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住處，為什麼？」程歡有點不解，他覺得自己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呀。
江明遠想要說什麼，但看了看駕駛證的司機，又把話咽了回去：「算了，回去再說。」
車上確實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程歡點點頭，沒再追問，只是心裡跟貓撓的一樣，總想知道答案。
回到家，程歡把星星打發到書房玩遊戲，自己去泡了兩杯茶，遞給江明遠一杯：「現在可以說了嗎？」
「是這樣。」江明遠這幾天早已想好了措辭：「星星越來越大了，父母兩個分居不太好，會讓他產生困擾，所以我想請你們搬到我樓下去住。」
「樓下？」
「對。」其實他更想讓人搬到自己房子裡，只是事情得一步一步來，現在還不能做這種要求，他說：「我住的公寓樓下剛好有一戶租金到期搬走了，你如果願意的話明天就可以搬過來。」
他說：「公寓離這裡不太遠，不會有太多影響。」
程歡沉默不語。
她知道江明遠說這話有一定道理，小孩子不理解這種關係，什麼都敢往外說，只是那些話被別人聽到了，卻很容易引起他人異樣的眼光。比如飛機上遇到老劉一家的那次。
只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卻是另一回事，程歡自覺現在對人有些心懷不軌，離得遠不是天天見到還無所謂，如果搬到他人樓下，整天見面，會發展成什麼樣，真的沒人敢確定。內心深處，她對於這種未知是有些恐懼的。
程歡不表態，江明遠也不催，他喝了口茶潤唇，又等了好一會，沒等來想要的表態，倒是等來了顧明麗的電話。
鈴聲響起，江明遠皺緊眉，他也算個公眾人物，對於鏡頭很是敏銳，不久前在幼兒園門口感覺到有人偷拍，現在就接到了電話，讓人不得不多想。
他道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只是覺得煩，心裡嘆氣，他站起來：「我去接個電話。」
「去吧。」人在這裡杵著讓程歡心裡也亂，聽到電話響起還隱隱鬆了口氣，覺得壓力驟減，忙揮手表示不介意。
江明遠拿著手機去了陽台，陽台與客廳的玻璃門關上，只能看到動作，聽不到聲音。
他按下接聽：「媽。」
「明遠，還在上班嗎？」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溫婉，仿佛只是源於母親很正常的關心。
「沒有，出來辦點事情。」
「是嗎？那正好，你都好久沒回來了，今天晚上我下廚，你回家吃飯好不好？」
「我晚上有事……」
「你有什麼事情？辦完了回來也行，我會等你的。」
對方說的不是假話，如果自己不回去，她真的可以等通宵，就算感情一般，江明遠也做不出這麼狠的事情，於是只能同意：「我知道了，待會就回去。」
「那我等你。」讓兒子屈服，顧明麗顯得有些高興，她語調柔的仿佛能滴水，卻讓電話那頭的人煩躁異常。
江明遠掛掉電話，保持不變的姿勢在冷風裡吹了好長時間，冷靜下來，他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打開門走進去。
「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了。」
「這麼早，不吃飯了嗎？」程歡從心事中回神，有些驚訝。
「不吃了，我去跟星星說一聲。」他面露歉意，轉身向書房走去。
星星在書房畫他的大作，幾個月下來，他的畫技提高的不多，倒是畫中人物豐富了不少——多了個爸爸作為常駐人口。
江明遠敲門進去，在他旁邊蹲著看了好一會，對於星星給畫中的爸爸塗了紅色的頭髮沒做多少表示，甚至在小傢伙問好不好看的時候還違心地點頭，誇了幾句。
夸完星星，乘著小朋友正高興，江明遠才說了自己要走這件事。
「爸爸不吃飯嗎？」母子兩個心有靈犀，問了同一個問題。
「爸爸回去吃。」
「那爸爸就吃不到媽媽做的飯了。」在小朋友心裡，自己媽媽做的東西最好吃，其他人都不行，他看著爸爸面露同情，眼睛一轉，拍著胸脯保證道：「爸爸你放心，我會幫你多吃點的！」
江明遠：「…………那還要謝謝你是不是啊？」
他彎著腰，伸手要去揉星星的小肚子：「讓爸爸看看，你的小肚子你能放多少東西。」
星星怕癢，江明遠手才伸過去他就咯咯笑起來，扭著身體到處躲，嘴裡還放大話：「我能吃特別多特別多！」
跟兒子鬧了一會，江明遠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把星星抱著放在凳子上坐好，又把打落在地上的畫筆撿起來遞給他：「寶寶再見，爸爸走了。」
「爸爸再見。」星星揮了揮手，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等他走到門外又問：「爸爸你明天還來嗎？」
「明天來不了。」休息一天，他就會有更多事情等著去處理，就算捨不得，他也只能狠心拒絕。
「好吧，爸爸你去忙吧。」星星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他找了只黑色的畫筆，把爸爸的臉給塗成黑色。
……
天上飄起了小雨，別墅外燈火通明，早有傭人等在外頭，車門剛打開，頭頂就多了把傘。
江明遠道謝，接過傘，一抬眼，就看到有人等在主樓外面。他加快腳步，三兩步走過去，有些不認同：「外面冷，媽你沒必要出來。」
「我都多久沒見到你來，想早點看到你不行嗎？」顧明麗淺笑著，走近挽著他的手：「讓我瞧瞧，是不是又瘦了？你啊，也真是的，別總念叨著工作，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
江明遠沒說話，被母親挽著手一起走進別墅。
一進門，顧明麗就放開了他的手，把他壓到沙發上坐下：「你回來的太早了，我菜還沒有做好，先等一等。」
「不用麻煩了。」母親向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夫人，記憶里上一次下廚還是父親去世沒多久，她做了幾個菜，在飯桌上讓自己知足常樂，別和那些叔伯長輩爭。
因為這段往事，江明遠對「媽媽的味道」沒有一點期待，他眉頭微蹙，態度也冷淡：「家裡有廚師，您沒必要下廚。」
「廚師做的和我做的一樣嗎？」顧明麗輕飄飄的說，也不等他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
顧明麗所謂的下廚，和古代那些大家夫人的架勢差不多，有人準備好食材廚具，她只要負責開火把東西放進去就行，甚至要放多少調料都有人事先準備好了，與廚師親自做菜差別不大，除了更難吃一點。
江明遠回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幾個菜，剩下的也不用費多長時間，不大一會就都弄好了。
「明遠，吃飯了。」看著傭人把菜端上桌，顧明麗出來叫了一聲，她身上的圍裙還沒脫下來，頭髮松松挽著，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溫婉，十足十是個疼愛子女的好媽媽。
江明遠對眼前的景象沒有任何觸動，他淡淡地應了一聲，退出郵箱清除掉瀏覽痕跡，這才關掉電腦起身，往餐廳走去。
「嘗嘗，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醋魚。」剛落座，碗裡就被人夾了一筷子菜，顧明麗放下公筷，對他說：「以後別總是住你那個小公寓了，回家來住吧，家裡不比外面住著舒服？」
「外面方便點。」江明遠拒絕，沒管碗裡的那筷子魚，埋頭吃飯。
這頓飯吃的人挺難受的，顧明麗大概為了體現她的慈母心腸，一直不停的給夾菜，這些菜在碗裡堆成了一座小山，江明遠不吃，她就含淚問是不是還生媽媽的氣，江明遠頭痛欲裂，一頓飯吃的差點消化不良。
吃完飯，傭人去收拾餐桌，江明遠站著消食，身旁的顧明麗繼續在噓寒問暖，說他穿著太少了，凍著了怎麼辦云云。
她一個人唱了好一會獨角戲，把話說的差不多了，終於說到了關鍵點。
「明遠，你最近談女朋友了嗎？」
江明遠：「……沒有。」還在著手準備追求中。
「我知道你不愛我管，我也不催你了，只是要遇到哪個看對眼的，記得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她笑著說：「你知道媽媽，是早就想抱孫子了。」
江明遠端著水杯，當一個安靜的聽眾，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
「怎麼這麼看著媽媽，難道你真有兒子了？」顧明麗捂著嘴笑：「要是有了我一定要上香告訴你爸，他不定多高興呢。」
江明遠扯了扯嘴角，收回視線，繼續盯著眼前的水杯。
看他如此表態，顧明麗暗地裡咬牙，她也知道自己和兒子感情不怎麼樣，只是有些事情，她必須得管：「要說真有了孩子，還是得養在家裡，不然跟外面的人呆久了，人就壞了。」
她嘆了口氣，像是告誡：「還有就是要擦亮眼睛，現在外面那些女人壞的很，玩玩可以但結婚可不行，我江家的兒媳婦，一定要門當戶對的，要不然你出去參加什麼宴會，帶都帶不出去，只能給你丟臉。」
江明遠已經可以確定她知道了程歡和星星的存在，也沒興趣聽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了。」
「你總是要忙，算了，知道你在家裡呆不住。」顧明麗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人走了。
門一關上，她臉上立馬陰沉了下來，拿出手機找到一個人的聯繫方式，打過去說：「幫我查兩個人，一個禮拜內給結果。」
「是誰？」
「一個不要臉的賤人。」她表情陰狠，說完又換了副模樣：「還有一個可能是我孫子，你找機會弄到他的血，我要驗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