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甘寧興霸

  第48章 甘寧興霸

  夏口水寨,三十餘艘戰艦分作前後兩隊,欲截住黑熊船隊。

  而船隊後方,一支江夏水軍也從舉口駛出。

  配合夏口水軍,形成夾擊之勢。

  船上已拔掉孫、徐旗幟,唯一的三牙戰艦豎起『橫海校尉』戰旗。

  雙方減速的同時漸漸靠近,一艘靈活小船持旗上前,停在旗艦側旁,軍吏高呼:「你們是什麼人?」

  「我是河北所派橫海校尉!有大將軍幕府簽發書狀、印信為證!」

  黑熊舉著印信錦囊,俯視這軍吏:「受大將軍幕府差遣,為劉使君送信!」

  說罷,黑熊將錦囊用細麻繩掛著墜下船去,對方划船靠近撈取,軍吏仰著頭質問:「既從河北來,又怎會乘船至此?」

  「曹操無備,我晝夜兼程,才得以到荊州!」

  黑熊大聲回應,低頭就看著軍吏檢驗印信、委任書狀,以及一份大將軍幕府用印的帛書。

  除了這些,他還有一份袁尚的親筆信。

  河北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傳不到荊州;就算傳到了,真真假假的也很難說的清楚。

  「且耐心等候,某這就上報我家都督!」

  軍吏不敢耽誤,驅船返回夏口水軍旗艦,這是一艘真正的樓船戰艦,甲板之上有三層飛廬,弓弩手站的滿滿當當,一眼望去二三百之數。

  旗艦,江夏水師都督蘇飛仔細閱讀大將軍幕府的公文、委任書狀。

  對於上面的印信,他沒有參照物,所以也就無法辨別真假。

  但也可以排除對方奸細的身份,只要這支船隊航入夏口進入漢水流域,那就再無退路可言了。

  不做考慮,蘇飛就派人通報江夏城黃祖,並找來甘寧。

  甘寧也駐屯在夏口水寨,只是他不受劉表、黃祖待見,所以本部並無戰艦,以運船、走舸為主。

  甘寧登上旗艦,快步來雀室台見蘇飛,拱手:「都督?」

  「興霸,這支船隊自說是受大將軍差遣從河北而來,有書狀印信於此。興霸向來膽大心細,還請興霸登船檢驗排除隱患。若是奸細,興霸伺機而動。」

  「喏!」

  甘寧高聲應命,這個工作有危險還要承擔責任,但如果真是奸細並順利奪船,自然是一樁難以抹除的功勞。

  未及多久,甘寧引領本隊三百餘人乘二十餘艘走舸、運船上前。

  甘寧站在運船甲板,腰懸七顆鈴鐺,身披無袖犀牛漆皮甲。

  黑熊旗艦側門開啟,甘寧引領十幾名穿戴皮甲的刀手登船,就見艙門兩側各有甲兵十幾人持戟警戒。

  甘寧也不懼,卻是仔細觀察這些甲士的鎧甲樣式、兵器,以及鎧甲下的服色材質,就連長相、身高他也進行分析。

  「某淮南劉子揚,乃橫海長史。」

  劉曄對著甘寧施禮,展臂指著梯道:「我家校尉正在雀室等候。」

  「某巴郡甘寧甘興霸,奉都督之命登船拜訪。」

  甘寧沒聽說過劉曄,劉曄二十歲出頭,名聲傳不到荊州也是正常的。

  何況甘寧也混不到那個圈子去,對各地青年俊彥缺乏了解。

  「請。」

  劉曄展臂邀請,甘寧跟隨走了十幾步,就見一處隔間裡面擠著婦孺,甘寧故作詫異:「怎麼,還有家眷隨軍?」

  「此事說來話長。」

  劉曄笑了笑:「我家校尉過合肥時,揚州治中蔣濟持杏黃旗相招,卻暗藏善做畫者數人,欲描我家校尉形象。此事暴露,不得已劫持蔣濟眾人。」

  「所以這不是家眷,是那蔣濟招來的歌舞女伎?」

  「是家眷,我等劫持蔣濟得以過逍遙津。揚州劉使君率眾攔截,校尉命人將蔣濟削髮剃鬚放歸淮南。其他人等扣留不放,劉使君那裡則釋放俘虜家眷。」

  劉曄詳細解釋,來到荊州地界,就要遵守荊州的規矩。

  這裡不是人煙稀薄的北方,漢末戰亂並未重創漢水以南,所以這裡法度、秩序尚存。

  另外八艘運船也接受檢查,每船登上七八人。

  黑熊站在雀室台上不由眯眼,感覺很是被動。

  江夏水師如果現在翻臉要搶馬,一番動手,也就自己能突圍。

  別說馬和部眾,就連甄宓都帶不走。

  天下之大,到時候自己也就只能去投益州劉璋或交州士燮了。

  甘寧來到雀室台,上下審視皮盔、皮鎧下一身淡青錦袍的黑熊,隨即就微微眯眼凝視黑熊身後拄戟叉腰而立的金甲道兵呂布。

  呂布白巾遮面又戴著銅鑄面具,整個人仿佛雕像一樣站在那裡。

  甘寧向黑熊拱手見禮:「某家巴郡甘寧,奉都督之命前來檢驗各船。」

  「原來是錦帆甘興霸,久仰大名。」

  黑熊拱手長拜,抬頭一口白牙笑說:「某梁國黑熊,早年聽聞閣下大名,有心效仿。」

  說著示意劉曄將船上名冊、物資清單遞給甘寧,自己繼續說:「中原、河北人士稱我為白鵝渠帥,曾劫持梁國相袁渙至河北,又短暫劫持過揚州治中蔣濟。」

  「你竟知我名號?」

  甘寧略有驚喜,隨即神色一黯,聽著黑熊自述的功績,再看看對方皮甲下的淡青暗花錦袍,再看看自己。

  身上犀牛皮甲之下的錦袍已然半舊褪色許多,不復光彩。

  當年追隨他來荊州的七百健兒,留在身邊的老人就剩下三百多了。

  得不到劉表、黃祖的扶持,荊州軍又打不到江東無法劫掠獲取錢貨補給。

  一來二去,生活貧苦看不到盼頭,部曲日益離散。

  實在是養不起,沒辦法。

  再看看黑熊俊朗、稚嫩面相,甘寧更感對方朝氣蓬勃,與之相比,自己這個江湖前輩就顯得暮氣沉沉。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低頭翻越名冊、物資,見運了一百四十多匹馬,不由眼眸一縮,十分意外:「這都是戰馬?」

  「是,只有少數不堪用,餘下皆是良駒。」

  黑熊不假思索就說:「我來荊州,就是要配合劉豫州反攻中原。欲成此事,當有勁騎才行。」

  一百多匹良馬,如果其中母馬過半……正常養殖繁育,每年獲取的馬駒販賣後,足以養兩三個現在的甘寧團隊!

  難怪要冒著風險走江淮水路,這百餘騎配屬給劉備,足以給曹操一個小小的驚喜!

  甘寧雖被壓制,可也清楚整個荊州軍就無一支專業騎軍!

  當甘寧看到船隊還有黑光鎧三十餘領時,就徹底驚了:「河北竟然還有這等積蓄?」

  支援劉備給百餘匹駿馬不難理解,袁紹早年將宗族女子收為養女嫁給烏桓、鮮卑、南匈奴名王、首領,袁紹自然不缺馬。

  可這三十多領黑光鎧,才是真正的大手筆!

  具裝鐵騎不是什麼隱秘技術。

  甘寧立刻感受到了河北的財大氣粗,以及黑熊受到的器重。

  這已經是盟友之間戰略級的增援,這批鎧甲、馬匹更不是江夏能染指的。

  黃祖的作用就是為荊州看守東大門,江夏擁有這批鎧甲、戰馬也不頂事。

  交給劉備,配屬給關雲長,說不好可以重演萬軍之中斬顏良的舊事!

  見甘寧再三震驚,黑熊也只是笑笑,不回答甘寧那個仿佛詢問,又像是感慨的自問。

  等甘寧閱讀完畢,黑熊就說:「船上所運乃係機密,今為足下所知。就恐來日大將軍再派船隊,為江淮所劫。」

  見甘寧神色陰翳,黑熊緊接著就說:「今與足下初見,但對足下之名聽聞已久。若能與足下共事,休說梁國相袁渙,就是許都,我也敢深入劫掠一番。」

  「若是足下不反對,我見劉景升時,會提及馬鎧機密之事,以求能與足下共事於宛口,謀略中原之事。」

  甘寧聽著左右環視,見其他幾個人神情認同不覺驚詫,就知黑熊這個團隊已經在謀略相關計劃。

  又覺得黑熊過於年輕,雖然有孫策少年創業的榜樣在,可世上能有幾個孫策?

  可想到自己的處境,一旦馬鎧泄密,劉表、黃祖懷疑的第一對象就是他。

  就因他在益州時參與起兵,企圖驅逐劉焉父子;劉焉是江夏名士,漢室宗親,門生故吏姻親黨徒遍及荊南荊北,在荊州的影響力很大。

  甘寧戰敗後從益州出逃,來到荊州投奔劉表,劉表不肯重用他,又將他丟給黃祖,黃祖也不肯用,甚至故意瓦解甘寧的部曲。

  見甘寧沒有明確拒絕,黑熊就說:「大丈夫處世庸庸碌碌,與朽木腐草何異?若能與兄共謀大事垂名千古,死而無憾矣!」

  「此事突然,容我細思。」

  甘寧說完低頭認真看帳冊,突然問:「橫海校尉孫謙,何在?」

  「此我化名也,以此名冒充江東商船欺瞞中原,得以入河北。」

  黑熊稍稍停頓:「曹操善挖墳,舉政酷烈常有誅連,為免拖累祖先宗族,我這黑熊之名也是假的,但梁國籍貫是真。」

  「原來如此。」

  甘寧不覺得有異,他少年時黃巾軍初起,許多士人、豪傑投奔黃巾軍,用的都是假名字。

  甘寧觀察左右,就見他的黨羽陸續回到甲板,表示沒有異常。

  但一個個神情明顯被船艙里的駿馬驚詫到了。

  駿馬難得,黑光鎧更是稀世之物。

  荊州這兩年也仿造黑光鎧,也就中高級將校才能擁有,除了少數劉表賞賜的外,都是將校本人求訪名匠打造的。

  這樣的寶鎧,黑熊這裡有三十多領。

  甘寧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率領三十多名穿戴黑光鎧的勇士衝殺敵陣,體力枯竭之前,幾乎不可能有折損!

  檢驗完畢,黑熊送甘寧下船艙,目送對方出側門返回小舟。

  甘寧匯合其他士兵,詢問各船所運馬匹後,當即返回蘇飛旗艦。

  他是謹慎之人,與蘇飛關係良好,當即附耳低語:「船上有駿馬百三十匹,黑光鎧、鐵鎧、皮甲不下三百具;強弩百張,弓三百餘長,刀劍、矛戟各五百餘。」

  「百餘駿馬?」

  蘇飛抓住重點,低聲說:「這麼說的確不是奸細。」

  江東比荊州還慘,荊州方面還能武關道獲取關中走私馬,也能從房陵、漢中一線獲得涼州馬。

  甘寧糾正重點:「其中那黑光鎧,足足有三十餘領。彼奉大將軍令,是來為劉豫州助戰的。此事不宜聲張,以免曹軍警惕。」

  「黑光鎧?」

  蘇飛凝聲又問,甘寧鄭重點頭。

  整個江夏,仿造的黑光鎧不足十具,為將校護身之用,很難配發給勇士集中使用。

  蘇飛貴為水師都督,也沒錢置辦黑光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