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心看著他，沒說話，但攥著他手腕的手輕輕的鬆開了，他咬牙道：「剛才為什麼不一起。」
「我不能拿你的命賭。」陸止抬起手，掃了一下沈燃心的眉眼：「真好看呢，寶寶。」
沈燃心開口道：「別特麼像臨終遺言一樣，要去就去。」
陸止彎著眼笑了一下。
他的小玫瑰，總是最懂他的。
陸止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回走，很快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程澄，還有死狗一樣躺在一邊的沈棄。
程澄看見他，眸子裡閃過一絲不解：「你怎麼……」
「我現在太累了，可能抬不起你。」陸止開門見山的說，從旁邊撿起一塊玻璃碎片：「長話短說，房子下有炸藥，隨時可能爆炸，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死在這裡，另一個是自己把腺體毀掉，然後爬出去。」
程澄動了動眸子，看著陸止手上的玻璃碎片，開口道：「你特意回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陸止沒空理他，把玻璃碎片扔下便轉身離開。
沈燃心走出別墅的時候，陸業山正帶人守在門口。
旁邊異管中心的人正在給房子滅火，大量的水霧澆上去，然後通過汽化吸走熱量，以此達到物理降溫的方法。
他們現在沒有辦法，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快速的將空氣里之中的溫度降下來，用來避免房子底下的炸彈因為高溫爆炸。
可火場中的溫度並不是那麼容易降下來，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肅穆。
異管中心很快就抬了擔架過來。
身後猛然響起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滾燙的熱浪掀過來，推的原本就站不穩的沈燃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人群瞬間騷亂起來，沈燃心硬是沒有往後看一眼。
來抬他的工作人員匆忙將他放到了擔架上，脖頸後的鮮血一下子就把白色的擔架浸濕。
沈燃心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
身後的爆炸還在繼續，連環的響聲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了沈燃心的神經上。
窒息感海水一半籠罩過來，沈燃心只覺得冷。
冷得他連閉上眼都做不到。
最後是異管中心的工作人員給他注射了麻醉針，他才完全失去了意識。
*
沈燃心聞著消毒水的味道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醫療艙內。
頭頂上一大片混亂的電線，旁邊幾架醫療器械發出輕微的滴滴聲，示意沈燃心的生命狀態。
他在醫療艙里睜著眼躺了很久，什麼動作也沒有，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沈燃心的醫療艙面前，檢查了一下儀器上的數值之後，才往醫療艙里看了一眼。
結果差點被沈燃心嚇死。
「你醒了啊。」醫生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感覺怎麼樣？腺體還疼麼？腺體算是保住了，不過以後肯定會有後遺症……」
他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伸手在沈燃心面前晃了一下，發現沈燃心毫無反應，又探著身子去看儀器上的數值。
「生命體徵健康啊，這人怎麼沒反應啊？變成植物人了？不對啊……腦部CT也好好的啊，沒有可疑陰影啊？」
那人嘟囔著，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便又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擠進了病房。
直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咳了幾聲。
眾人讓開，陸業山坐著輪椅被人推了進來。
「老師。」剛才來給沈燃心查房的小醫生開口道：「情況就是這樣的，患者生命體徵正常，除了外傷癒合還需要一點時間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損傷，怎麼會變成植物人呢？」
陸業山坐在醫療艙前，用手指敲了敲醫療艙的透明蓋子，轉頭問醫生：「我在外面說話，他能聽到吧？」
醫生點了點頭，開口道：「按理來說，是可以的。」
「咳。」陸業山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別特麼要死要活的了，沒死呢，他癒合能力不知道比你強了多少，你還在昏迷的時候，他就在做夢要給你生孩子了！」
沈燃心：「……」
然後那位小醫生就看到，剛才還雙目無神疑似變成植物人的沈燃心動了動眸子。
小醫生：「……」
他向陸業山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真不愧是軍區退下來的大佬，三句話治好植物人，簡直是醫學奇蹟！
見沈燃心有了反應，陸業山繼續開口道：「恭喜，母子平安，孩兒他娘一睜開眼就打傷了七個異控局的工作人員，十來個Alpha穿著你的衣服才勉強摁住他。」
沈燃心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脖頸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任憑他怎麼用力都無法開口。
「你別說了。」陸業山接話道：「你昏了半個多月了，就靠營養液吊著，醫生說聲帶暫時性的失聲是很正常的。你想問什麼就用眼神吧，老頭子能懂就懂，不懂就再歇兩天，反正都昏迷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兩天，醫生說你的聲帶很快就會逐漸恢復了。」
沈燃心：「……」
陸業山透過透明的玻璃罩子，看了看沈燃心的表情：「你問陸止怎麼樣？身體倒是沒太大的事情，就是吧……在別墅里的戰鬥，再加上後來的連環爆炸，給他腺體刺激失控了。」
關於陸止能從那場爆炸之中活下來，實在可以說是一個奇蹟。
程澄比他早一點出來，也被爆炸的餘波沖的幾乎碎了所有內臟，陸業山帶著醫療團隊不知道愁掉了多少頭髮才勉強撿回程澄的小命。
至於程澄之後能不能清醒，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在爆炸發生的時候，陸止當時比程澄更加接近爆炸中心，前往救治的醫療人員卻驚奇的發現陸止的情況要比程澄好得多。
別說奇蹟，這稱為神跡都不為過。
總之醫療人員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陸止到底是如何辦到的，只能勉強解釋是陸止的肉體強度和癒合能力過於強大。
沈燃心昏迷了半個月，陸止僅僅用了三天就全須全尾的從醫療艙里出來了。
接著便是信息素失控，誰都摁不下來，砸了醫院不少設施，任何人一旦靠近，就會被那洶湧的信息素嚇得腿軟。
狗路過都得被他踹一腳的程度。
異控局收到消息的時候幾乎是全局出動，因為要保證陸止的生命體徵，不能危及陸止生命，所以最後以七個異控人員被送進醫療艙，陸止分毫無傷收尾。
異控局叫苦連天。
就以前陸止還小的時候，他們抓陸止都得十八般武藝樣樣全上，更別說現在陸止還學了很多格鬥技巧。
就算是就地處死都有難度，更何況是抓活的。
就在大家拿失控的頂級Alpha毫無辦法的時候。
十分缺德的院長找趙姐拿了沈燃心之前穿過的衣服，還在衣服上噴了沈燃心信息素的味道，讓異控局的人穿上再進去。
陸止聞到這種味道果然冷靜了幾分鐘。
趁這幾分鐘，院長和陸業山爭分奪秒的把陸止打包打包送進了異管中心的羈押室。
羈押室里有常年噴灑的抑制劑和微量的鎮定劑，通過口呼吸的方式將藥劑擴散進陸止的身體，能夠精確的控制用量，讓陸止在裡面安靜下來，又不傷害陸止的身體。
沈燃心在醫療艙里躺了兩天，好不容易才能開口說話了，就著急著要去陸止的羈押室。
陸業山攔了一下，開口道：「你現在身子剛好一點，陸止的羈押室里有抑制劑和鎮定劑，為陸止量身定製的劑量，對他沒有傷害，對你的傷害還是不小的，等過幾天身體好一點再去也不遲。」
沈燃心只能做作罷，被趙姐接回家休息。
臨走的時候，院長走到沈燃心面前，開口道：「如果你願意，我想將另一個東西交給你。」
沈燃心頓了頓，轉頭跟趙姐說了兩句話，讓趙姐去車上等著自己。
其實就算院長沒說是什麼東西，沈燃心也大概能猜到。
沈棄在離開沈家的那幾年，聽說是被異管中心的院長救了，所以之後便一直留在了異管中心。
恐怕連院長自己都不太清楚沈棄的來歷。
院長把沈燃心叫到一邊，沉默了兩秒才開口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向您道歉，在不清楚沈棄身份的情況下，就冒然將他派出，也沒有及時發現他跟沈自清的交易往來，所以才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
院長看上去年歲不小，鬢髮花白，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的顫抖異常明顯。
「這次事件的發生，我有很大的過失。」
沈燃心向來沒什麼耐心聽這些，便擺了擺手開口道：「不能完全怪您，這件事並不在您的職責範疇之內。」
院長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個透明的小塑膠袋子，裡面裝著一顆透明結晶，看上去像是只打磨了一半的金剛石。
沈燃心記憶恢復的差不多了，所以院長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的時候，沈燃心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這是小時候，他送給沈棄的東西。
一顆沒有被打磨過的金剛石晶體。
那個時候，沈棄的腺體已經在他身上了，這顆金剛石是沈燃心在沈棄昏迷的時候準備的。
他當時準備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其中就包括這顆未經打磨的石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就在黑市待的緣故，沈棄對這種又貴又沒用，但是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異常喜歡。
他收集這顆金剛石，想自己打磨來著，等他做好了，沈棄就該醒了，到時候他把親手做的小戒指送給沈棄，一定會讓他很開心。
小少爺精心的為這顆金剛石準備了一個漂亮的戒托。
只是可惜，到最後戒托也未能等到一顆合適的鑽石。
沈燃心垂眸，看著這顆至今未被打磨完成的金剛石，沒有說話。
當時沈棄背著他偷偷離開之後，他過於傷心難過，完全沒有注意到它被帶走了。
如今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多少讓沈燃心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當初未經琢磨的金剛石，如今被小心翼翼的打出一個雛形，是鑽石的形狀。
但很顯然，它的主人還未來得及打磨完成。
沈燃心開口：「他……」
院長似乎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樣，很快便接話道：「他死了。」
沈燃心抿了抿唇。
「就在爆炸的最中心。」院長看著那顆鑽石雛形，緩慢的開口道：「在強烈的衝擊波把他的身體沖的四分五裂之前，就被極致的高溫燒的連灰燼都不剩了，這個東西，是異管中心在清理現場的時候發現的，我之前看他拿出來過，想著是他的東西。」
沈燃心點了點頭：「嗯，是他的。」
當年沒有送出去的東西，現在沒有再送的必要。
當年沒有留住的東西，現在也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不管沈棄當初帶走這顆金剛石是出於什麼心境，對於現在的沈燃心來說都不重要了。
「我想。」院長開口道：「這個東西，應該是要送給你的。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最後還是想來問問你的意見。」
「這顆金剛石的個頭不算小，當年他流落街頭，連飯都吃不起了，是我把他撿回異管中心……即便在那個時候，他都沒有用這個換錢。」
「或許在他從沈家逃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吧。」
沈燃心伸出手，接過院長手裡的東西。
確實是分量不輕的東西。
那金剛石在沈燃心手裡滾了幾圈，沈燃心勾起唇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這顆金剛石就留給院長你吧，價值不菲，就當報答您對他的知遇之恩。」
院長愣了一下：「我？」
「嗯。」沈燃心抬手，撓了撓眉毛：「不過我得跟你商量件事兒，就是說，這件事兒陸止不知道，您能不能……不要告訴他？」
「啊？」院長沒反應過來。
這跟陸止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的，我孩子他媽，姓陸內個，這兩天關在你們異管中心羈押室的那位。」沈燃心比劃了兩下：「比較凶，又愛吃醋，一吃醋生氣，方圓百里以內，連路邊的螞蟻都要跟著受氣。」
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