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意在凳子上坐下,以手作扇在臉邊扇著。
「我聽說我們陸家人叫人給打了,一路跑回來,可累死我了!大郎,再幫三嬸去端碗水來。」
大郎的臉上隱約有一些笑意,撒著歡就往灶房跑去。
院子外頭的村民還在嘖嘖嘖的,這場戲好看,就說這蘇如意是個不講理的,誰都敢打!
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給自己的二嫂出頭。
陸家這可熱鬧了。
張氏不願意村裡頭看自家熱鬧,急忙上前把院門關住,外面的人也不肯走,繼續從門縫裡往裡面看,聲音還更大了。
蘇如意接了大郎遞過來的水,一口喝了大半碗。
」二嫂,你爹娘過來我們家幹嘛?」
李寶珠張張嘴,不說話,依然是魂游天外的樣子。
張氏打圓場:「這說起來也是我的不對,大郎,牛兒再去搬兩個板凳來,給李家的爺爺奶奶坐著——」
說著又去扶地上撒潑的李氏:「親家母,地上髒,咱們起來說話,有話好好說是不——」
李氏卻不領情,一把拍開張氏的手,還惡狠狠的翻了她一眼:「看你這個女人當出來的好家!我們李家當初瞎了眼才跟你們做親家,早知道你們陸家是這樣的德行,寶珠那死丫頭我們就隨便嫁給阿貓阿狗也比嫁給你們家好!」
張氏的臉不由一陣紅一陣白,李寶珠則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弱弱地叫了一聲:「娘……」
李氏立即來氣,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李寶珠的鼻子就罵:「沒良心的東西,你忘記你是誰養大的了?你就任由你妯娌打你親爹娘,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我當初就把你賣到窯子裡去了!我就讓你萬人騎千人蹋——」
「你又不是我親娘!」
李寶珠衝口而出,眼淚涌了出來,咬著牙沒有哭出聲。
李氏又要動手來打:「沒良心的,我就是因為不是你娘我才虧得慌,把你養大我還有錯了!」
張氏把二兒媳護在身後,臉色也很是不好:「親家母,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哪有這樣跟自家孩子說話的?」
農村裡面的人嘴巴都不會多乾淨,但即便如此大家還是有底線的,沒有人會如此咒罵自己的女兒,哪怕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李氏被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對上蘇如意陰沉的眼睛還嘴硬道:「咋了,我還說錯了?你們陸家就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瞧瞧這都娶回來的什麼媳婦!你蘇如意也不是個好東西!」
蘇如意氣笑了,道:「哦,你還知道我叫蘇如意呢?你上我家來打我的臉是吧?來打架是吧?讓全村都來看我蘇如意的笑話,看我當個家都當不好是吧?好得很!大郎,你去看看大門鎖好沒有——」
「你你做什麼——」
李老頭一驚,急忙跨步將大郎攔住,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外面傳言不假,這個蘇如意力大如牛,誰都能往死里打,明知道自己二人是她二嫂的爹娘,還下如此重手——
這個女人是要關起門來打死自己二人嗎?
張氏一看這架勢,害怕事情鬧大,急忙道:「說事情說事情!這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
蘇如意:「行,聽娘的。娘,我這才出門兩天,怎麼就有人上門來打我們家的人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如意站起來,讓張氏坐下,來的兩個客人就不管了。
大郎機靈,轉身就進屋又去搬了個板凳放在蘇如意旁邊。
親家對面站著,作為主人家的張氏有點坐不住,乾脆把眼睛往旁邊看去,看不到心裡就踏實了。
說起來也巧,兩天前蘇如意幾個才走,正午的時候李寶珠的爹娘就來了,罵罵咧咧的很是不高興。
張氏是沒有想到他們會來的,當初寶珠進門的時候兩家鬧得有些不愉快。
李家離杏花村不遠,張氏親自帶著自己兒子去接的新媳婦,陸家是想歡歡喜喜娶新人,誰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兒媳婦出嫁當日居然滿面青腫,分明是被打了,還打得極狠。
這分明是羞辱她陸家!
當時李家的家境不錯,對陸家愛搭不理,直接把李寶珠往門外一推,叫囂:「這個女兒我們不要了,領走了就不要回來了!我們就當她死了!」
張氏氣在頭上:「那行,你家閨女我陸家領走了,以後再不叫她回來了!」
於是李寶珠嫁進陸家之後,三年都沒有回去娘家一次。
後頭張氏又覺得不對,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娘家,是自己的親爹娘,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不合禮數,也不合老祖宗的規矩。
也勸過李寶珠,讓她逢年過節的時候帶點東西回娘家走動走動。
一說到這個李寶珠就不吭聲,張氏也沒有逼她。
再到後面兩個兒子去參軍,家裡的日子過得艱難,自家都養不活自家,老大媳婦每次回一趟娘家,還要往夫家拿糧食接濟。
這樣的情況,也沒法勸李寶珠回娘家走動。
李家似乎也沒有想跟他們陸家走動,一直都沒半點音信。
近段日子,杏花村陸家買賣做起來了,掙到錢了,日子也好過了,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到李家人耳里去了。
李家這不就尋著聲音趕著上門了嗎?
一來就咒罵李寶珠白眼狼沒良心,陰著明著也在罵陸家不是東西,罵張氏不會做人。
張氏在最初的那二三年,還覺得李家不會做事情,後面慢慢的就開始心虛,也覺得自己這個親家做的不對,哪有霸著人家女兒這許多年不讓回娘家的。
所以李家上門來罵,她也不敢理直氣壯,只能把兒媳婦護在身後不讓對方打著了。
本來是想拿糧食和銀子把這二人送走,可人家嫌少,一住就是兩天,就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