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心頓了一下，開口道：「方老師，如果我剛才沒有來的話，你準備拉誰墊背？」
方煜眯著眼笑了一下，開口道：「那也只能是你啦，沈老師。」
沈燃心起身就要下車。
方煜咳了一聲：「沈老師走的這麼急，是忘了剛才在醫院裡是怎麼叫的？身為Alpha的你，和我一同出現在醫院的消息，恐怕現在已經在各大媒體記者的手裡了。」
沈燃心：「……」
院長坐在一邊，並不是很能聽懂沈燃心和方煜之間的對話。
他跟過來主要是怕沈燃心跑了，倒是要他們去安撫瀕臨失控的陸止可就太困難了，雖然不確定以陸止這樣的狀態，沈燃心還能不能起到安撫的作用就是了。
不過他雖然不在乎沈燃心和方煜在聊什麼，但是身為一個醫生的職業病讓他下意識拿過了方煜放在手邊的診斷結果看了兩眼。
沈燃心側目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看不懂，於是乾脆轉頭向方煜傳達「雖然但是孩子父母始終是江野，並且自己沒有興趣莫名其妙喜當爹」的中心思想。
院長看完診斷的片子，嘶了一聲，突然開口道：「這是信息素紊亂綜合症吧？」
這句話瞬間打斷了沈燃心的滔滔不絕，他轉過頭看著院長，開口道：「什麼？你沒看錯吧？」
院長嘖了一聲：「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絕對不能侮辱我的專業性！從診斷報告來看，這位……」
他看了一眼坐在那兒，翹著腳，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方煜。
「他只不過是被標記了，又長時間沒有接觸到那個標記他的Alpha的信息素，所造成的信息素紊亂。」院長哼了一聲開口道：「意思就是，被標記過後的腺體長時間得不到安撫的話，就會在受刺激的情況下分泌一些他不該分泌的物質，比如孕期的信息素。」
見沈燃心擰著眉，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院長嘆了口氣，把診斷書放回了原位：「總之，你可以理解為假孕就對了，他沒懷孕，只是腺體信息素紊亂症，這種病很好治，把標記他的Alpha拉過來釋放點安撫信息素就行了，現在知道他沒什麼事了，可以跟我回異管中心了？」
沈燃心這才反應過來，一言難盡的看著方煜：「所以你剛才是故意在逗我是吧？」
「也不算。」方煜眯著眼笑了笑：「至少因為你那一聲喊，讓我們被拍到是真的，不過其實關係也不大，我們同在一個劇組，偶爾合體宣傳一下，對你我都沒有壞處。」
沈燃心鬆了一口氣，沒好氣伸腳踹了一下方煜：「可以啊方影帝，現在都學會逗我玩兒了是吧？跟誰學的？」
方煜抿唇笑了一聲，把眼睛上的墨鏡戳了回去：「沒什麼，心情好罷了，沈老師去哪兒，我送你？」
沈燃心揮了揮手：「我就是過來確認一下，現在我大概知道我身上的孕期信息素是怎麼來的了……不過，院長說，你這個信息素紊亂症只有小江隊長可以治吧？」
方煜點了點頭，沒說話。
沈燃心開口道：「我記得他現在是在賽期，會比較忙，但是給你分一點安撫信息素的時間肯定還是有的，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他嗎？」
方煜抿唇，輕笑一生：「信息素紊亂而已，吃點藥就好了。」
沈燃心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他從沒有插足別人情感的習慣，只是不知道江野要是知道了，又該是怎樣一副心境？
說到底，方煜話說的決絕，但絕對也是對江野動了心思的，否則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避之不及，更……不會讓江野標記了他。
他起身下了車，院長跟在他身後。
沈燃心這口氣這會兒才算是徹底鬆了下來。
兩人一起回到了異管中心，剛進門，便聽見幾聲巨大的轟隆聲。
沈燃心愣了一下：「怎麼回事，打雷了？」
院長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不，是陸止在錘牆。」
沈燃心：「……」
羈押室四面的牆壁都是用的特殊材料合成，十分堅硬，據說能抗住核彈。
下一刻，沈燃心就看到那傳說中能抗住核彈的材料牆體猛的突出一個拳頭的形狀。
沈燃心：「……」
Alpha在信息素失控的時候幾乎變成了一個只會破壞的工具，碾壓式的把房間裡的東西全都砸了個遍。
沈燃心想要進去的時候，卻被院長攔了一下。
「現在不行嗎，他現在攻擊性太強了，是不分敵我的，你進去可能會有危險。」院長開口道：「旁邊有個觀察室，你可以在裡面看到他的狀態，羈押室里正在揮灑抑制劑和鎮定劑，等他冷靜下來了，你再進去。」
沈燃心點了點頭，被幾個工作人員帶著進了觀察室。
在觀察室里，他可以清晰的看見Alpha在一堆已經被毀壞的家具里焦躁的走來走去，毀了整個客廳之後，他身上的暴虐才微微減淡了一些。
他坐在一堆廢墟的中間，身上已經有了不少的口子，那雙手更是血肉模糊。
「信息素失控的時候，陸止是沒有理智的，他完全靠著本能，在發泄信息素失控帶來的暴戾。」院長站在他身邊，輕聲開口道：「所以他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傷害他人甚至自己……這就是他為什麼不能出羈押室的原因，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信息素失控，如果他體內的信息素水平不能達到均值，對於普通的Alpha和omega，甚至是beta人群，都是一顆定時炸彈。」
沈燃心看著那遍體鱗傷的身影，鼻尖微微一酸，他走過去，想要觸碰那個幾乎快要破碎的Alpha。
但是他的手掌只能貼在觀察室冰冷的玻璃上。
摸不到一點點體溫。
半晌，他咽下哽咽，開口道：「異管中心難道沒有先例嗎？你們不是專門處理特殊腺體的機構嗎……」
「有。」院長沉重的開口：「以前也有過陸止這樣類似的腺體，只不過遠不如陸止的信息素濃度，他的信息素濃度大概是正常人的兩倍左右，失控的時候也遠非普通人能夠壓制。」
「然後呢？」沈燃心看著陸止的背影：「你們是怎麼解決的？」
院長沉默了很久，緩慢的開口道：「很抱歉，我們沒有有效的解決方式，這種腺體甚至不能稱作為『病』，他是由基因決定的，非要說的話，大概屬於一種概率極低的返祖現象……那個人同樣被隔離在羈押室，後來，他受不了遠離人群的生活，受不了沒有親密關係的伴侶安撫，最後在羈押室自殺。」
沈燃心呼吸一頓，放在玻璃上的雙手顫抖起來。
「我們需要找到沈自清。」院長開口道：「他的研究或許能夠對陸止的情況有幫助……要不是因為要抓活的，也不會讓他一次又一次的跑掉。」
沈燃心抬起手指，蹭了蹭眼下的液體，抿著唇開口道：「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嗎？」
院長沒說話。
沈自清的研究對陸止這種特殊腺體有沒有作用，也只不過是他們的猜測，畢竟除了沈自清和程澄，沒有人接觸過那項研究的核心內容。
就算是真的有用，按照沈自清的性子，他也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給陸止進行手術，到時候如何保證沈自清會不會在手術過程中亂來，直接讓陸止死在手術台上？
這些問題一眼看不到頭，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沈燃心的肩上。
半個多小時之後，坐在廢墟里的Alpha才緩緩的起身。
剛才那一頓打砸著實讓他耗費了不少力氣，也受了不少傷，他連走路的步伐都是虛晃的，像是隨時隨地都會倒下。
沈燃心提心弔膽的看著他一步步向臥室走去。
似乎是感應到身後有一道追隨他的熱烈目光，陸止的手扶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轉身回頭向著觀察室這邊看了一眼。
沈燃心被那一眼裡的暴虐看的有些心驚，正要開口說話，院長卻先一步拉著他往後退了退。
「觀察室的玻璃是單面的，他看不到玻璃後面的人。」
下一刻，陸止就隨手從旁邊的地上撿了一個看上去是用來健身的握力器，毫不猶豫的朝著這邊的玻璃砸了過來！
下一刻，觀察室的單面玻璃瞬間裂開！
由於安全性能高，所以並沒有炸開，只是從受力點出蔓延出無數碎裂的蛛網，將沈燃心看向他的目光全都遮擋。
院長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拉著沈燃心走了出去，並輕聲吩咐身後的人更換觀察室的玻璃。
「Alpha不喜歡被人監測。」院長無奈的開口道：「但是沒有辦法，比起陸止的性命，我們總得做點兒他不喜歡的事情。」
沈燃心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出話來：「……他好像安靜下來了，我可以進去了嗎？」
院長看了一眼羈押室里的信息素濃度指標，點了點頭：「可以了。」
沈燃心走進這滿是廢墟的屋子，上前打開了臥室的門——
剛才還一副要殺人的Alpha，此刻正抱著他的各種衣服縮在床上，周邊所有的東西都碎了。
只有那張床，和那張床上的衣服完好如初。
陸止抓著他的衣服，放在鼻尖下輕輕嗅聞，急切的想從這裡獲取一點愛人身上的溫度。
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