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明遠拒絕：「離得不遠，我回去洗就行。」
這家裡就住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想也知道不可能有男人的換洗衣服。江明遠說完把星星推給程歡，準備離去。
「外面冷得很，這麼回去肯定不行。」程歡接過星星，給他吹乾頭髮，小傢伙頭髮短的很，兩分鐘就幹了，他拍了拍兒子，讓他上床躺著，自己攔住江明遠：「小區裡面就有超市，我給你買幾件換洗的衣服吧，也不麻煩。」
濕衣服穿在身上確實不舒服，家裡雖然開了空調，但只這麼一會，身上的溫度就被帶走的差不多，江明遠考慮了下，點頭同意：「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剛出來的人重新走進浴室，移門打開又關閉，磨砂玻璃上影影綽綽顯出個人影，水流聲響起，程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她深吸一口氣，用手拍了拍臉，轉身去房間給星星掖了下被子，拿著鑰匙出門。
小區後門附近有條商業街，街上開了家不大的超市，賣的東西倒是挺全。
程歡走得急，出來的時候忘記帶圍巾了，這兩天冷空氣過境，溫度降得厲害，風從領口處往裡面一個勁的灌，程歡縮著脖子，手插在口袋裡，快步跑進超市。
超市一樓靠近收銀台的地方就是賣服裝的，男女裝都有，程歡也沒時間慢慢挑，選了件看起來尺寸差不多的T恤、羊毛衫和西褲，又去另一邊賣內衣的貨架上拿了一盒內褲，因為不知道尺寸，她都是估摸著選的。
拿著東西付完錢，程歡又縮著脖子快步回到家，浴室里的水聲還沒停，程歡鬆了口氣，拆開裝著內褲的盒子，拿了條去過水。
剛買回來的衣服髒的很，別的還可以將就下，這種貼身穿的可不行。
衣服洗好擰乾，又扔進烘乾機裡面，打開電源，烘乾機開始工作，程歡蓋上蓋子，對門裡面的人說：「你再洗一會，等衣服幹了我拿給你。」
烘乾機就在浴室外面，隔了一道門，聲音傳到浴室內，也沒減弱多少。
江明遠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這個澡洗了很長時間了，這麼看起來還得繼續洗下去，大概是水溫高了，他覺得臉上有點燙，頭也有點暈。
只有一件衣服，沒用多長時間就幹了，程歡打開蓋子，取出那一件沒多少布料的衣服。她左手拿著剛烘乾還帶著熱氣的內褲，右手抓著其他的三件衣服和一條乾淨的毛巾，走到浴室門外想要給江明遠送去。手剛抬起來，要碰到浴室門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這麼送進去，好像挺尷尬的，走光了怎麼辦……
這麼想著，程歡又放下手，把衣服放進衣簍里，轉身進臥室叫起星星：「去把浴室外面的衣服給你爸送進去。」
腳步聲靠近，又覺來越遠，江明遠這才驚覺自己剛剛屏住了呼吸，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無以名狀的緊張，眼睛落在一旁掛著的濕衣服上，有點想就這麼穿著出去。
星星被從溫暖的被窩裡扒出來，套上一件小棉襖，穿著毛絨拖鞋給自家親爹送衣服，他把衣簍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抱在懷裡，因為人矮手小，那衣服袖口都要拖到地上去了。不過這會程歡沒出來，所以也沒人跟他說這個問題，星星拖著衣服站在浴室外頭，對著裡面大聲喊：「爸爸開門吶，我給你送衣服啦！」
「來了。」
裡面傳來一道穩重的男聲，隨後水流聲消失，江明遠走到門後，把門拉開一條縫隙，伸出一隻手：「把衣服給爸爸吧。」
星星被衣服阻擋了視線，根本看不到那隻手，他仰著頭盯著眼前的那道門，沒見開，又喊了一聲：「爸爸你開門！」
江明遠有些無奈，他把手又伸出來一點：「星星你把衣服放爸爸手上就行。」
「沒有手啊。」星星來迴轉了轉，什麼也沒看到，懷裡的衣服抱著有點累，星星不想等了，直接上前，身體擠在門上，想把門移開。
江明遠站在門後，一時不查真的被星星推開了門，外面的冷風吹進來，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呆愣了一瞬，趕忙往後面移了一步，心跳亂了一瞬，懷疑應該沒被外面的人看到什麼。
他這邊胡思亂想的時候，星星已經進來了，他雙手舉高，把衣服遞過來：「爸爸你的衣服！」
「謝謝寶貝。」江明遠就算心裡尷尬，面上也不好表露出來，他接過衣服，笑著道謝，又把小傢伙哄了出去，人一走，他立馬把門關上。
浴室里的熱氣已經消散的差不多，身上的溫度也快速消散，江明遠也沒心思想別的事情，他把衣服放上一旁的架子上，找出毛巾，擦乾身上的水。
聽到移門再一次被打開的聲音，程歡才從臥室里出來。
江明遠站在浴室外頭，看起來表情有點奇怪。
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都有些尷尬，倒是掩飾的很好，沒有表現出來。
家裡沒有大碼拖鞋，這會男人是赤著腳站在地板上的，程歡給他買的衣服還挺合身，雖然超市的東西也沒什麼版型，但人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他頭髮還是濕的，往下滴著水，江明遠找他要了吹風機吹乾頭髮，又拿毛巾擦乾腳上的水，穿上放在門外的鞋。
彎腰的時候，可以看到他明顯遲疑了下。
「怎麼了？」程歡看到了他的停頓，開口問道。
江明遠不緊不慢的穿上另一隻鞋，直起身體，聲音淡淡：「尺寸小了。」
「我看著沒小啊。」程歡有點疑惑，這衣服看著也沒有很緊。
江明遠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回浴室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找她要了個袋子，準備把衣服帶回去洗。
衣櫃裡面有幾個裝新衣服的紙袋，程歡取出一個人遞給他。
男人這會已經把髒衣服疊好了，看起來整齊的很，他把一副一件件放進去，放到最後一件，程歡終於明白了他說的尺寸小了是什麼意思。
於是又一次紅了臉。
對於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母胎單身狗來說，與另一位成年男性討論尺寸問題是一件極讓人不好意思的事情，腦子裡一遍遍回放那句「尺寸小了」，讓程歡尷尬的要命，偏偏視線總是不受控的撇向男人那個被束縛的部位。
「咳。」程歡清了清嗓子，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她盯著天花板，開口趕人：「你要回去了吧？」
洗完澡，江明遠確實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他嗯了一聲，手上拎著裝髒衣服的袋子，去臥室跟星星說了幾句話，又互送了剛晚安吻，這才準備出門。
「再見，你早點睡。」江明遠站在門外，對門內的人溫聲道。
「你也是。」程歡敷衍了句，眼睛盯著門把手，說完話迅速關上了門。
防盜門關上時發出「哐」的一聲，江明遠沒有馬上離開，他盯著門板，臉上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連掩飾都掩飾不好的羞澀，讓人覺得新鮮又有趣。
也……格外的吸引人。
回到家裡，他把衣服放進髒衣簍，這裡每天有清潔工過來定時打理，不需要他操心。公寓裡有控制系統，會自動調節到最舒服的溫度，江明遠走進衣帽間，衣服一件件脫掉，脫完最後一件，緊縛感消失，讓他舒服的嘆出一聲。
沒多少布料的衣服被扔在地上，衣櫃打開，一件件衣服重新穿到身上。
扣好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江明遠打開門，準備出去，白天放縱了一天，晚上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
房門打開，男人踏出一隻腳，頓了頓又重新回去，撿起地上的衣服，一同扔進衣簍里。
……
因為某個尺寸問題，程歡失眠了半夜，直到凌晨的時候才睡著。
晚上睡得遲，第二天起來也沒精神，程歡哈氣連天的做好早飯，叫星星起床，把人送到幼兒園，便馬上回來補眠。
被窩裡面還殘留著一點餘溫，程歡把自己裹在裡面，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最近還是離那個人遠一點吧，還好這幾天是工作日。
這段時間的江明遠特別忙，也沒時間過來，連晚上跟星星煲電話粥的時間都大幅度縮減，往往說不到幾句話就有事找他，程歡在旁邊聽了兩句，據說他在外地出差，要十來天才能回來。
回不來就好！聽到這個消息，程歡狠狠鬆了一口氣，她心裡安定不少，在刻意遺忘下，時間長了，那天的尷尬話題也被她拋在腦後。
餐館才開業，這段時間程歡也忙的很，各方面都要去管，生怕出了點什麼問題。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過的很快，程歡的餐廳漸漸上了正軌，因為味道好，那裡的生意也非常不錯，到了飯點根本就找不到空位，領了號碼牌可能要等一兩個小時才能吃到東西。
江明遠出差了十天，十二月十六號回來。他回來的那天是周五，C市下了場小雨，空氣又濕又冷。
剛下飛機回到公司，江明遠就叫人去開會，會上要討論的事情也別多，這一開就開到了傍晚，一個議題結束，他看了眼時間，都已經五點半了。
這會星星應該已經放學了，十幾天沒見到兒子，江明遠也想的很，他放下手，揮手制止想要說話的高管：「今天就到這裡，其他的事情明天晚上再說，現在散會。」
可以不加班的話，沒有人願意加班，江明遠話說完，會議室里的人便立馬站起來，跟他道再見。
江明遠走在最前面，身旁跟著助理，他看了一眼：「你也回去吧。」
助理應了一聲，替他按下電梯，說司機已經過來了，江明遠點了點頭，乘坐專用電梯下樓。
車停在門口，江明遠坐上后座，車門關上，司機問要去什麼地方。
「錦繡……」他開口想說程歡房子的地址，剛說了兩個字又改口：「先去一趟公寓。」
他還有點東西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