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注重細節

  第291章 注重細節

  又七八日,劉艾、楊彪、司馬防一同出使河洛。

  他們來時,關中兵已完成收麥,最開始晾曬的麥子已經裝船起運。

  黑熊多少有些無奈,手下的大頭兵對楊彪、司馬防這類名士前輩有著一種本能的敬畏。

  這這些人剛入虎牢關與己方斥候遭遇,斥候回報之際還不忘分派人手進行護衛工作。

  或許底層吏士眼中,自己一定會以禮相待吧。

  算起來各方都是草台班子,都在比爛,各自都存在各種難以糾正、彌補的短板。

  相互碰撞時,就看誰更爛,更容易散架。

  於是,西郊顯陽苑與雒陽西門之間的白馬寺里,黑熊在這裡接待正使楊彪與副使劉艾,至於司馬防是以騎都尉身份同行。

  楊彪是主管宗廟祭祀禮儀以及教化,是九卿之首;九泛指數量多,常見的九卿,是九個影響力最大的卿。

  更早之前楊彪履歷豐富,當過三公,錄過尚書台時;楊彪出仕早升官快,公卿職位大多擔任過。

  劉艾就簡單了,原來是董卓的相府長史,董卓死後擔任侍中,隨駕左右;護衛天子東遷後,與其他十二個人一起敘功封侯。

  董卓廢立皇帝成為相國後,第一時間就選了宗室大臣擔任相府長史,為的就是爭取輿論支持。

  所以劉艾在關中諸將這裡多多少少也有些排面,只是關中諸將已經被黑熊打殘。

  劉艾的那點影響力,已無法影響什麼。

  可架不住劉艾是隨駕左右的侍中,這次出行,劉艾身上肯定帶著皇帝的口詔,或者是內容相對溫和一些的手詔。

  楊彪等人重遊白馬寺故地,董卓當年火燒雒陽時,白馬寺首當其衝。

  如今燒的就剩下一片白地,他們來時,白馬寺遺址之上只有一座雙層帷幕。

  幕帳之中,黑熊翻閱白馬寺挖出來的經卷,他看的是信眾手抄的譯本,是流傳較廣的《安般守意經》。

  對於太平道的改組,他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但還需要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能製作出真正的『符籙』,那反而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去描述天界、修行秘術,只需要制定道德標準與日常行為規範即可。

  天師道的天曹授官體系可以借鑑,再算上秦漢軍功授爵制度。

  未來應該有兩套爵位體系,一套是施政的爵位體系;用爵位體系來確定受爵人的官位,恢復秦漢爵位的本意。

  什麼等級的爵位就該授什麼層次的官位,比起察舉制度,黑熊其實更熟悉這種按爵授官的制度。

  爵是什麼?是地位高低的具體表現,是實際待遇的標準單位。

  有了爵,才是自己人;升了爵,再授官……哪怕提前退休,也是根據爵位來決定退休後的生活待遇。

  這套制度唯一要打補丁的就是爵位繼承制度,秦漢爵位繼承本就會降等,只是這種降等在黑熊看來降的不夠充分!

  而另一套體系,就是天爵,根據不同功勳,授予不同的桃源權限。

  從最開始的死後『太陰鍊形』,再到分掌傀儡道兵的權限。

  現在就缺一種信物,可以讓自己將某個傀儡的指揮權限轉移寄托在信物上,然後讓掌握信物的人能控制傀儡道兵。

  能研究出這種信物,寄託指揮權限是一種利用方式,寄託一株神莓的固定產出也是一種利用方式。

  難的就是尋找合適的『權限』載體,黑熊不著急,這個事情可以慢慢來。

  三年時間裡,完成爵位與官位的對標就可以了。

  恢復以爵授官的風俗,察舉制度的一條大腿就算被砍斷了。

  你名士號召力再強,你不建立功勳,就沒有爵位,沒有爵位,自然就沒有官位。

  幾乎可以預見,這個政策推行的時候,能把王粲氣炸。

  想到王粲到時候乾癟身軀氣的圓滾滾的樣子,黑熊忍不住笑了笑,放下手裡泛黃的抄本。

  見他放下這冊地窖挖出來不久的浮屠道經卷,楊阜這才上前:「君上,朝廷使者正在等候。」

  「他們來了多久?」

  「剛來不久。」

  「嗯,引他們進來。」

  「喏。」

  楊阜施禮後退幾步,轉身出帷幕,繞過第二道幕布,對等候的楊彪等人說:「文先公,大司馬召見。」

  楊彪氣度沉穩,不急不躁,笑著頷首:「請。」

  副使劉艾也是心平氣和,還主動稍稍抬手算是見禮。

  楊阜又趕緊回禮,對於同行的司馬防,楊阜也只是展臂相邀,沒有說話。

  引著三人入內,一進來就發現桌位布置不太禮貌,黑熊端坐上首,而三張新搬來的桌案則在下首正對著黑熊。

  這三張桌案有明顯的參差感,中間的靠前,最後是右首的靠前,排在最末的是左首的位置。

  如何選中符合自己身份的桌椅位置,幾乎是楊彪等人的本能。

  見黑熊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就在楊阜引領下,楊彪三人陸續就坐。

  這時候親兵衛士端來茶碗、沸水,當面為他們烹茶。

  這些衛士撤出去後,黑熊才說:「與諸公初次相見,也沒什麼禮物,就請三位嘗嘗這清明時節的明前春茶。這等茶葉,我也是不常飲。」

  楊彪聞言,也學著黑熊拿起茶碗上的蓋子輕輕撥動茶湯表面,見茶碗內有石蜜、枸杞、紅棗、桂圓與一朵沖泡開的皇菊。

  黑陶蓋碗茶具,比不上瓷器,但也是當世一等一的別致細膩之物。

  楊彪左手抓碗托,右手捏碗蓋撥了撥,吹了吹,又聞了聞,頓時就感覺精神一振。

  劉艾、司馬防有樣學樣,四十歲出頭的劉艾連吹幾口氣,小小啜飲茶碗邊緣一點茶水。

  頓時眼睛一亮,感覺這一趟沒白來。

  至於郭嘉被活活毆死,這跟他劉艾有什麼關係?

  郭嘉總愛冒險,荊州那一次僥倖脫身,現在還跑到對方面前去,簡直是活膩了。

  見黑熊不言語,只是沉心飲茶。

  楊彪這些人也不缺耐心,只是這茶水入肚後很是開胃,見桌上只有褐色麥餅,楊彪拿起來見表面烤焦,而內部蓬鬆多孔,拿在手裡輕輕的。

  就小咬一口,口感乾脆帶著麥香與焦香。

  茶碗飲了三分之一,邊上當值的軍士就上前給他們增添沸水。

  隨後這些軍士留下銀壺,轉身出了帷幕,只剩下一個坐在邊緣獨自一桌的楊阜。

  還有呂布,一直拄戟站在黑熊身後,仿佛一桿旗幟。

  吸引幾個人不時側目去看,看了幾次也就專心飲茶。

  所謂的名士風骨,就是公事是公事,私事該享受時也就該專心享受。

  楊彪吃了三片烤饅頭片,才取出手巾擦拭手上碎屑:「敢問大司馬,郭奉孝亦是國家功臣,作為曹公使者,罪不至死,何以毆殺?」

  「我懷疑他勾結叛臣袁術。」

  黑熊端著茶碗,睜著眼睛:「本想讓太史文恭擒他拷問,不曾想郭嘉心中有鬼,竟然轉身欲走。太史文恭動手急促,未曾想郭嘉體弱,就此一命嗚呼,實在可惜。」

  放下茶碗,黑熊也盯著楊彪:「人已死了,多談無益。文先公此來是為郭嘉討個公道,還是想談別的?」

  楊彪頗感無語,邊上司馬防開口:「大司馬難道不知,那逆臣袁術已死,郭奉孝如何能與之勾結?」

  「袁術死後不能勾結,那袁術生前呢?」

  黑熊盯著司馬防:「足下何人?這麼著急為郭嘉辯解,可是也與袁術有染?」

  司馬防怒容滿面正要大聲說話,就見黑熊身後的太史文恭提戟上前兩步,方天戟重重磕在石板地面。

  楊彪也伸手去拉了拉司馬防的衣袖,低語:「豈不見王子師三族之禍乎?」

  他裝模作樣的低語落在黑熊耳朵里,黑熊只是笑了笑:「如果你們執意想要為郭嘉洗清冤屈,我只好送你們去問他與袁術。這也都是小事,快說來意,我軍務繁忙,無意與你們閒聊。」

  這時候劉艾乾咳兩聲,拱手:「某侍中劉艾,以為君上自稱不妥。某以為,君上乃陳王之後,當延續陳國之社稷,又為朝廷敕封之梁侯,貴為上公大司馬,理應稱孤。」

  「孤?」

  黑熊忍不住笑了笑:「自稱什麼,都難改本質。天子是人,我也是人,諸位也是人。」

  看著三個人神情僵硬,黑熊斂笑:「有諸位這樣注重細節的人,難怪世道會淪落到這一步。真是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楊彪羞愧低頭,憤懣不已,暗暗握拳。

  劉艾則自覺地問心無愧,端坐原地沒有情緒變化。

  司馬防更是情緒穩定,天下大亂時,他早就辭官回家閉門造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