨碌翻起來。
「我跟你拼了!」
蘇如意兩步上去,對著爬起來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你還想打我娘?滾!」
李老婆子又一屁股坐地上,李老頭捏著的拳頭不敢抬起來。
胡村長喝了一口陸家的湯,喲,羊肉湯,鮮!
又喝兩口。
「吵鬧什麼,事情我已經聽明白了,蘇如意,你們不是要斷親嗎?還不去拿紙筆?」
蘇如意:「馬上就來!」
李老頭:「村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村長道:「你少叨叨,我做村長還用得著你指點?你姑娘的命是她娘給的,按說你這個當爹的該好好把她養大,你養了麼?你姑娘活到現在全靠自己命大。就算你養了,那人家從小到大給你家幹活也還清了,更別說你還收了她的聘銀錢,算起來你已經掙到了。行了,就斷了吧!」
要擱別的時候,他還勸勸,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可眼下這個,他壓根不想勸,人家願意斷他就給斷。
李老頭:「哪能這樣——」
他還惦記陸家的錢,在來之前就打聽過了,陸家老掙錢了現在。
若不是為那錢,他犯得著被晚輩的女人打了一個又一個耳光還不走?
胡村長一瞪眼:「那你們是還想待這裡挨巴掌?!」
李老頭兒:「……」
「村長,請——」
這一套還是胡郎中給自己置備的,胡郎中說,學字也不能一直拿個樹枝在地上畫。
胡郎中接了筆,又把燈盞拿近,用指甲撥了撥燈芯。
毛筆在紙張上艱難寫下一行行孩童一樣的文字——他村里數不多的幾個能讀會寫的,但學問也不高,夠用。
最後檢查一番,滿意地放下筆。
「你們按手印吧,按了就成了!」
李寶珠眼睛通紅,哭了一場現在顯得有些疲憊,但聽到村長開口還是第一個走過來。
狠狠咬下自己的大拇指,鮮血直往外冒。
張氏氣得:「輕一點不會嘛,你血多!」
在村長的指點下在自己名字上按了手印。
然後就是李家人。
李老婆子:「我們不按,我們把她養大的——」
還沒有賺回來呢!
蘇如意:「大郎,去拿菜刀來!」
自己伸手抓了李老頭手腕就往桌邊拖,這手印不按也得按!
李老頭兒掙扎不開,就看陸家那小孩舉著明晃晃的菜刀興沖沖就跑來了,嚇得滿頭大汗。
他一點也不懷疑這一家會真的下手!
運氣不好不知道是掉根手指頭還是掉一隻手——
「我自己來!」
老頭大喝一聲。
蘇如意:「這不就對了。」
鬆了手,將大郎遞過來的菜刀拿在手裡。
「你自己咬,還是我給你劃個口子?」
李老頭瞪她一眼,也惡狠狠咬了手指頭,但咬了半天才咬出血來,又惡狠狠往紙張上面摁了下去。
一式兩份,一家一份。
事情看著就完成了,胡村長又端起那碗,把剩下的羊肉湯一飲而盡,好喝。
對著院門口擠著的一群村民呵斥:「還張望什麼,回去!回去對你們親娘媳婦閨女都好點!」
這邊還沒走,就聽蘇如意道:「把這兩個外人給我趕出去,看著就煩!大嫂,你帶著大郎去把劉麻子那屋鎖起來!」
大家一聽,心裡一驚,蘇如意這也太狠了,大半夜的讓這二人上哪裡去?
蘇如意冷笑一聲:「你們嚷嚷什麼,現在知道難受了?不想想我二嫂小小年齡被你們趕到外頭到處討飯吃是個怎麼樣的心情!你們活該!」
胡村長:「蘇如意,現在夜裡涼……」
都入秋了,兩個老的在他的村子裡凍出個好歹他也難辭其咎。
蘇如意:「看在村長的面子上,給你們一床被子,愛去哪睡去哪睡!二嫂,把他們兩個蓋過的被子丟出去,晦氣!」
李寶珠哎了一聲,果然轉身進了自己那屋,很快就把被子抱了出來,蘇如意接過來,往院門外面一丟。
「李寶珠,你不能這樣,我可是你親爹!」
李老頭兒急了,再怎麼樣也沒有在屋外頭過夜的道理,傳出去丟死人了!
蘇如意呵呵一笑:「親爹,你以前不也這樣對親女兒的麼?請吧,要麼我叫我們家小孩拿棍子攆你們出去?」
李老頭又把目光投向這個村最有權力的村長:」村長,你不能叫她們這樣做啊!」
胡村長道:「前兩日你們在陸家打人我也沒管,想著是你們自家的事情。現在你們都和陸家沒有關係了,我也沒辦法叫人家留你們過夜。這個事情別來找我了。」
蘇如意:「大郎,去拿棒子趕他們出去——」
二人一聽,不敢逗留,罵罵咧咧出了院門,罵完又哭嚎起來。
蘇如意喊了一聲:「娘!」
指指灶房,又看看村長。
張氏會意,急忙跑進灶房,很快端了一大碗羊肉和羊肉湯出來。
「村長,麻煩你了,大半夜了還為我們家的事情操勞!」
胡村長手上推拒著,眼睛卻粘在碗裡了。他記不清上次吃羊肉是多少年前,香得他路都走不動。
蘇如意接過碗:「村長,我送你回去,我怕那兩個在外頭截你!」
喊了大郎和牛兒就走。
因為這一碗肉湯,胡村長的情緒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對張氏客氣了一聲,便也跟著離開陸家。
「蘇如意,你以後也收斂一點性子!人家二人畢竟是長輩,你怎麼上手就往臉上打?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胡村長擺出長輩的樣子,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