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仕途艱難

  第632章 仕途艱難

  年關守歲之際,長安大學人煙更為密集。

  附近縣民或百戶所以車輛運來許多器物,擺攤銷售。

  也就只有年前五天,這五天內可以免稅擺攤,不需要去市場售賣。

  臘月二十七日,五日大集最後一日。

  臨時落腳在長安大學的楊俊與袁渙出遊,楊俊抓著一把新鑄五銖錢行走在一處小集市。

  這裡擺攤車輛前後相連,井然有序,猶如營壘一樣。

  十幾個售賣快餐的車輛圍在一起,構成了餐飲區。

  他們售賣的以湯食熱餐為主,楊俊仿佛回到了少年漫遊雒陽雜市一樣。

  引著袁渙在一處邊角攤位落座,摸出一枚當十五銖錢遞給攤販:「兩碗魚湯,多放豆腐,不要餅。」

  「客官且坐。」

  擺攤的是個百戶所的軍士,沒有穿戴鎧甲、軍服,但穿著防護嚴實又裁剪修身的皮大衣。

  尋常人家的皮大衣,那裡捨得裁剪?

  只有遠征匈奴、鮮卑或參與幽冀戰爭的吏士不缺禦寒皮衣,出於戰鬥、行軍考慮,會裁剪皮衣。

  鍋里是現成的豆腐魚湯,楊俊沒有要餅,攤販就往碗裡多舀了三四塊豆腐。

  端碗上前遞上,還找給楊俊兩枚五銖錢。

  楊俊取出手絹擦拭筷子,才對左右觀望的袁渙說:「曜卿兄,大司馬體恤民情,我等也得了方便,不知這小集是誰提議的?」

  袁渙則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筷子,攪了攪陶碗菜湯:「不曾知曉。」

  小口咬豆腐,袁渙才說:「今年若無變故,這恐怕會成為定製。若是以後每月能有三日小集,學城生活更顯安樂豐足。」

  楊俊端碗飲一口熱湯,低聲:「我聽說是餐廳有人用腐爛陳糧,吃病了些人,大司馬聞之後震怒。」

  「真有此事?」

  袁渙驚異,對此楊俊只是笑笑:「公久處高位,自不會經歷微末之事。」

  袁渙也不否認,反正他日常生活中去各處食堂打飯,也不會吃到發霉、不新鮮的食材。

  轉而就說:「關中大治,儲糧豐足,以至於有朽壞之米粟,真乃大司馬功績也。」

  「曜卿兄如何斷定這朽壞是陳糧,而非倉吏儲放失當?」

  楊俊挑著刺,端碗細細品嘗這種奶白色魚湯,也只有這些百戶所官派攤位才有足夠的菜籽油,煎炸一鍋河魚,再澆入熱湯,將煎魚烹煮成碎泥。

  撈去魚骨後,才能有這種鮮美魚湯。

  各縣來的攤販,生意遠不如百戶所的官派攤販。

  魚湯喝完,混了生薑,兩個人暖融融的,步行返回兗州會館。

  途徑一處治安堡壘,就見堡壘前幾十個人正圍著火爐推拉風箱,一個小型冶鐵爐爐口噴涌半丈熾熱火光。

  臨時借調來的鐵匠穿戴鎧甲,佩戴全覆式皮盔,也戴著厚厚手套。

  周圍人退散後,幾個鐵匠與學徒舀出鐵水,拍打鐵花。

  天色尚早,所以看不出震撼。

  也只有這些鐵匠才知道黑夜裡,拍打的鐵花有多麼的絢麗。

  兗州會館,楊俊領著幕府千石俸祿,臨時住在這裡已經是給足了兗州人面子。

  所以臨時安排的屋舍不僅寬闊,供熱更是不留餘力。

  楊俊脫了大氅,還是覺得有些熱。

  留在屋舍內的隨員、門生都在外廳翻閱、檢查帶來的文書;若有錯別字或疏漏,現在還來得及修補。

  內室,楊俊與袁渙飲茶。

  袁渙就說:「今番大司馬相征,還要請託季才為我美言一二。」

  「曜卿兄說笑了。」

  楊俊不認為袁渙是真的想出仕,就說:「若是大司馬詢問涉及曜卿兄,我自會提及。我也想不明白,路粹這豎子怎麼就惹出這麼大的禍患。」

  他不是兗州人,是河內人,卻是陳留名士邊讓的弟子。

  本就抗拒曹操治下的仕途,脫離的十分果斷,現在他雖然吃著千石俸祿,可身後已經掛了一串人。

  他最大功勳,就是提議並親自操刀促成了張繡反戈一事。

  張繡能從曹軍集群裹著軍隊反戈……張繡不具備這個人脈,正是楊俊穿針引線,一番安排,才製造了機會。

  與張繡對比,張遼出走就損失很大,只率領本部兵馬出走,沒有裹挾麾下配屬的錯役兵。

  另一個有名的反戈、易幟的將軍是徐晃,被派到益州維持駐軍軍紀去了。

  袁渙對路粹之死另有看法,罪名是一回事兒,犯罪之前行為冒犯了黑熊才是誘因。

  但這種事情不方便跟楊俊說,就轉而說起別的:「我出仕之心頗誠,非是笑談。現在關東之士無不渴望大司馬揮兵出關,解救鄉黨士民於水火。我自不能置身事外,當盡全力。」

  說著他神情嚴肅,更有一絲無奈的悲愴。

  他家是陳國士人中的冠姓,幾乎是排在第一的冠姓。

  他的出仕與否,真的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只有他出仕了,才能讓幕府鬆開一條口子,讓陳國士人有一條入仕的渠道。

  也只有他能撞開這個天門,其他的人縱然以其他途徑加入幕府,也只能獨善其身,無法澤及鄉黨。

  真到大軍出關,關東列郡望風而降之際,那等待陳國士人的只有更為嚴酷的禁錮。

  現在還好,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

  真到大軍掃平關東,那陳王殘留鄉野的舊部加入幕府,再加上一些陳國士人的揭發。

  那麼陳國士人會更倒霉,入仕機會更渺茫。

  經歷了靈帝的兩次黨錮後,天下誰不怕黨錮?

  靈帝吃過的虧,大司馬不會再吃。

  起碼幕府的黨錮,是潛在的黨錮,不會流露於文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再說了,官位永遠都是有限的。

  後漢士人的傳統早已千瘡百孔,現在出仕幕府的士人,根本不想追溯舊帳,去遵奉此前的故主、恩師。

  新舊道德不同,他們現在只有大司馬這麼一位主上。

  這種情況下,等掃平關東,這些人獲取功勳,地位更穩固後,會發生什麼?

  極有可能會反噬、極力打壓後漢冠姓。

  不將鄉黨里的冠姓打掉,他們的家族怎麼成為新的冠姓?

  濃濃的危機感包圍著袁渙,他沒有其他選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