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氣氛被打斷,兩人的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下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程歡的那些小心思也被星星這通話打散了乾淨,只以為之前是自己多想了。
她心中嘆息,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雙手揉著小屁孩的臉,好好發泄了一通,這才帶著回去吃早餐。
而江明遠。他又恢復了原先沉默又冰冷的樣子,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早上看了日出,吃完早餐他們乘坐遊艇出海,兩個大人還在教練的幫助下試了潛水,見識了海底的風光,玩了一天,晚上便要返回永安島。
遊輪在海上航行了一夜,第二天破曉時分停靠在港口,程歡他們的機票定在中午,上午這段時間,還可以買點紀念品。
永安島上最有名的特產是椰雕,以椰殼或者椰木為原料,兼具實用性與觀賞性。程歡在街上逛了一圈,挑了個兔子形狀的存錢罐給星星,給自己買了一套椰雕做的果盤、碗碟,又挑了不少小玩意準備回去送給店裡員工,全都買完了,她帶著星星準備回去時,卻發現江明遠什麼人都沒拿。
「你不買點回去送人嗎?」
「不用。」江明遠神色淡淡。
「出去逛總要買點東西帶回去啊,要不不就白來一趟了。」程歡買東西買上了癮,這會看到別人什麼都不買竟然覺得有些看不過眼,於是主動拿著江明遠去挑紀念品,
西服袖口被人抓住,另一人身上的馨香飄來,江明遠身體陡然僵住,他肌肉繃緊,也不知道拒絕,跟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抓著往前走,眼裡只有那人抓在袖口的蔥白手指。
程歡提著那堆打包好的紀念品,把江明遠又拽回了之前去過的店裡面。
老闆做成了一單生意,正高興呢,發現那位客人又回來了,他心裡有點緊張,嘀咕著可別是買的東西出了什麼問題吧,臉上倒是笑容滿面的迎出來:「客人還有什麼需要嗎?」
「我想再買點東西。」程歡一句話打消了店主的擔憂,他臉上笑容愈發真誠:「想要什麼儘管看,要是沒找到滿意的還可以去我家裡瞧瞧,家裡東西比這多,要是有特別要求也可以定製,我們現雕,雕好了給你寄過去。」
「行,我們先看看。」程歡謝過老闆,鬆開抓在江明遠袖口的手,讓他去挑:「你有沒有看上的?」
袖口上的力度消失,江明遠很是鬆了口氣,他理了理衣服,平定下情緒,看著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
這家工藝品店挺大,東西種類也多,小到首飾耳墜,大到擺件花瓶,價格從最便宜的幾十到貴的數千元不等。
江明遠出差的次數多,也沒有那種出去要買紀念品的執念,因為旁邊有人催著,他才象徵性看了幾眼,然後挑著最貴的買了幾套。店主做成一筆大生意,樂的咧嘴直笑,不僅主動搭送了幾個小玩意,還體貼他們帶回去麻煩,說給他們免費寄快遞。
三個人空著手從店裡出來,吃了飯,提前吃完午飯,準備登機。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剛出艙門,便感覺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寒氣,透過皮膚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程歡又套上了那件大號羽絨服,就這樣她還覺得冷,縮著脖子在那打哆嗦,她腳上鞋子不厚,短短一截路腳趾甲都凍的沒知覺了,於是愈發佩服旁邊哪位不怕冷的。
江明遠抱著星星走在一旁,身上是無比熟悉的西裝,西裝內只有單薄的襯衫,讓人看著就覺得起雞皮疙瘩,偏偏他身板挺直,步伐穩健,絲毫沒有一絲異常。
走過廊橋到達室內,那股能把人割傷的寒風被擋在外面,讓人覺得好受了不少。
江明遠把星星放下,對她說:「我去拿行李。」
「我也一起吧。」程歡想著自己那兩大箱子行李,不好意思在這呆著。
說來也慚愧,原本她覺得自己想的周到,什麼都帶上了,比如床單拖鞋什麼的,怕酒店東西髒,結果人家住的地方所有生活用品都是新的,質量比她帶過去的還好,於是這些東西也沒了用武之地,白白占據空間。
「不用,我去就可以,你在這看著星星。」江明遠看她披頭散髮,縮著脖子,一副鵪鶉樣子,有點想上手揉一揉,不過這個想法最終還是被壓了下來,他嘴角微提,面容和緩:「那點東西我還能拿得動。」
說著大踏步走了。
星星和程歡兩個都是沒啥用的,被C市的氣溫來了個下馬威,小傢伙冷的整個人都蔫了,原本不願意上身的厚外套也乖乖套在身上,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攏著手,嘴裡嘟囔著晚上要吃的東西,吃了幾天外面的飯,小傢伙格外想念媽媽的手藝。
「豬蹄不行,太膩了你吃不完,我們做板栗燒雞怎麼樣?」程歡拒絕了兒子的要求,換了個提議。
星星想了想,覺得雞也可以,於是勉勉強強點頭:「我還要吃蝦蝦!」
「這幾天還沒吃夠啊?」程歡艱難探出手,捏著他冰冷的小臉,過後又把另一隻手也伸出去給他捂,嘴裡說好:「那就吃蝦。」
母子兩個正在商量最後一道湯要做什麼的時候,旁邊一道驚訝的男聲傳來:「咦,這麼巧,又見面了。」
是之前拍照的那個人。
「我是姚覃啊,你還記得嗎?」他自我介紹,態度熱疹:「你們也是剛下飛機嗎?」
程歡直起身,對他點了點頭。
「那我們可真有緣。」他一副很自來熟的樣子:「你也住C市,是在這等人嗎?要不要做我的車回去,剛好車上還有兩個位置。」
「不用了。」
「別見外啊,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送你一程不麻煩的。」他把程歡的拒絕當成了客套,還想再說什麼,又被星星打斷了。
小傢伙在說著晚飯正餓呢,被人橫插一腳本來就不高興,現在這個叔叔還要帶媽媽走!
他很有點危機意識,班上坤坤說他媽媽跟別的叔叔走了,之後他就沒了媽媽,星星不想做沒有媽媽的孩子,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勇敢的站了出來。
「我們跟爸爸一起回去!」小朋友挺著胸膛昂著頭,像個戰鬥的小公雞,他哼了一聲:「不跟你走。」
那人被星星這樣弄的有點尷尬,他在沙灘一眼就看中了程歡,本來想找個機會約一次的,卻一直沒能得手,而自己給出的名片也仿佛石沉大海,他自覺皮相不錯,以往每次都是手到擒來,這次對方態度冷淡,他反而被激起了好勝心,遇到這種情況不僅沒走,反而以「有緣分」做藉口,死皮賴臉的討要程歡的聯繫方式。
他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臉上還擺著油膩的深情,程歡看著就煩,為了把人打發走,隨口就報出一串號碼。
姚覃得了號碼自是高興,剛想去驗證下號碼的真實性,眼角就看到有人走了過來。
那人相貌出色,氣勢卓絕,因為工作的原因,姚覃見過不少大人物,知道這種人基本上惹不得,他面上微變,不敢再留下來,匆匆跟程歡道別,說以後聯繫,就快步走了。
「剛剛遇到熟人了?」江明遠走過來問。
他空著手,姿態悠閒,後面跟著兩個人幫拿行李,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
「就是之前讓我幫忙給他拍照的。」程歡對姚覃沒什麼好感,不欲多說,說了句就準備跳過這個話題,可惜她忘了身旁還有個小叛徒。
星星現在還擔心媽媽跟別人走了呢,現在看到爸爸來自然要告狀,他蹦到程歡前面,還是一副憤怒的小雞模樣,把媽媽賣了個一乾二淨:「那個叔叔找媽媽要電話!」
「哦?」江明遠意味不明的發出一聲,面色微不可尋的沉了沉,他從記憶力翻出那人的樣貌,憶起他眼中掩藏的並不太好的慾念,一時覺得自己找到個好理由,於是插手的底氣也足了點。
「那人目的不純,別跟他走太近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程歡又不是小孩子,會看不穿這點小把戲,她擺擺手,說了句讓人很放心的話:「我給他的電話是隔壁店裡的。」
江明遠:「……」
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是誇她機智,還是疑惑為什麼她會記得隔壁店的號碼,沉默到最後,也只憋出「那就好」三個字,不過心裡倒是開心了點。
司機早早等著了,三人一出廳就上了車,往程歡那邊開去。
回去途中,程歡讓在一場農貿市場外停下,自己要下車買菜,星星做車上無聊也要下去,他去了,江明遠也順理成章跟上。
三個人頭一次一起去逛農貿市場,卻沒什麼浪漫或者溫馨的氣氛。
市場內禽肉、瓜果、蔬菜都有,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經過一天的發酵,變得更加沖人。星星已經捂住鼻子了,就連江明遠也皺著眉,程歡當然也不喜歡這個味道,不過沒辦法。
「市場裡的菜比較新鮮。」
她掌勺,說什麼好另外兩個也不能反駁,一家人用最快的速度買了需要的食材,全都讓江明遠拎著,差點驚掉了司機的眼睛。
三人回了家,程歡做飯,父子兩個打掃家裡衛生,相處和諧。
而另一邊,李康一正在和相熟的服務員最後一次確認:「你們老闆明天真的會來?」
「肯定來,我騙你幹啥?」被一直拖著確認的營業員也很不耐煩,這都是他第六次回答這個問題了,他有些猶疑:「你找我們老闆幹什麼?」
對於這問題的答案李康一已經打了多次草稿,說話的時候眼也不眨:「我要弄個同學聚會,有幾個同學聯繫不上,你老闆跟我同學名字一樣,我看看是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