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分歧巨大

  第369章 分歧巨大

  九月十五日,袁尚以主簿李孚為使者,抵達合肥。

  一場宴席之後,李孚與張昭在新修宅邸的門閣處相別。

  張昭被李孚的風采折服,抓著李孚的手臂感慨說:「河北英傑何其眾也,竟然也受制於大司馬。」

  這是事實,李孚也不做反駁,只是說:「今其麾下帶甲之士十餘萬,諸胡僕從不下二十萬。江淮遙遠尚不知其力,我河北吏民無不震怖。故而我以為,勸進大司馬他尚且都不會同意,更別說是受領王號,屈為人下。」

  張昭稍稍默然,稱帝建號後,怎麼也要大封藩王。

  這個過程里淮南取得了帝號,劉姓諸侯能正式立國稱王,曹操也能洗去大部分弒殺天子的罪行罵名。

  唯一被瓜分的,就是名存實亡的後漢朝廷社稷與制度。

  各地士人、豪強、大姓也將失去制衡劉姓諸侯的名義法理,他們將淪為魚肉。

  這個過程里,大家都會增強。

  但這個增強的力度,能不能抵禦關中的侵攻?

  所以在關中發兵報復之前,出於禮貌,張昭企圖冊封關中王號,將一切能給的尊號都給過去。

  最好能一步到位,拜對方為皇太弟之類。

  李孚、河北知道關中強銳,難道江淮之士就不知道?

  一個大膽的設想出現在張昭的腦海,但需要其他重量級的勢力聯合推動。

  河北就很合適,對方已經被關中半包圍;只要能有效消弭戰爭,河北人會跟隨行動。

  見李孚對未來相對悲觀,張昭立刻就說:「既然王號不能令大司馬滿意,那皇太弟呢?」

  這個大膽提議入耳,李孚眼神一亮:「公之言論,淮南王知否?」

  「如今大王亦無良策。」

  張昭放低聲音神情遺憾:「太子遠在關中,若能拜大司馬為皇太弟,則天下黎庶、漢室社稷之幸也。」

  只要不打仗,大家坐在朝堂開會,那就可以慢慢玩了。

  「如若能如此,也是我等的幸事呀。」

  李孚由衷感慨,卻收斂神情嚴肅說:「以我對大司馬的了解,恐怕江淮、河北、荊益各州聯合勸進,大司馬也不會受領尊位。」

  「難道就沒有一點周旋餘地?」

  「沒有,自陳王遇害,家室子女為賊臣屠戮一空時,我等就已沒了退路,更別說是周旋之餘地。」

  李孚用勁抓了抓張昭的手:「否則大司馬有意,又豈會放任淮南稱號?」

  張昭再次沉默,淮南這裡稱號勸進行動一開始就是個試探的信號,如果關中方面有意,淮南王自然會識趣的帶領王國內群臣、揚州各郡縣長吏一起對關中上表勸進。

  只是關中採取了冷處理,反而放任傅巽、裴潛等人割裂荊州,煽動荊南建立長沙國。

  無視淮南稱號,也主動壓縮劉表父子的動員力,擺明了要用粗暴手段壓制荊州。

  隨即,李孚就問:「我聽聞江淮之士以壽春不祥,欲定都于丹陽之秣陵?」

  壽春是袁術偽朝的國都,這個奇葩國家轉瞬就滅,很不吉利。

  張昭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就說:「司空府也幾番提議,欲請淮南王赴許都登極。因徐揚之士反駁,故不得行。」

  這是要立新朝,而不是繼承後漢社稷,哪能去許都登基?

  李孚聽了就觀察其他送別官員,見一個個神情有躲閃之意,李孚也算是明白了,忍不住譏諷做笑:「如此說,會定都秣陵?」

  「非是秣陵,是建業。」

  張昭身側幾步外的蔣干開口,理所應當模樣:「今大司馬勵精圖治,麾下將士驍銳無匹,實不可與之力敵。唯有藉助長江天險,內修政治,蓄養士馬,待天時有變,則揮師北上,自可再定社稷。」

  「天時有變?足下是指大司馬暴病而亡,還是貪圖女色?又或是失道寡助,天怒人怨?」

  李孚拿到了袁尚的最高授權,根本不虛眼前這幫人,斜眼瞥視蔣干:「若是如此,請恕我河北難以同謀。」

  他的副使沮鵠也開口說:「我等共尊淮南王登基,諸位卻想著退守江東,以長江為天險,視我等為盾,這實在令人心寒齒冷!」

  李孚也跟著表態:「欲使河北遵奉淮南王為帝,當有聯軍禦敵之誠意;最不濟,也該輸運錢糧、器械,以補軍需。」

  張昭也不著急,河北沒得選。

  但也不能面露譏諷,張昭一臉嚴肅:「此應有之事也。建都建業,意在攻伐山越,取其資業、民力以資軍國之用。再者,近百年讖緯有言,說是東南有王氣。暫定都城於建業,正好上應天命,下合軍國機宜。」

  蔣干也開口:「大司馬剛愎強銳,定都江北,都城被圍,則牽一髮而動全身,實難併力禦敵。唯有定都江東,才可從容調度各方力量。」

  李孚聽了只是冷笑,後退幾步對幾人拱手:「且容我細思。」

  張昭、蔣干也是拱手送行,看著牛車遠去,蔣干手握麈尾翠綠羽扇輕輕搖晃,側頭問張昭:「相國,可知彼輩所需?」

  「今日作態,所求不過是王號而已。」

  張昭負手而立,目光遠眺:「也如李孚所言,大司馬征討河北時,我們也難有作為,能給的也不過是聲援與錢糧器械。」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從勸進淮南王時,他們就牢牢綁死在這艘船上了。

  也談不上後悔,淮南王立下的漢也是漢正統之一。

  天子暴死社稷無主,沒人站出來繼承帝位或稱帝,這本身就不合理。

  這種不合理的情況下,各方擁護淮南王稱帝,那這就是合法的皇帝。

  哪怕未來覆滅,張昭後裔也能自詡南漢相國之門第。

  張昭本就性格剛疾,若能大權在握,憑什麼不賭?

  賭輸了,認命就是;反正人活著就會死,用餘生追求理想即可。

  運氣好,關中兵馬渡江之前,他就老死、病死,被政敵害死了呢?

  亂世中人,雖然怕死;但更怕死的毫無意義,也怕活的沒有意義。

  論拼命,張昭可是孫堅死後,拒絕袁術、陶謙,卻敢投資孫策一起渡江的人。

  張昭不缺拼搏的勇氣。

  比起死,他更怕受窩囊氣。

  張昭見遠處馬車拐彎,就側身對蔣干說:「河北別無選擇,我還是原來的看法,不能給王位、公位,依舊可以拜袁尚為大將軍,封縣侯,食邑萬戶。」

  大將軍是流官,未來袁尚敗亡逃到江東,依舊能發揮作用的就是縣侯、食邑萬戶……能讓袁尚溫飽不愁,過體面生活。

  蔣干聽了只是笑笑,見牛車來到面前:「國相,還是面呈大王,請大王裁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