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東西二廳

  第621章 東西二廳

  一年一度重陽酒宴,如期舉行。

  重陽樓內,二樓西大廳,陳群與一眾百工技藝獲爵的官吏、匠人頭坐在一起。

  本以為自己會很不適應,但這些工匠出身的關內侯、官吏已經在去年參加過一次酒宴。

  又經歷了一年的歷練,普遍儀態沉穩,與陳群預想中的粗鄙、狂放迥然不同。

  這些工匠也都沒有大聲說話的,與東大廳熱鬧喧譁形成鮮明反差。

  比起喝酒縱歡,這些工匠則相互探討,尋求自身行業技藝突破、發展的靈感。

  但主要話題都是圍繞蒸汽機進行,反而與士人們熱捧的熱氣球相關話題不同。

  一個出身司金都尉府的匠人頭講述自己周圍利用蒸汽機的幾種常見方式,鑄幣相關的事情他不會談,說的是蒸汽機驅動的鋸片。

  他拿著桌案上吃完的菜碟、碗筷來回堆迭,比較形象的展示了蒸汽鋸木機的工作方式。

  司金都尉府就一座蒸汽機,但這座蒸汽機提供的動力足以滿足司金府的鑄幣任務。

  馬良想超計劃生產,也受限於材料不足。

  這才能擠出時間和人手,研究一些別的東西。

  蒸汽鋸木機就是其中一項比較成熟的設計方案,可以將兩人合抱的原木豎直鋸成均勻的木板。

  這個工匠感慨說:「以後大軍出征,隨營工匠可以快速製取木板,吏士營房、以及營地堅固數倍,再也不怕敵軍襲營。」

  陳群靜靜聽著,另一個工匠就問:「這麼好的發明,幕府獎賞了什麼?」

  「只有一些錢糧,說是明年多給府里兩個名額。」

  工匠神情無奈,對周圍人解釋:「我們還是慢了一步,大司馬在陳倉船廠,那裡已先一步造出了鋸木機。府里人還不信,乘公幹時就近觀察了一番,陳倉鋸木機更為精準,鋸出的木板稍加打磨就可裝船。」

  另一人感慨:「這必然是太史公所造,太史公精熟《墨經》和百工技藝,我等實難追趕。」

  「幸好有太史公襄助大司馬創業,否則豈會有我等今日的暢快?」

  一個老成的工匠舉杯:「且為大司馬與太史公賀,賀萬年!」

  「賀萬年!」

  周圍工匠們舉杯,陳群混跡其中,他也不顯眼。

  在長安大學打雜工將近兩年時間,早已皮膚粗糙,混在匠人中甚至更像一個匠人。

  這裡的匠人先他一步獲封爵位,很多人都走上了教授、管理崗位,反倒保養的比較好。

  工匠們彼此相熟,聊天時也不怎麼搭理新來的陳群。

  陳群又很難放下身段主動去攀談,也就表現的比較內斂、靦腆,就這樣混在西大廳吃喝。

  時不時就有僕從推著餐車走來,撤去空碗碟,重新補上菜餚。

  以燉菜、大鍋炒菜為主,得益於今年菜籽豐收,他們才能吃上這麼豐盛的炒菜。

  陳群長期匱乏營養,不是短期能補回來的,沒人與他攀談,他也怕被認出來,索性沉心於吃喝。

  酒宴酣暢之際,喧譁的東大廳突然靜止下來。

  陳群也奇異,觀察左右,身邊左側一個工匠見他疑惑,就笑說:「你是不知道,這是要分發皇菊美酒了。」

  而右側工匠也開口,囑咐陳群:「陳君侯務必警惕,別讓人哄走了這仙家奇珍。去年若不是大司馬衛士來回巡視,許多人的菊酒便被剋扣了。」

  陳群連連點頭,就見幕府衛士搬動酒罈,酒罈上貼紙,寫著『一壇三十六碗,壇盡碗滿』。

  工匠們紛紛起身,進來的衛士們則小心翼翼打酒,用的也是帶來的新碗。

  每碗酒水裡漂浮著一朵綻放的皇菊,酒罈最後都會舉起來倒扣,將殘餘酒水瀝盡為止。

  而在東大廳,鍾繇與孔融坐在一起,低聲詢問:「皇菊酒有壯陽滋補之效果,文舉頗受其益,怎麼老夫這裡總是差一些?」

  每次參加過重陽酒宴,鍾繇都會雄風大振一段時間,期間妻妾受寵,卻都不孕。

  而其他大多數參加酒宴的人,基本上次年夏秋之際就能喜獲麟兒。

  孔融也知道鍾繇內心最脆弱的是什麼,如果是別人問,孔融自會打趣。

  但這是鍾繇,孔融不想惹麻煩,就認真思索:「元常公,其中內情非某所能言。」

  看孔融欲言又止神態,鍾繇也是緩緩點頭……這或許不是多蓄兩個妾室就能解決的事情。

  可惜的是太平道祭酒、道士們不喜歡卜卦,他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相師。

  他也有這方面的預感,不跟原配分開,他這輩子不可能擁有孩子。

  可妻子也出身名門,這麼大歲數與之離婚,影響很不好。

  孔融見鍾繇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可不信鍾繇這老頭就守著家裡正妻、側室,肯定也在外面試過。

  但至今沒有受孕的,就說明問題可能就出在『風水』之類玄奧問題上。

  要麼鍾繇本人命數如此,要麼就是妻子有問題,也只有正妻有這麼大的命數影響力。

  鍾繇緊接著就問:「文舉深居幕府,識人廣泛,可能舉薦相師、卜者,這樣老夫也好問個明白。」

  孔融皺眉,鍾繇貼近後,孔融才低聲:「朱建平入關中後為人看相,惹的君上不喜,懲戒此人在終南山為病患求醫之人看相。公若有意,可與家人前往終南山求醫,尋訪朱建平,請他看相。」

  朱建平可是能人,不僅孔融認識,鍾繇也有數面之緣。

  也是很快反應過來,這關中只有一個人能決定眾人的前程命運,而朱建平這個相師,明顯觸及了底線。

  哪怕曹操、袁紹忌憚朱建平那張嘴,但也不敢得罪這種人,聽之任之。

  可大司馬這種人物,怎麼會將朱建平那點『玄妙』威脅看在眼裡?

  現在關中已經出現了太史文恭信仰,刻畫太史文恭的形象於磚石、石碑、柱子或乾脆就是雕刻神像,用來辟邪。

  不僅是太平道信眾,普通百姓也是如此,奴隸們也有這方面的嗜好。

  如果朱建平真能溝通鬼神謀害大司馬,那鬼神或許也擋不住太史文恭一戟。

  鍾繇帶著心事,酒宴之後也不逗留,大多數官吏都是這樣,都急著回家。

  為了躲避家裡正妻、側室之間的紛爭,正妻賈氏住在長安的司隸校尉衙署;側室孫氏就住在甘泉南鄉。

  別館之中,側室孫氏已梳妝一番,還給鍾繇準備了一些醒酒的茶點。

  鍾繇闊步而入,見孫氏容妝明艷,正側臥在榻上。

  兩個五六歲的小女童正搖頭晃腦背誦詩經,都是收留的奴隸家女兒,養在這裡給孫氏解悶,排解寂寞。

  鍾繇輕咳兩聲,對兩個女童說:「菖蒲、茱萸,你二人去外面玩耍吧。」

  「喏。」

  兩個小女童忍著欣喜,脆聲應下,低頭繞過鍾繇,又轉身面對鍾繇後背,低頭後退著到門檻兒,這才轉身離去。

  聽她們跑步離去,鍾繇轉身快步去關了門。

  此刻的他面色紅潤,神采奕奕,就急不可耐向床榻走去,而假寐中的孫氏似無察覺,突然遇襲低聲驚呼。

  隨即兩人就扭打起來,鍾繇拳勢剛猛直擊要害,奈何孫氏一雙綿掌似有海浪一樣的底蘊,根本不是鍾繇能輕易攻破的。

  酣戰一番,鍾繇還想再戰。

  孫氏卻端來茶點伺候他進食,枕在鍾繇腿上:「今年若還是不成,夫君當有決斷。」

  決斷有兩種,休了賈氏,要麼從弟弟家過繼一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