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痛下殺手

  第226章 痛下殺手

  江陵城很大很大,因人口流失,城內北部區域開墾出大量的水田。

  一萬多軍隊,是無法填充江陵城牆防線的。

  城內官邸,劉琦的主簿楊慮躺在病榻上咳嗽不止。

  新來的醫師顫巍巍為楊慮檢查,醫師臉色很是難看。

  病房外走廊,甲士五步一崗。

  劉琦神情陰翳,穿戴內甲,雙手負在背後來回踱步。

  先一步返回江陵的王威此刻就站在身邊,他在關中開了眼界,此刻如立柱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從事許汜也是神情陰鬱,楊慮不知不覺中染疫,這說明他也有這個染疫的可能,劉琦也有可能。

  不將下手的賊除掉,今後就沒有安寧的日子可言。

  不多時,醫師從病房走出,轉身關好門,對迎上來的楊儀微微搖頭,就快步去見劉琦:「將軍,主簿乃不治之症。若是快速運往關中,或許還有些希望。」

  李封的名聲是很大的,五百餘重傷兵救回四百多,這是很恐怖的治癒效率。

  有李封隨軍,本就高昂的士氣還能再漲。

  許汜輕輕揮手,醫師識趣告退。

  劉琦問楊儀:「去關中還有一線機會,早作決定。」

  楊儀長拜:「願往關中。」

  十四歲的楊儀回應之際眉目陰鷙:「若兄長無救,仆再回荊州時,必引兵馬同行。」

  許汜上前輕拍楊儀肩膀:「出了這門不要再說這種話,大丈夫可以復仇,不必言於人知。」

  「是。」

  楊儀應一聲,這報仇就得殺三族才能解恨。

  他哥楊慮是神童天才,對方有可能會追殺,將他兄弟近支滅族。

  見楊儀態度明確,劉琦扭頭看王威:「點選百人,護衛威方、威公兄弟星夜北上。」

  「喏。」

  劉琦又取出一疊帛書遞給楊儀:「到關中,將此書交付黑鎮北,他自會妥善安置你兄弟二人。」

  「是。」

  楊儀應下,也沒心情道謝什麼。

  劉琦這才離開官邸,返回自己的伏波將軍府。

  伏波長史賴恭與他離心離德,伏波樓船司馬吳臣也態度有變。

  將軍府內的荊南人幾乎明確反對袁譚接管交州,這讓劉琦氣惱之餘又很慶幸這些人暴露了。

  到現在,終於理解父親為什麼那麼苦惱了。

  荊南人為了討價還價而採取的不合作態度,讓劉琦開始欣賞黑熊的誅三族手段。

  但他也知道,黑熊誅三族打破了某些底線,這才引發了荊州人的集體癲狂。

  將軍府內,劉琦落座後:「賊人手段惡毒,我絕不會輕饒。」

  他目光落在亂世經驗豐富的許汜身上:「公久歷四方見識廣泛,可有計較?」

  「主公,臣以為當召吳臣問話,何去何從,他今日必須給個說法。」

  許汜態度明確:「長沙人曾與老主公相持數年,於主公而言,吳臣不可輕信,也不可不信。還是召來問話,給他一個機會。」

  「好。」

  劉琦說著閉上了眼睛,許汜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長史告病數日,還請主公另選賢明。」

  賴恭要走,那就切割完畢。

  劉琦對賴恭還是比較尊重的,也不想走到現在這一步。

  可荊南人鐵了心要吃交州、南海最大那份紅利,劉琦是真沒辦法。

  這不是勸說袁譚妥協就能糊弄的事情,交州人想要一個強勢、有名的人物做州牧,圖的不就是這個強人可以穩定內部秩序,也能對抗外部的欺壓?

  如果袁譚現在答應了,就任後要麼毀約,要麼被交州人驅逐。

  劉琦對南海的商貿利潤也是眼饞,袁譚就任後,給他分潤一些,他輕易能多養兩三千常備士兵。

  放任賴恭這些荊南人,到時候連湯水都不會給他喝。

  吃著南海商貿紅利,荊南人會迅速壯大,會更難制衡。

  不管從短期還是長期,劉琦都要反對荊南人的擴張。

  所以賴恭要尋死,就讓賴恭死。

  劉琦想了想,就說:「我欲徵辟零陵劉巴劉子初為長史。」

  「劉子初若來,荊南無憂矣。」

  許汜當即同意,劉表徵辟劉巴數次,劉巴理都不理,始終待在零陵擔任郡吏,從戶曹史、主計再到現在的主簿,關鍵崗位都走了一遍。

  論對零陵戶籍、稅賦資料的掌握,沒人能超越劉巴。

  一個人的影響力不能只看他的官職,劉巴的名望影響力早已經不是郡縣官職所能約束的了。

  當即擬定文書,選拔使者,乘船前往零陵徵辟劉巴。

  而許汜派人召見樓船司馬吳臣之際,也來找到接管將軍府護衛的王威:「吳臣交際廣泛,朋友眾多。今番驅逐,此公勢必忌恨主公。與其等他糾合黨羽,不若庭間安排刀斧手,亂刀砍殺。」

  王威拒絕:「若有主公手令,末將不敢不從。」

  許汜就說:「荊南之士今番挑釁,就因主公待人寬厚,彼輩欺主公寬厚,不會拿嚴法治他,故這般放肆。殺吳臣一人,可令千人醒悟。」

  王威聽了還是搖頭:「許公,末將唯主公手令是從。」

  「好,老夫這就去討手書。」

  許汜甩袖而去,王威看著許汜背影緊皺眉頭。

  真動手把吳臣殺了,殺就殺了,他相信劉琦不會多說什麼,會接受這種既定事實。

  可許汜今天敢當庭襲殺吳臣,以後就敢殺其他人。

  許汜快步來詢劉琦,卻換了個說辭:「主公,吳臣向來桀驁剛猛。若是庭間生變鬧出動靜,恐難懾服荊南之人。」

  劉琦聽了疑惑,也覺得許汜的顧慮有道理。

  吳臣如果跳腳謾罵,肯定有損威儀。

  到時候就是喊來衛士抓捕、處死吳臣,也會惹人笑話。

  殺個人都殺不利索,本就是個笑話。

  劉琦思索,出乎許汜預料,直接問:「吳臣……先生是想做什麼?」

  見許汜默然,也沒有開口騙他,更沒有解釋。

  劉琦見自己猜對了,就說:「今先生假我之名召見吳臣,他知我性情柔弱,其人左右規勸,也難阻吳臣。先生再假我之名處死吳臣,我之名譽損無可損,可先生今後恐難全身而退。」

  「多謝主公關懷。」

  許汜拱手長拜,講述自己的理由:「臣雖不知害楊威方之人,但有嫌疑的也就那麼幾人。若吳臣性命不能勸阻他們罷手,為主公安全考慮,還請行雷霆手段。」

  「嗯。」

  劉琦解下自己腰間的佩劍遞給許汜,也不再多說什麼。

  自王威率軍返回,劉琦就更換了全部的護衛和奴僕,就連廚師都換了,換成了手藝粗糙的軍士。

  劉琦生活起居各方面的人都換了,許汜也不例外,從王威那裡借了個十人隊。

  拿了劉琦所給的佩劍,許汜當即去找王威。

  王威明顯有些不相信,反而勸許汜:「先生,主公仁厚之名傳於當世。今日之事,會使各方生出忌憚、猜忌之心,這會埋禍於未來,還請先生三思。」

  「我知道。」

  許汜咧嘴笑了笑:「所以這劍,是我偷來的。」

  說著斂笑:「楊威方尚且不能自保,更別說我這種人。是他們選擇不死不休的,我只好應戰。此間事了,我就北上關中,去投鎮北將軍。」

  楊慮是誰?

  南郡神童,幾乎是未來荊襄士人的領袖。

  這樣的人,都被謀害。

  如果失敗,許汜不認為自己能活著離開荊州。

  見王威還站在那裡,許汜就說:「主公若不能為楊威方討個說法,今後誰敢為主公分憂解難?吳臣又能有幾成無辜?我知道將軍顧慮什麼,此事我敢擔保,鎮北將軍不會在意。」

  席間殺人,這種事情影響太惡劣了。

  王威是打心底不想劉琦沾染這種惡名,這會引發其他人的警惕和牴觸。

  未來如果投降其他勢力,也很難獲取對方的寬容,極有可能被隱誅。

  殺人的方式太多了,王威不喜歡這種高效率、高代價的手段。

  猶豫片刻,王威才說:「主公與北方之盟,之所以能維繫,皆在主公寬厚仁善,能獲取鎮北將軍信賴。這信賴不存,未來主公如何立世、存身?不過先生願意承擔惡名,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希望先生能向黑鎮北說明白。」

  許汜這才露出笑容,也不言語,拱手長拜,目送王威離去。

  不多時,吳臣就來了。

  許汜出迎,引著吳臣入內:「吳司馬來的怎麼有些遲?」

  吳臣總不好說自己被僚屬勸阻,就笑說:「職下坐騎年老又廋,故來的遲了。」

  「吳司馬這等言語是意有所指呀!」

  許汜笑呵呵,展臂引路指著馬廄方向:「也是巧合,主公得鎮北將軍贈送好馬數十匹,召見吳司馬,正是為了分賜好馬!」

  吳臣聞言眉開眼笑,笑容露出牙齒:「這……怎麼好意思?」

  黑熊送給劉琦的好馬,市價最低也要五十萬錢。

  雖說吳臣是樓船司馬,可這只是個過渡,未來大部分生活、行動還是需要良馬代步的。

  一匹好馬,就是第二條命。

  「軍中營督以上,皆有一匹好馬!」

  許汜露笑說著,抬手拍拍吳臣肩膀:「吳司馬不妨先選,稍後主公說起,我就命人牽來司馬看中的馬。」

  吳臣立刻道謝,只是姿態矜持。

  他也看出來了,這批良馬來的時候不賜,現在才賜,分明是想用這馬拉攏他。

  可一匹良馬多少錢?

  一個郡守的位置,又多少錢?

  見吳臣矜持模樣,許汜邊走講述著這批良馬的特徵,很快引著吳臣來到馬廄,指著馬廄中單獨餵養的幾匹好馬:「吳司馬,中意否?」

  吳臣就問:「先生,可否試騎?」

  「這自是可以的,司馬不要鬧出太大動靜,不可讓主公久等。」

  許汜說著退回門口,對餵馬的小吏說:「去牽馬來。」

  吳臣聞言去看小吏,此刻許汜大步後退躲到門另一頭,兩名守門的甲士轉身持戟對準吳臣。

  吳臣臉色大變:「先生這是何意?」

  「蒯越、桓階通賊!」

  許汜盯著吳臣,喝問:「欲獻荊州於曹賊,你可知曉?」

  吳臣臉色又變,右手按倒劍柄猛地拔出,指著許汜,獰聲:「我要見主公!」

  許汜也拔出劍,遙遙指著吳臣虛刺:「殺!」

  圍住吳臣的甲兵持戟而進,十幾人步伐不疾不徐,輕易格擋吳臣劈斬的劍勢。

  很快就將吳臣逼到馬廄的立柱處,吳臣避無可避大喊一聲正要拼命,立刻就被十幾杆鐵戟齊齊扎死。

  許汜旁觀這批甲士,雖然跟著王威去關中沒有經歷過大戰歷練。

  但精氣神與去關中前有本質不同,明顯更適應這個亂世了。

  殺死吳臣這樣重量級的人物,既不激動也不膽怯,用最穩妥的方式達成了目標。

  與這樣的甲兵共事,許汜才覺得自己突然年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