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全力增兵

  第199章 全力增兵

  驪山西營,入冬以來並無什麼積雪。

  每日清晨霜染林間,軍營里炊煙瀰漫。

  閻行睡醒後哪裡有洗漱的條件?

  先是打了一碗熬煮稀爛的豆湯,整個人坐在壁爐前烤火,同時醒神。

  板築而成的土屋內住了三十人,睡的是雙層大通鋪。

  居住條件很是擁擠,土屋占地面積並不大,也就四米乘七米的格局,中間還有一條立柱。

  沒有窗戶,只有一道門,門正對著壁爐。

  壁爐對面,則是另一排營房的壁爐,兩個壁爐共享一個煙道。

  石塊壘砌的壁爐排煙順暢,夜裡也有人當值守夜,保證土屋內氣溫不至於凍人。

  而門外正對著另一座營房,兩座營房門對著門,只有一丈寬的過道。

  因天氣寒冷的緣故,這條過道已覆蓋了樹枝茅草,還壓了一層土。

  導致營房內光線微弱,只能靠壁爐提供光亮。

  為了加快建設,營區都是這樣一排排的。

  壁爐內黑陶鍋熬煮著濃稠粟米粥,閻行剛開始有些不適應,現在他胃口不錯。

  思索之際,隱約聽到馬蹄聲,很快就聽到敲鑼的聲音。

  營房內等待早飯的俘虜有繼續躺著的,也有坐在第一層通鋪邊緣等候的。

  普遍油頭垢面鬍鬚雜亂,聽到銅鑼敲響,這個營房裡的推選出來的三名十人長當即出門。

  門外走廊光線更是微弱,閻行端著豁口黑陶碗混在人群里走出廊道。

  就見木台上站著一名穿戴兩襠鎧,頭插白羽的軍吏,這軍吏大致清點人數,見這處營地的二百多名十人長陸續抵達,就側頭看一眼監管這裡的軍吏。

  這軍吏當即敲響銅鑼:「肅靜!」

  見安靜下來,白羽軍吏舉著手中公文環視下方:「征北幕府調令,願披甲征討匈奴者,立刻報名編冊!三人中只取兩人!捕斬匈奴一人,減刑三年!捕斬兩人,釋放!捕斬三人,獎賞馬匹准許歸鄉!捕斬五人,准許贖買一人!」

  這軍吏低頭看著前排的閻行:「這是幕府對閻校尉請戰文書的回應。」

  閻行喝光豆湯,仰頭就問:「何時出發?」

  「越快越好,你們將隨荊州兵一起奔赴潼關,在潼關發放鎧甲、器械!」

  這軍吏將手中捲起來拋給閻行,又說:「最快是今日午間,荊州兵過境時與他們一起出發,在北營過夜!」

  閻行這些人從涼州出發時攜帶的鎧甲、器械、冬季禦寒皮衣、帳篷之類,早已經被搜刮、剝奪。

  也就閻行一人獲得了保留佩劍的榮譽,即便這樣,閻行本人的行囊也被沒收了。

  隔壁營區,呂常也拿到了調令,他們不需要三選二,全營徵調。

  比起閻行,呂常得到一些荊州鄉黨的扶持,還能穿一套暖和的新冬衣,也有時間打理自己的儀容,將鬍鬚收拾的利索精緻。

  畢竟呂常這些人已經開始干技術工作,不像關中獲得的俘虜,只能幹伐木、築牆、蓋房子這類重體力工作。

  西營不遠處就是藍田大營,目前只有三千青壯在集訓,這批兵員來自荊州的移民隊。

  甄宓天一亮就拿到了馬騰的書信,馬騰坐不住了。

  北地胡已進犯甘泉山,被楊秋伏擊擊退後,楊秋也果斷後撤,強化池陽防線。

  段煨雖然沒有向她發什麼信,但北地方面肯定打起來了。

  等這封信送到太原前線,怎麼也是兩天之後了。

  所以馬騰一邊向前線發書,一邊也讓女兒給甄宓送信。

  看過這封信後,甄宓遲遲不語。

  馬芸就舉著一顆雞蛋對她解釋說:「父親看來久守必失,原本郎君的安排並無隱患,奈何此戰殺傷斬獲甚大。如今已不止是河西匈奴,北地羌胡也是如芒在背。」

  說著她就用錐子扎破雞蛋,再輕輕用力就捏碎了雞蛋。

  蛋液淌到碗裡,馬芸又拿起一顆雞蛋:「若有一處被羌胡突破,就如這雞子一樣,一點破,就是一片破。若是不破,自然是穩固如初。」

  她也握著雞蛋使勁捏,鼓足了勁,雞蛋猛地裂開,蛋液飛濺。

  喘了粗氣,馬芸才說:「姐姐你看,想要守住防線,就不能放任羌胡攻破一點。」

  甄宓點著頭,也是憂慮:「我自然相信馬君侯的推論,只是我素來不問軍事,這貿然插手,恐惹不快。」

  馬芸又勸:「羌胡各部聯軍來犯,敢為先者終究屈指可數,多數羌胡持觀望態度,不肯盡力。父親自有一番英名,若到渭北,可抵三千人。有龐德襄助,北地羌胡不敢貿然行動。這樣拖延一些時日,各處防備更為嚴密,或許可以支撐到郎君凱旋。」

  就算撐不到黑熊回師,只要前線與匈奴的終極決戰分出勝敗,羌胡聯軍自然會後撤、請降。

  現在羌胡聯軍的作戰熱情並不高,多數是來觀望形勢的。

  能找到一條縫,那就群起而上。

  而馬騰覺得自己可以堵住這條可能存在的隙縫。

  甄宓猶豫再三,就說:「郎君並未明確限制,馬君侯不妨先返回槐里點驗家資。四五日後,郎君回復自到槐里。」

  馬芸當即道謝,馬騰早三天返回槐里,就能有三天時間動員周圍的舊部曲。

  雖然這舊部曲接受過改編,但重新熟悉,總好過突然調動。

  三輔之地戰爭潛力持續釋放,旁邊的弘農郡也在動員中。

  已經由不得弘農郡守令狐邵,他之前籌措借貸的兩批物資落到了甘寧、張晟手裡。

  現在令狐邵很窮,可弘農豪強普遍壓力很大。

  弘農也被南匈奴劫掠過,前期解救回來的男女粗略統計過籍貫。

  現在弘農豪強如果不出兵,前線關中兵大勝歸來,肯定會順手將睡榻之側的弘農清理一遍。

  如果不出兵,關中兵大敗,匈奴人乘勢追上來大肆抄掠,弘農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只怪弘農距離關中太近,潼關、陝津兩個命脈又落在關中手裡。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弘農人只能出兵。

  勉強湊了一支五千人規模的郡兵、豪強部曲聯合軍,急匆匆奔赴前線戰場。

  機動郡兵只有三千人左右的河東人也完成最終動員,爆出一支兩萬餘規模的聯合部隊。

  原本弘農郡可以爆出萬人規模,可弘農傷了元氣,令狐邵威望有損,這動員出五千多人。

  十月二十四日,節氣小雪,關中兵大破右部的十五天後。

  北上的令狐邵與崔琰會師於平陽,雙方接近三萬人馬,吃著單于王庭遺留的糧秣草料。

  令狐邵的精神壓力很大,雖然他沒娶王允的女兒,可他的兄長令狐超娶了,郭淮也娶了。

  可弘農不存在太原、河東那樣規模龐大注重盈利的著姓家族集團。

  弘農的士人比較簡單,要麼是楊家那樣注重學術發展的頂流,要麼是放棄軍權全力向文化層次發展的張家,餘下都是豪強。

  所以弘農的豪強更恐懼關中兵、匈奴人的報復,這跟令狐邵的立場存在本質差異。

  一旦操作不好,就有可能發生兵變。

  與崔琰合兵後,令狐邵才真正放鬆下來。

  兩人在溫暖、寬闊的單于議事大帳里觀摩地圖。

  也是耐用的牛皮地圖,崔琰抓著一枚黑子:「這是張燕所部,他出兵了,大約三千人,其中多是驍銳步卒。」

  「這是大將軍的令文?」

  「是,大將軍不得不給。」

  崔琰將這枚棋子放到雀鼠谷中部:「關中兵全取王庭三部,這可是匈奴內遷近乎三代人的積蓄,劉豹不可能放任關中兵撤離。這一仗要麼在雀鼠谷,要麼在蒲坂津。」

  令狐邵也算熟悉河東地理,皺眉追問:「牽子經是什麼說法?」

  「他與你一樣,太原衣冠有他們的想法,就像你麾下弘農人也有自己的顧慮一樣。」

  崔琰說著長嘆一口氣:「我麾下河東兵也是如此,他們恐懼關中兵大勝或大敗,也不希望匈奴人大勝或大敗。非要詳細來說,河東人想看關中人、匈奴人不分勝負。」

  令狐邵點著頭一嘆:「看來我與牽子經該相互調換,弘農人不願坐視關中失利。」

  最起碼,要保證帶著戰利品、解救的男女返回關中;或許明年秋季,弘農人就能跟著一起外出劫掠。

  崔琰更是接連嘆息:「命運無常呀,太原人想看關中失利小敗,牽子經則與弘農人類似,希望關中兵順利撤歸,不要再生禍端。」

  他說著又嘆息,己方三個作戰集群,統帥與麾下部隊的立場都存在偏差。

  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從帳面上來說,三郡合兵也有五六萬,可卻分隔南北,難以統一調度。

  而且這三郡部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野戰時的表現不會比匈奴僕從步兵好多少。

  兩個人各自嘆息,相視一眼又同時嘆息。

  嘆息完畢,崔琰收斂情緒,抓著棋子往蒲坂放了兩枚:「昨日,荊州援兵文聘部,與閻行、呂常合兵近乎七千已經渡河,今日會從蒲坂開拔,三日後就能抵達平陽。」

  說著又拿起一枚黑子放到黑熊主力集群:「這是劉玄德部將趙雲所督,亦有三千餘騎,按路程今夜也將抵達雀鼠谷道,若稍稍加快路程,今夜能與張燕合兵一處。」

  令狐邵仔細去看,就見黑熊那一堆足有七枚黑子,象徵著兩萬出頭的兵力,另有趙雲、張燕的六七千人。

  也就是說,平陽以北,目前黑熊有接近三萬步騎。

  對方這三萬,不是自己這裡三萬人能碰瓷的。

  令狐邵目光又轉向到西河匈奴,見一堆白子圍繞在茲氏縣、左部王庭附近。

  數了數十八枚白子,六萬多步騎。

  再看太原,整整有十枚白子,也是三萬人規模的部隊。

  不由咽了口唾沫,生怕太原人跟著牽招來戰場附近看熱鬧,被匈奴人或關中人順手給吃掉。

  現在關中人的精神狀態,與匈奴人的精神狀態都已經不正常了。

  不管是牽招三萬人,還是平陽這裡的三萬人,根本經不起野戰的猛烈衝擊。

  這是部隊結構、心態士氣所決定的,可以設營固守進行攔截,也能打順風仗千里追擊,唯獨打不了瞬間傷亡劇烈的野戰。

  觀察思索,令狐邵就問:「匈奴人怎麼逗留不進?」

  「他們在等鎮北軍撤離,或許也在等其他變數。」

  崔琰無奈口吻:「太史文恭驍猛異常,這幾日引領驍騎百餘,越過汾水夜襲匈奴營地,匈奴難以抵擋,故大隊人馬收縮,沒有敢靠近雀鼠谷口的。據我觀察,大約還需要七天時間,鎮北軍最後一支運輸隊才能離開平陽。」

  「算上路程,鎮北軍還需守御谷口、道路十天時間。」

  「十天之內,劉豹必然發動攻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