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選的羊肉是草原上放養的羊羔,這種羊肉質鮮嫩,也沒有一般羊肉的膻味,除了貴以外,沒有別的缺點。
羊蠍子火鍋被周明宇一個人吃掉了大半,吃完他還不滿足,又去點了一份。
點完又跟江明遠說:「你那小情人還挺厲害。」
江明遠低眉斂目:「別亂叫,不是什么小情人。」
他夾了一塊看不出品種的蘑菇放到碗裡,淡淡開口:「叫名字,她叫程歡。」
「行行行,我不叫了。」周恆遠雖然看著不靠譜,但也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玩笑什麼時候不能開,他開了瓶啤酒,跟江明遠碰了杯:「來喝一杯。」
除了應酬的時候,江明遠基本不喝酒,此時周恆遠杯子裡是啤酒,他杯子裡卻是一杯白開水。
兄弟兩個碰了杯,又說了幾句閒話,那邊周恆遠點的第二份鍋子就上來了。
與鍋子一同到的,是個娃娃樣的小男孩,看著跟江明遠很像。
餐館裡開了空調,溫度挺高,星星把外面的羽絨服脫了,只穿了個白色的羊毛衫。
他本來就長得好,這幾個月被程歡養胖了些,看起來更討人喜歡了。
星星一來就自來熟的做到江明遠旁邊,指著鍋里的肉說要吃。
鍋子才上來,裡面湯還是冷的,江明遠讓他等等,等燒開了,夾出一塊羊蠍子上的肉,吹冷了點,送到星星嘴裡。
星星張大嘴,一口把東西吃進去,吃完之後說還要,江明遠就又餵給他,沒有一點不耐煩。
兩個人一個餵一個吃,看起來其樂融融,周恆遠看到這幅景象,張大了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他什麼時候看到江明遠對人這麼耐心啊,這不是被人附身了吧?!
星星本來就不餓,吃了幾筷子就說飽了,江明遠放下筷子,又抽了張紙巾給他擦嘴,動作熟練,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干。
星星吃完東西,才注意到對面還有個叔叔,他眨了眨眼,對周恆遠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露出兩顆小酒窩:「叔叔好。」
「哎,你也好。」這小子跟江明遠長的太像了,看著就讓他覺得親近,周恆遠第一次看到星星,覺得不給見面禮說不出去,他在身上掏了掏,沒找到能送人的,最後直接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來,叔叔給你的見面禮。」
星星盯著這張卡,又看了江明遠一眼,看他點頭了才把禮物收下:「謝謝叔叔。」
他也不懂這卡是什麼,就以為是個普通卡片,拿到手上還掰著玩,江明遠就看他玩,也不阻止,只說了句別往嘴裡塞。
「好呀。」星星坐在沙發上,晃蕩著兩條腿,自顧自的玩。
另一邊的周恆遠就只顧著看他了,連吃東西都忘了,他看了一陣子,又對著江明遠小聲問:「還沒說?」
江明遠知道他什麼意思,搖了搖頭:「沒有。」
「你磨蹭什麼呀?」
「你別管。」江明遠表情淡淡的:「我有打算。」
「行吧,反正又不是我的種。」他白了江明遠一眼,轉向星星熱情問道:「小朋友,你媽媽呢?」
「媽媽在那。」星星轉身,指向收銀台。
收銀台與這邊沒有東西阻隔,一眼就能看到,周恆遠望了一眼,又問道:「那你爸爸呢?」
他話問的太突然,江明遠來不及阻攔,眼刀掃過去,想讓他閉嘴。
周恆遠呵呵笑了兩聲,就是不閉嘴,他心裡猛翻白眼,想著自己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我爸爸……」星星看了眼江明遠,又回頭看向收銀台那邊的程歡,臉上有點迷茫,沒再說自己爸爸是超人。
小孩子單純,但也會互相攀比,班上的小朋友經常會聚在一塊說自己的玩具衣服,說零食,也會說到家人。
幼兒園大多數小朋友都是三代同堂,四個老人加一對父母寵著一個小孩。
星星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外公外婆,他只有媽媽,還有個沒見過的超人爸爸。
媽媽說多了,那些小朋友就不愛聽,問他爸爸去哪了,星星考慮了好久,才透露出自己爸爸是超人的事情。
然後第二天就被嘲笑了。
那些小朋友聽星星吹噓了一番爸爸有多厲害,回家就纏著父母鬧。程歡的謊言也只能騙騙小孩子,在大人眼裡就是個笑話。對於別人家的家庭問題,大多數家長都只是一笑而過,但也有那麼幾個,非得把這裡面的事情掰碎了告訴孩子。
孩子是最藏不住話的,前一天被炫耀了,第二天肯定要嘲笑回來。
星星被小夥伴指責是騙子,說他媽媽說了世上根本沒有超人,你爸爸就是不要你了,你媽媽是騙你的。
這話一出來就收到了很多認同,不少小朋友都開口說世上根本沒有超人,也有相信的出來反駁,說動畫片裡就是有超人,兩方各不相讓,最後打成一團。
幼兒園到老師聽到發生爭執連忙來阻攔,但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也沒辦法讓人收回去。
星星這個事件起因沒受什麼傷,他也沒哭,愣了一天,晚上回去玩遊戲都沒精神,好多次想問媽媽是不是騙他,不過爸爸這個東西對於星星來說就是個陌生的稱呼,他消沉了兩天,也就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被周恆遠提起,星星就又想起了這個事情。
江明遠雖然不滿意周恆遠亂問一通,但也沒說什麼,他還記得星星上次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想起來就覺得心情不錯。
被自己孩子看成是無所不能的超人,這對於家長來說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只是這次,星星的回答卻換了一個。
小傢伙看著不遠處的媽媽,似乎生出了無限的勇氣,他看向周恆遠,滿不在乎的說:「我沒有爸爸。」
「你說什麼?」周恆遠還沒有反應,旁邊的江明遠就急切開口,他抓著星星的手,看著他問:「誰跟你說的?」
「螃蟹他媽媽說的。」螃蟹就是那個指責星星騙人的小朋友。
江明遠對孩子挺上心的,一個班二十個小孩他都記得名字,聽到這個回答他緩和了一點神情,奇異的鬆了口氣:「他說的是假話,星星有爸爸。」
星星疑惑:「可是我從來沒見過爸爸呀。」
他看過別人家的爸爸,會帶著一起玩,買玩具,買東西吃,還能騎在爸爸肩膀上,當然也會被爸爸揍。
這些星星都沒有嘗試過,他撅著小嘴,看著江叔叔:「螃蟹媽媽說世上根本沒有超人,我爸爸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小傢伙起氣哼哼地說。
「他沒有不要你。」江明遠不知道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眼前的食物也變得索然無味,他伸出手,緩緩在小傢伙頭上摸了摸:「你爸爸也很喜歡你。」
「可是我沒見過爸爸。」
「你見過的。」江明遠開口,在星星疑惑的目光種把他抱起來,走到收銀台錢。
程歡正在忙著結帳,看到江明遠過來,用眼神提問。
「有空嗎?」
「有,你等等。」收銀台這邊有人,程歡也就是閒著來幫忙,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跟一旁的員工交代了下,出去走到男人旁邊:「怎麼了?」
新店第一天開業,程歡很鄭重。
她畫著淡妝,頭髮挽在腦後,特地定了套職業套裝,合身的西裝更襯得胸前挺拔、腰身細瘦,裙子沒到膝蓋,露出一雙圓潤筆直的腿。
就算心裡裝著事,江明遠也依舊被驚艷了,這樣的程歡看著與平常不同,有種幹練的美。
他一開眼,定了定神:「有關於我和星星的。」
這麼一說程歡就明白了,應該是江明遠想戳穿身份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程歡做好心理準備,現在聽到也沒覺得多難受,點了點頭說:「這裡不方便,去我家吧。」
江明遠也不是第一次去程歡家裡了,熟門熟路想,他沒帶司機,自己開車載著兒子和兒子他媽。
到了小區,江明遠停好車,三個人一同走進電梯。
星星不知道怎麼吃了一半就不吃飯了,他被江明遠抱在懷裡,一路都沒下地,到了家裡,他被放在沙發上,程歡坐在一邊,江明遠坐在另一邊。
「星星,有件事情媽媽要告訴你。」程歡率先開口。
路上江明遠把事情略微跟她說了下,程歡也回想起來那幾天星星確定有點不正常,她心中懊惱,覺得自己忽略了孩子,又煩那些人為什麼要對小孩子說這個。
媽媽的表情很嚴肅,星星看了眼,在沙發上坐好,看著她,也板起一張小臉:「媽媽你說吧。」
雖然經過了許多次預設,程歡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看了眼江明遠,深吸一口氣,對星星說:「之前媽媽說爸爸飛了,是騙你的。」
「我知道。」對這個事情星星早就有了準備,聞言點了點頭:「爸爸不要我。」
說著還要往程歡懷裡鑽,想要求安慰。
江明遠在另一邊,略微有些心酸,他看了程歡一眼,程歡也有些尷尬,她清了清嗓子,對小傢伙說:「爸爸沒有不要你,他以前只是沒找到星星。」
江明遠收緊了手,聽程歡繼續說:「星星的爸爸也很喜歡星星,他會帶著星星去玩遊戲,買玩具,教星星玩魔方,還會給星星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