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又看一眼範文欣。
她很想找回場子,可畢竟是要去赴李家的家宴。
在那種地方,對著李夫人,她內心是有點惶恐的。上一次宴會上,如果不是範文欣出來為她說話,她更難堪,處境不知道會有多糟糕。
倒是那啞巴,明明可以說一句沒收到,金鐲是霍家金店的,她卻不肯,讓她被人嘲笑!
霍母一想到凌昭,心裡就更恨了。
「有文欣陪著,就只是吃頓飯而已,不會發生什麼事。我去赴宴,又不是去跟那秦公子吵架,還不是為了你?」
霍母輕咳一聲,端起架子來:「霍家到了如今這份上,得有個能代表霍家的女主人跟那些權貴名流應酬。凌昭能做得來這些嗎?」
「呵,她倒是能勾三搭四的,她還會傷害你!霍家的臉面,絕不能交到她的手裡!」
霍母還記著許夫人說的話。
許夫人說,凌昭被李家記在心上,說明她已經能獨當一面。不但有自己的事業,她的事業還非常適合與名流來往。多讓她歷練兩年,就是霍家真正的女主人了。
許夫人讓她安心把霍家交給凌昭,安心享福。
有一個時時刻刻要害她兒子的女人,她怎麼安心享福?
她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夢裡總是有一把刀對著她的兒子。
那啞巴狠毒,當年老霍傷了她的嗓子,她一直記恨著,想等到霍家登頂的時候,殺了奕修,她獨享這份榮耀!
霍奕修看向範文欣,眼眸里多了一抹東西。
範文欣淡笑說:「霍阿姨,我只是來幫你挑選衣服的,怎麼能跟你一起去赴宴呢。李夫人又沒有邀請我,我只是奕修的秘書,不是霍家的人。」
霍母拉了她一把,重重握著她的手,拍了拍手背說:「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外人。霍家這些年風風雨雨,多少事情是你幫忙處理的?」
「就連奕姍去國外讀書的事情,都讓你操心了。你是奕修的秘書,可等於是霍家的大半個管家。外面人都知道,李夫人也應該了解你對霍家的分量。」
她停頓一下,掃一眼霍奕修,補充說:「……比凌昭更重!」
「這樣吧,李夫人說的是請霍家全家去吃飯。奕姍還沒回國,你就代表奕姍去,好不好?」
霍奕修抿唇靜靜盯著範文欣,眸光微冷。
範文欣從來沒有在霍奕修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眼神。
這個眼神,看得她發慌恐懼。
他什麼意思?
以為是她挑唆他母親一定要去赴宴嗎?
雖然她是有那麼一點想去,可李家的這場家宴未必對她有利……
範文欣眼眸輕輕轉動,對著霍母說:「阿姨,我去不合適。其實我覺得你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就是吃頓飯,聊些項目上的話題。您不了解的話,坐著是很無聊的。」
霍母張了張嘴,急了:「你這丫頭……」範文欣安撫她,反過來壓著她的手背,「李夫人請吃這頓飯,說到底是要替她侄子跟霍家道歉。」
「奕修去了,接受那秦湛的歉意,把霍家的面子掙了。你不出席,把姿態擺高了,再壓他一頭。這就是名門權貴圈子裡的玩兒法,阿姨,你要往高了看,別把身份放低了。」
霍母凝眉想了會兒,覺得範文欣這麼說有理。
她是長輩,何必巴巴的湊過去。李家願意給霍家這個台階,霍家接了。可她這個霍夫人不原諒,這個態度擺著,李家才會尊重她,不再亂說話。
霍母深吸口氣,把金鐲摘下來:「不去就不去。但是——」
她盯著霍奕修,「這鐲子,你讓凌昭戴著去。讓他睜開狗眼看清楚,到底是誰家的!」
霍奕修把鐲子捏在手裡,淡淡看向範文欣:「謝謝。」
不得不說,範文欣了解他的想法,比任何人都更有默契。
可當他正視範文欣時,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或許他有過意識,只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範文欣對霍家的影響,對他母親的影響,過重了。
……
凌昭坐在車裡。
車子停在紫清園的外面,姜尚做司機。
姜尚扶著方向盤,看了看時間,眼巴巴的瞅著大門方向,不敢往後看一眼。
車廂內的氣氛讓他非常難受,像是坐了一張帶刺的坐墊。
紫清園明明是凌昭的家,可霍總沒有帶著她進去,還讓車停靠在大門口,讓她這麼幹等著。
這不是存心讓太太難受嗎?
姜尚輕輕咳了一聲:「太太,你要是餓了的話,車門格子裡有酸奶,還有小餅乾。要不要先吃點墊墊肚子?」
凌昭撇著眼,冷漠地看著窗外。
「太太,霍總是不想讓你跟夫人起衝突,他不是不讓你回家的意思。」
感覺越說越糟糕,姜尚只能又咳一聲,訕訕閉嘴。
好在霍總出來了。
姜尚看到大門口出來的男人,眼睛頓時亮起來。
快走啊!
但下一瞬,眼睛眯了起來。
範文欣怎麼也在?
兩人說著話,雖然看不出說了什麼,表情也是上司對下屬的那種公式化表情,可是範文欣進入紫清園,不是又往太太心頭扎針嗎?
他小心翼翼往後瞥一眼凌昭:「范秘書應該是來陪霍夫人吃飯的。你知道的,范秘書一向很討夫人的喜歡。」
好像又說錯了話。
姜尚捏住自己的嘴,決定不再開口。
沒過一會兒,霍奕修走過來,姜尚馬上下車幫他打開後車座的門。
霍奕修上車,只說了兩個字:「開車。」
姜尚踩油門,撥動方向盤駛離紫清園,餘光瞄到後視鏡中的範文欣還在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
再一瞥,不好,太太也看著呢。
姜尚心裡那個七上八下的,差點把車子開到非機動車車道上去。
霍奕修一個冷厲的眼神掃過來,姜尚立即集中心神,眼睛再也不敢亂飄了。
霍奕修看了眼凌昭,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條古董手鍊,黃金做底,鑲嵌了雞血石與和田玉。紅色殷如血,玉石澄透如淚滴,在黃金襯托下,透著華貴色彩。
男人抓過女人的手,把手鍊戴在她的手腕上。
手鍊滑動,流光溢彩,襯得她那隻手都華貴起來。
「想不起來拍賣行的人當時是怎麼介紹這條鏈子的了。大概意思是說,這鏈子曾是一個王打贏了勝仗,那領地的民眾臣服於他,找能工巧匠打造珍品進獻,那位王將這最好看的戰利品送給了他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