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劉表眼略

  第100章 劉表眼略

  走出西門,過護城河木橋時。

  郭嘉的護衛頭目許定立刻就說:「還請公子速走!」

  「已被文聘盯上,如何能輕易走脫?」

  郭嘉神色也是嚴峻,文聘也只是嘴上給蒯越一個面子,當場不抓自己罷了。

  現在文聘肯定已經派人跟隨,怎麼可能輕易甩脫?

  不管是從江夏、章陵方向返回汝南,還是走荊豫馳道出宛口,都難逃文聘的追殺。

  不管文聘對自己懷著什麼心思,這個人已經被劉錶轉任調到劉琦麾下。

  文聘肯定想抓住自己這些人,當做一筆功績獻到劉琦面前。

  甚至不在乎自己是誰,來襄陽幹什麼,文聘在乎的是表達忠誠。

  壞事的是那封蒯越所寫的親筆信,這東西沒換來文聘的通融。

  反倒讓自己成了文聘眼中的拿來一用的器具。

  郭嘉心情不算很糟糕,只是很不喜歡這種超出預料之外的變故。

  許定依舊強調:「公子馳騁快馬到城東渡津,越鹿門山到章陵、江夏交界處,可徑直投奔李通。」

  李通是汝南平春人,漢末起兵以來雄踞汝南西南地區;曹操與張繡鏖戰失利之際,李通率部增援,補充了曹操枯竭的兵力,才能大破張繡。

  後來以裨將軍領陽安郡,也就是汝南西南部專門給李通分出來的郡。

  官渡之際,袁紹以征南將軍官印策反李通,李通斬殺使者送官印於許都。

  所以李通的忠誠是經得起考驗的,可是從襄陽到李通駐地五百里路程。

  中間隔著桐柏山,山民盜匪滋生,不是那麼好走的。

  遇到黃祖、黃射的官方勢力,還有你說話、討價還價的餘地。

  遭遇山民盜匪,你說的越多,死的越快!

  許定擺明了要拋棄一些人,集中馬匹和精幹人員保護郭嘉逃亡。

  郭嘉不想做這種沒把握事情,思索再三就說:「如今孫會稽與朝廷親善交好,我們先去萬山軍市,伺機接觸青州兵頭目。若是不順,乘船順漢水而下。」

  只要離開襄陽周邊,去了荊南地區,當地大姓自會提供幫助。

  宋武、黑雲混在隊伍末尾也感到不安,兩人家眷扣在淮南,此刻再多的心思也只能強行壓下去。

  他們兩個人也不怎麼清楚郭嘉的身份,更不知道郭嘉來荊州的真正目的。

  伺機接觸『黑信』只是順帶的事情,以滿足他強烈的好奇心。

  他來荊州,就是想跟劉表麾下進行某些深層次的合作。

  不想遭遇了文聘,真讓文聘把他抓了,造成既定事實,劉表可不會援手。

  另一邊,鎮南幕府。

  文聘來時,劉表還在樓閣內薰香。

  每日清晨薰香,是劉表雷打不動的生活嗜好。

  比起劉表這點小愛好,黃巾之亂時的青州刺史焦和就癲狂的多。

  痴迷於黃老修行學說,供養各種道士,對徵訓士兵、打造器械缺乏興趣,終日以祈求拜神為勝利法寶。

  冬日作戰時,擔心黃巾軍在河面結冰時進攻。

  焦和就以道士製作的『陷冰丸』為殺手鐧,企圖用陷冰丸阻止河水結冰,來遏制黃巾軍的攻勢。

  結果黃琬治理下人口殷實,兵強馬壯的青州在焦和手上快速瓦解,淪為亂世的背景。

  還有現在的交州牧張津,這位是南陽出身,昔年何進大將軍幕府的老人,遊說何進攻殺宦官的關鍵人物。

  張津見天下將亂,早早求了個交州刺史的官位跑到交州去了。

  建安二年,張津授意下,交趾郡守士燮向朝廷上奏,認為天下各州都有州牧而交州沒有,有被歧視的嫌疑。

  許都朝廷只能順應民心,遣使拜張津為交州牧。

  隨後張津就放飛自我,糾集土漢士兵欲與劉表爭鋒,再三敗績。

  直到荊南四郡推舉南陽人張羨反抗劉表時,張津才停止軍事行動。

  這三年來,更是終日薰香,公開場合不穿官服,而是頭戴紅巾。

  同時攻讀各類道家典籍,豢養道士之餘,還養了一批道卒。

  焦和、張津這樣州一級大佬都這樣癲狂,劉表只是例行薰香,已經很克制了。

  各種薰香很是珍貴,當下士民輿論眼中,以草木花香為參照,認為各種香氣是天地靈粹聚集的表象。

  不乏口服吞香的人,如劉表這樣以薰香的方式接引天地靈氣,屬於溫和的修行方式。

  文聘在外等候,越發感到急躁。

  現在越是回想,越覺得今日遇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大魚。

  他可沒有要取對方性命的心思,抓住這傢伙送到公子面前,只是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忠誠。

  何況,這樣的人出沒襄陽也不是什麼隱秘。

  送到公子面前,公子自此就能跟許都方面的某些人取得隱秘聯繫方式。

  比起明面上的紛爭,私下裡彼此更容易達成互助協議。

  文聘忍耐再三,終於薰香完畢的劉表施施然從樓上走下,命令王粲引文聘來見。

  文聘入見時,劉表端坐寬闊客廳正中的矮榻上。

  此刻他的精神狀態極好,似乎完全沒有因兒子奪權而感到沮喪。

  似乎陶醉於香薰之中,劉表語氣怡然:「仲業啊,我這新得的南海龍涎香如何?」

  文聘閉目嗅了嗅,僅僅是從劉表身上散逸過來的,就讓文聘心神趨於寧靜。

  良久,文聘回味再三,認真品鑑,感慨:「此香柔潤異常。」

  「是啊,這等寶物卻只能出自南海。若能盡南海之利,我又何懼曹操?」

  劉表也閉上了眼睛,從容講述:「自我領有荊襄以來,交州張子云不恤其州之弱,連年來犯。今曹操以大軍進襲河北,必然顧慮我出兵擊其側翼。故而,張子云難免受曹操鼓動,將與孫權一同興兵,別分進擊荊南、江夏。」

  文聘不言語,耐心聆聽。

  劉表心神還沉浸在余香之中,悠然模樣:「明年再起戰事,江夏方面我自有安排,所慮只有荊南四郡。」

  一旦交州兵北上擊敗荊南駐軍,那荊南四郡立刻就能成為許都方面的爪牙。

  到那個時候,張津將變成一個強化版本的張羨,孫權方面也會發動更為兇猛的攻勢。

  不見文聘言語,劉表睜眼笑了笑:「荊南駐屯的兵馬不能動,我希望仲業能向我兒講述明白。自荊南徵兵,使效力於南陽……這與曹操錯役暴政又有什麼區別?」

  張羨死後,荊州寶貴的機動兵力就在鎮壓荊南。

  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磨去荊南士人身上的刺。

  所以荊州有兵有糧,卻不能支持劉備,也不能無底線支持黃祖。

  徹底消化了荊南二百萬人口,才方便對外用兵。

  劉表的用兵,是指坐鎮襄陽,委派將軍率兵征伐。

  而不是曹操,或各方勢力普遍的親征。

  誰都不敢放任其他將軍統御大軍對外征伐,你敢放權,對方就敢竊取。

  對於這個亂世,劉表自有一番他自己的看法。

  只是他的歲數大了,很多事情他敢布局,但沒人敢跟著下注。

  文聘也清楚,徵募荊南士兵,讓他們去南陽配合劉備進擊中原是主流的呼聲。

  可隱患很大,劉備如果與荊南籍貫的吏士合流,那才是真正的生存挑戰!

  文聘大概猜到了劉表的心思,就拱手:「主公安心,臣去少主麾下時,自會擇機勸諫。」

  「嗯,讓他千萬不要被荊南人騙了。我有漢水之險,內修德政,上下齊心,何愁社稷?」

  劉表又睜眼看文聘:「仲業此去為伏波司馬,我會以零陵賴恭為伏波長史。此外會在江陵再設立一支水師,隸屬於伏波軍,若那張子云發兵來犯,伏波軍逆靈渠而上,務必重創來犯之敵。」

  他給劉琦給的伏波軍,不僅僅是一個軍那麼簡單。

  曹軍序列里,曹操之外最強的是河南尹夏侯惇,麾下七個營五千人。

  而他給劉琦的伏波軍,組建好後,會有步兵和水師兩部分,專門為抵禦交州牧張津而設。

  交州兵弱又少,讓劉琦暴打張津,自能踩著張津建立內外都認可的功勳。

  今天囑咐的是機密,文聘心中凜然,當即表示:「臣不敢疏忽,當仔細偵查靈渠地勢。縱然不能協助少主大破敵兵,也能保荊南安穩如故。」

  「我兒單純,就託付給仲業了。」

  「臣當竭盡所能!」

  文聘恭敬叩首跪拜,起身後又屈身長拜。

  見劉表閉上眼睛享受余香韻味,也就輕聲後退七八步,才轉身出寬闊的廳堂。

  王粲在門外等候,送文聘出門,文聘懷著心事無意與王粲攀談,但也保持著恭敬姿態。

  昔年,王粲的祖父司空王暢曾經擔任過南陽郡守,所以南陽郡自然有王暢的一大幫故吏。

  南陽治所是宛城,文聘是宛城大姓,文聘父親就是王暢的故吏。

  雖說文聘與王粲之間沒有故吏這層人身依附關係,可文家曾經是山陽王家的故吏,這就夠了。

  即將走出門閣,文聘才低聲說:「城中似乎有北方使者,其購置新鮮桃子,我懷疑他們欲與黑校尉接觸。」

  王粲不動聲色,平靜詢問:「可是需要我帶人指認?」

  「我這就出城追緝,若此人隱匿姓名,還要勞煩令史。」

  走到門閣台階處,文聘駐步轉身對王粲拱手,低頭看著王粲:「這人有軍師手書。」

  「文將軍放心去抓!」

  王粲神色發狠,現在就該乘勢而進,連著蒯家兄弟一起打壓!

  「喏!」

  文聘重重抱拳,以王粲與劉琦的關係,事後肯定會有劉琦為他兜底!

  劉琦肯為他兜底,就意味著黑熊會幫他兜底。

  王粲目送文聘快步走下台階,轉身就去找從事賴恭,準備引這個人去台閣處拜見劉表。

  賴恭是零陵大姓,為人剛直。

  也是平定張羨後,劉表大力懷柔荊南時,徵辟賴恭為州府的曹掾,後來轉任幕府從事。

  對於賴恭,劉表也是詳細囑咐,希望賴恭能跟文聘好好合作,做好抵禦張津侵攻的準備。

  而文聘出鎮南幕府,翻身上馬就問親兵:「那伙人何處去了?」

  幾個正喘氣的親兵紛紛回答:「往萬山去了!」

  親兵頭目緊跟著開口:「將軍,他們逃不掉,三十多個人跟著,就是有翅膀,也飛不走!」

  「走,隨我追!」

  文聘挽了挽韁繩,露出牙齒:「正好去見見太史文恭。」

  上個章節最後寫的章節名,大概網絡延遲沒保存好就點了發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