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屏幕里那張屬於魏洄之的臉在閃了兩下之後，緩慢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沈燃心拉著陸止的手，轉身離開了這個房子。
異管中心的工作人員就差把監控整個兒倒著看一遍，也沒找到陸止的蹤跡。
陸止一拳打碎了羈押室的門之後，就如同幽靈一般隱去了身形，各個監控畫面都看不到他往什麼地方跑了。
「按理來說，失控後的陸止不應該有如此智商才對啊。」異控局的小隊長摩挲著下巴開口道：「難道失控的狀態也會進化？」
「他那個等級的Alpha，不管想要做什麼都很容易。」院長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道：「說不定以前沒有顧及攝像頭是在鄙視你們也說不定。」
小隊長：「……」
「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院長有些心累的開口道：「至少現在沒有收到陸止衝進人群里砍瓜切菜的消息，加派人手，在那之前找到他。」
院長的話音剛落，辦公室外就傳來了一個慷慨激昂的聲音。
「抓到了！抓到了！」
院長立刻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抓著來人的衣服問道：「是抓住陸止了？在什麼地方？」
「哦，陸止還沒抓到。」來人撓了撓後腦勺，笑了一下：「抓到程澄了。」
院長：「……」
很快，被五花大綁的程澄就被帶到了院長面前。
程澄這輩子沒吃過異控局的苦，此刻被人抓著手腕扭送到院長身前，擰著眉大聲道：「放開你的髒手！讓你碰我了？給我鬆開！」
異控局以前都是用來對付陸止這種皮糙肉厚的Alpha的，面對omega多少有點下手沒輕沒重，程澄此刻顯得有些狼狽不堪，嘴角破了道口子，眼角也蹭破了層皮，背在身後的手腕上被繩子勒的紫青。
院長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給我們少爺鬆綁吧，陸業山那混小子，除了陸止，誰敢把他兒子揍成這樣……」
異控局的小隊長連忙上去給少爺鬆了綁。
「跟著沈燃心幹什麼壞事兒呢？」院長開口道：「你們自己鬧就鬧，怎麼還帶上陸止？他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說，把他帶到哪裡去了？」
程澄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翹著二郎腿開口道：「你沒病吧，我帶陸止幹什麼？我家又不需要看門狗。」
「那你大晚上不睡覺，起來亂晃什麼？」
程澄蹭了蹭嘴角的血，猶豫了兩秒：「……睡不著，起來閒逛，不可以？」
院長冷笑一聲：「那要不要我告訴你爹，你大晚上在核心區閒逛，讓他也給你在核心區安排一間房子，24小時監護？」
程澄：「……」
「不想被關就趕緊……」
話音未落，門外就快步走進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氣喘吁吁的開口道：「陸止回來了，跟沈燃心一起回來的。」
院長此刻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跟我去看看陸止。」
「先別看陸止了。」醫生頓了一下，開口道：「我們發現陸先生儲存在核心區的人工智慧遭到了破壞……那段特殊的基因代碼也丟失了。」
「什麼？」院長激動的一拍大腿：「那東西不是只有陸業山的虹膜才能打開嗎？！我操魏洄之被偷了，陸業山那老瘋子不是要瘋死了……跟我去見沈燃心！」
*
沈燃心帶著陸止回羈押室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六點多了。
陸止回來之後，異管中心很快就有人來補好了被陸止打碎的大門，沈燃心先進去洗了個澡。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瑩藍色的玻璃瓶。
這是魏洄之的ai人啟動自爆程序之後留下來的，如果猜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那段屬於魏洄之的基因。
他把東西和存放記憶的u盤放到一邊，快速的洗了個澡。
等穿好衣服，推開浴室門的時候，就看到陸止蹲坐在浴室門口，已經靠著瓷磚睡著了。
沈燃心俯身，撩了一下陸止的劉海。
這一晚上，陸止來找他恐怕真是累壞了。
他站在陸止身前比劃了兩下，正在思考用什麼樣的方式把陸止抱回臥室才能不驚醒他。
然後悲慘的發現以他的體型，要把陸止悄無聲息的抱回房間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於是他低頭，在陸止唇上親了一下。
陸止睜開眼，淺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沈燃心的臉。
他剛洗完澡，頭髮還是濕的，墨發貼在皮膚上，襯得他的膚色雪白，又為那張清冷絕倫的臉添了幾分乖巧。
「睡。」陸止的嗓音帶著剛剛睡醒的喑啞，抬起手拉住沈燃心的小拇指晃了晃：「抱，睡。」
沈燃心蹲下來，蹭了蹭陸止的唇角：「想抱著我睡覺？」
陸止反應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沈燃心拍了拍陸止的腦袋：「好乖，但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自己睡覺好不好？」
陸止擰眉，不太明白沈燃心的意思。
在他如今所剩不多的人類行為理解當中，此刻沈燃心是他的小雌獸，而保護自己的雌獸、給小雌獸一個安穩入睡的環境，是他的天職。
但小雌獸似乎跟別人的雌獸不太一樣。
他的小雌獸……怪怪的。
怪厲害的。
沈燃心拿出u盤和那段基因序列，坐在沙發上開始解析u盤裡儲存的那段記憶。
他現在需要讀取這段記憶，如果能知道魏洄之的過往，再加上這段基因序列，說不定就有跟沈自清交易的籌碼。
陸止乖巧的蹲在他腳邊，頭抵著沈燃心的膝蓋昏昏欲睡。
不一會兒銀色腦袋蹭了蹭沈燃心的小腿，便歪倒在一邊睡過去了。
沈燃心有些失笑。
「嘖。」他伸出手揉了揉陸止的頭，拿出手機對著陸止咔咔拍了幾張，自言自語的開口道：「限定版陸小狗，真可愛。」
話音剛落，院長的聲音就通過廣播響了起來：「沈燃心，你先出來，有件事想跟你……」
沈燃心伸手拍亮了紅色按鈕。
院長：「……」
居然讓他滾？
真是是可忍叔不可忍，叔能忍，嬸也忍不了了！
院長拍案而起，看了一眼監測儀器，確認陸止處於較為穩定的狀態之後，直接打開了羈押室的門！
然後小心翼翼的探了個腦袋進來，小聲道：「我數三下，要是沒有東西砸我，就默認我可以進來了昂？」
沈燃心：「……」
「一二三！」院長快速數完，然後躡手躡腳的進了羈押室。
感知到陌生氣息，陸止陡然睜開眼。
下一刻，冰涼的掌心落在他的眼上，將光芒蓋住。
「沒事，繼續睡，我在呢。」
「……」
陸止嘟囔了幾聲，靠在沈燃心腿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十分安心的睡了過去。
院長：「……」
這個家沒有沈燃心，遲早得散！
沈燃心安撫好陸止，挑眉看向院長：「來幹嘛？」
「你還好意思問我來幹嘛？」院長氣的臉都紅了，又怕驚醒陸止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壓著氣音道：「你跟程澄昨天晚上是不是闖核心區了？」
沈燃心啊了一聲：「是程澄非要去那邊散步，我已經盡力攔了，但是他一意孤行，我也沒有辦法！」
「都這會兒了，就不要瞎編了好嗎？」
「哦。」沈燃心開口道：「小闖了那麼一下下。」
院長把氣兒順勻，咬牙切齒的開口道：「見到魏洄之了？」
「沒有，就看見一個人工智障，不是，智能。」
院長：「你見就見了！你把他毀了幹什麼？還有魏洄之的基因呢？拿出來，趕緊的，陸業山發起瘋來我可攔不住！」
沈燃心老神在在的開口道：「那沈自清發起瘋來你就攔得住了？」
院長：「……」
他攔得住個屁，這麼多年，他左攔右攔，都快把自己變成欄杆了，也沒攔住沈自清和陸業山其中的任何一個。
「院長，你還是比較適合做研究。」沈燃心點了點腦子，開口道：「如果陸業山真的不想讓我毀掉那個人工智障的話，我根本就沒辦法拿到他的虹膜信息。」
「其實你也覺得，魏洄之不應該被變成ai，存放在一個永不見天日的小屋子裡吧？我雖然沒見過他本人，但是從ai模擬出來的人格來看，他應該是個自由的人。」
院長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如果你知道他當年經歷了什麼，你就不會這樣說了……這東西雖然有悖人倫，但卻是陸業山這輩子唯一的念想了，你不該把它毀了。」
他看著在一邊熟睡的陸止出神：「如果有一天，陸止不在了，你也會變成這樣的，哪怕只是一串冰冷的數據，哪怕他不會是陸止，只是一個模仿陸止模仿到百分百相似的ai，你會不被引誘、會像今天這樣，堅定的毀了它嗎？」
「不會。」沈燃心淡聲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會把陸止變成什麼垃圾ai，陸止就是陸止，哪怕是死了，變成一副骨架了，也該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陸止，不會有什麼ai、什麼替身來噁心他。」
「他不會存在於除我記憶之外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