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難以抵抗

  第410章 難以抵抗

  晨間,綿竹城牆各處炊煙將散。

  吳匡立在城頭觀望城內,見家家戶戶緊閉門扇,街道上空無一人。

  駐望許久,一種理所當然的情緒油然而生。

  快速迎大司馬入蜀,蜀地早日安寧,比什麼都重要。

  蜀道艱難,西漢水變道,早已失去了漕運直抵陳倉的運輸優勢。

  所以蜀地對關中來說,已經無法向先秦、漢初時那樣汲取軍糧。

  即便汲取物資,也應該是精加工的鎧甲、軍械、銅料、金礦,以及蜀錦這類奢侈品為主。

  故而蜀地不會承擔如先秦那樣沉重的運糧負擔,無非就是發展水師,為以後掃平江淮做戰爭、後勤準備。

  哪怕江淮朝廷長期存在,也不會影響到蜀地的安寧。

  因而自己的倒戈,對自己、部眾,對蜀中士民都是有好處的。

  至於劉璋,逼反張魯,又打不過張魯,還能指望劉璋做什麼?

  稱王本就有很多人反對,尤其是梁王這個尊號。

  身在蜀地,棄蜀王尊號不用,這讓益州士民怎麼想?

  雖然九州學說里,益州也能算是古梁州,可益州這個稱呼沿用了兩漢快四百年,益州廣大的士民眼中,對梁州這個稱呼不存在什麼感情。

  吳匡沉思之際,身邊人提醒:「將軍,北面有騎隊靠近。」

  轉身扭頭,就見遠處十幾名騎士策馬輕馳,領頭的赫然是孟達。

  不多時孟達勒馬於城下,快步上前對著城上呼喊:「將軍!棧道已通,大司馬至矣!」

  城門緩緩開啟,孟達提著血淋淋的布囊從門縫擠進去,又快步走馬道斜坡登上城樓,喘著氣:「昨夜大司馬也督兵向南修復棧道,今早過劍門道,遣麾下猛將太史文恭強攻劍山邸閣,一戰而破,此守將高沛首級。」

  說著雙手托舉血漬未乾的布囊,吳匡的親兵上前接住,另一個親兵解開布囊,一顆沒有清洗、處理的首級呈現在吳匡面前。

  吳匡掃一眼,認出是高沛無疑,卻皺眉狐疑:「棧道修復,何以如此神速?」

  孟達略猶豫,低聲:「仆見大司馬麾下悍不畏死,攀爬山壁之間不時有跌落山谷的,前後相繼,死不旋踵,十分可怖!」

  頓時一片吸氣聲,吳匡也是驚悚,瞪著眼睛:「難道是葭萌關降軍?」

  「不是,看鎧甲衣裝,皆是大司馬左右親隨宿衛。」

  孟達深呼吸幾口氣,補充說:「出棧道後,大司馬遣太史文恭率精銳健兒四十餘人,負繩索登山,自山壁縋繩而下,一舉攻破劍閣。」

  「太史文恭之勇悍,實乃仆平生未見,如似天人。」

  孟達深深的讚嘆,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絕對不跟太史文恭對壘、交兵。

  哪怕自己有勇氣,自己的部眾不見得敢打。

  吳懿這時候擠到前面問:「北兵如今有多少兵馬?」

  「仆來時,過劍山棧道的有葭萌關降軍約有四千之數,其後是大司馬麾下黑旗騎士三千餘,在後是鮮卑精騎千餘人,再往後是漢中兵,前後相連不知具體多少。今日的話,仆以為最少能有兩萬人抵達。」

  孟達認真看著吳懿,瞳孔中驚嘆之色難以掩飾:「除葭萌關降軍,餘下皆是精銳。聽大司馬左右言語,此番大司馬入漢中時,前後有五萬大軍。是破匈奴、鮮卑、諸羌之勁旅。」

  吳懿側身對吳匡分析說:「漢中之精銳,亦有三萬之眾。張魯分兵跟進,也不會低於兩萬,這前後便是七萬精兵,騎兵更眾,若有萬騎之眾,蜀中誰人敢敵?」

  一個校尉也開口:「休說萬餘精騎,就是五千騎,也足以割裂蜀中,使各城難以相顧。」

  說著扭頭去看吳匡,其他中高級軍吏也都眼巴巴看著吳匡。

  吳匡就問:「子敬所來,可有大司馬教令?」

  「是,大司馬書信在此,並有軍謀祭酒路君手書。」

  孟達說著取出兩份帛書一起遞給吳匡,吳匡見軍令簡單,只有兩個傳說中的金簡書文字:速來。

  另一封路粹的帛書就有百餘字,簡單向吳匡講述了這次出兵規模,以及描述了益州今後的治理方案。

  至於對吳匡的封賞,提都沒提,這讓吳匡略有些不滿,心中也沒了底氣。

  不滿情緒滋生,可旁邊高沛首級散發的血腥氣,又讓吳匡很快就理智起來。

  傳閱兩份帛書,吳匡就囑咐吳懿:「你守城,我去拜謁大司馬。」

  「喏。」

  吳懿應下,也跟旁邊幾個校尉一起看帛書,重點是路粹的帛書,見大司馬要以神醫李封為益州都督,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

  當年袁紹、公孫瓚都有這種委任身邊相師、商人擔任重要職務的行為,結果都引發了大敗,也讓其他文武離心離德。

  難道大司馬麾下就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名士?

  別的不說,路粹作為蔡學高徒,不說都督,當個益州刺史想來也不成問題,為什麼偏偏要用一個老子廟祭酒出身的神醫?

  這種事情不方便當眾討論,吳懿等人看完書信後遞交給吳匡,吳匡也不耽誤,先是給劉瑁書信一封后,派人連著高沛首級一起送往成都。

  這才出發,帶了五十多名騎士。

  益州相對穩定,反而在官用馬匹方面不怎麼欠缺。

  張魯是截斷了漢中,可益州還能通過陰平道,或者青羌那裡貿易馬匹。

  等到這日傍晚時,劍山邸閣失陷,綿竹開城迎北兵入蜀的消息也傳到了不算很遠的雒城。

  軍事行軍距離不等於信使急遞的速度,蜀中平地道路完善,又不是雨季,各處信息交流極快。

  雒城,一個艱難的選擇擺在張松、王商與雒城守將張任面前。

  到底是聚兵抵抗,打出一個投降的價值,還是緊跟著投降?

  慢人一步,現在投降只能任人宰割。

  最關鍵的是,梁王國已經建立,他們受領過關鍵職務;現在直接乞降,違背了士人忠君的美德操守,今後難免抬不起頭來。

  可死守的話,梁王劉璋都往魚腹城跑了,成都又被劉瑁掌控。

  就怕舉兵死守抵抗時,各方本地豪強坐觀成敗。

  猶豫不下,這時候黃權站出來表態:「益州千里沃土士民殷富,大司馬麾下多是虎狼之師。若不早降,益州難免糜爛。如此,我等皆是鄉梓罪人,還談什麼名節操守?」

  張任站在邊上不言語,打不打他說了不算,他只對駐軍有一些影響力。

  想要拉外部援兵,只能靠張松、王商這些蜀中大姓。

  何況梁王劉璋棄城出逃,雒城守軍的戰意實在是經不起研究和考驗。

  張任低著頭,王商、張松也是心緒沉重。

  家業那麼豐厚,若這麼打沒了,豈不是便宜了其他蜀中大姓、豪強?

  大司馬這樣的外人,又能占走多少?

  真正的競爭對手,世世代代的競爭對手,始終生活在他們的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