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四寶看著那雪亮的刀鋒, 頭皮都炸了起來,轉頭怒視著還保持著扔出匕首姿勢的謝喬川, 他似也有些懊惱, 不過仍舊直視著陸縝,又落在他緊緊摟著她的腰的那隻手上。
放開!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落到嘴巴只是道:「提督好身手。」
陸縝反應比他更快, 從牆上拔出匕首一揚手就沖他扔了過去, 直中謝喬川面門,他一彎腰側身躲開, 旋身而上飛身沖了過來,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兩人已經動起手來。
四寶目瞪口呆, 大腦已經快跟不上劇情發展了, 陸縝也好, 謝喬川也好,兩人都不是能憑著一時衝動在宮裡動手授人以柄的人吶!
謝喬川這些日子身手大有進益,下手十分陰狠, 每次都向著不可思議的方向襲過去, 不過更讓四寶吃驚的是陸縝, 他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沒想到身手也極好, 下手同樣異常狠辣,招招致命, 二十幾個回合之後謝喬川的攻勢就不若方才凌厲, 陸縝瞧准機會一腳把他踢開, 不過他肩膀上也挨了一下。
陸縝嘖了聲,挑唇譏嘲地笑了笑, 還有閒心點評一二:「身手平平,三皇子怎麼沒請人來好生教導教導你?
比當初在秦淮河上也沒有多少長進。」
謝喬川薄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線,他像是沒感到疼一般,抿著嘴角的血,毫不猶豫地又揉身上去。
四寶心頭一緊,忍不住探頭瞧了眼,緊張道:「你們還不趕緊去攔著?
!」
他這一聲沒想到正好被對面西廠的人聽見了,認出是東廠督主身邊的男寵,表情一獰,提著匕首就要撲上來,洪秀等人就在她身邊,擺出陣勢來立刻就要攔著。
陸縝臉色一下子變了,撂下還在跟他周旋的謝喬川,直接轉了身要走,沒留神手臂被他劃了一道細長的口子,鮮血立時淌了出來。
那個西廠的人也是蠢笨的可以,四寶身邊多少人在,他也敢直愣愣地衝過來,轉眼就被制住了。
東西兩廠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衝上去總算是把兩位一見面就打的不可開交的提督分開了。
四寶見到他手臂受傷,嚇得臉都白了,衝過來捧著他的手臂問道:「你怎麼樣?
沒事吧?
手怎麼了?
我去給你請太醫過來給你瞧瞧?」
陸縝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我沒事,你可有傷著?」
四寶見那口子一寸來長,不過卻不是很深,只是劃破了肌膚,不覺鬆了口氣:「我沒傷著,咱們回去上藥吧。」
她說完上藥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謝喬川,雖然兩人如今差不多已經決裂了,但畢竟是當過知交好友的人,她見他臉頰輕重,嘴角帶血,猶豫了一下才道:「謝提督也回去上藥吧,此事皇上怕是已經知曉了。」
謝喬川沒有看旁人,只直直地凝視著她,神情有些恍惚。
他以為陸縝不過那四寶當個玩意而已,卻沒想到他寧可自己受傷也要去護著她,這自然不是對寵妾禁臠的架勢。
他不是對陸縝和四寶的關係沒覺察過,只是本能地不願意相信陸縝能對她真心以待,因為自己除了是真心喜歡她的,還有什麼比得過陸縝呢,用什麼能把四寶奪回來?
現在再看,就連真心他也比不過陸縝,他倒寧可四寶在陸縝身邊過的很不好,至少他不會像現在一樣絕望。
四寶扶著陸縝進東廠的時候,不知怎麼竟回頭看了謝喬川一眼,正好看見他眼底的哀慟和蒼茫,眼底乾涼一片,神情卻似乎在流淚,她一瞬間又想到了那個跟她插科打諢滿地亂跑的好兄弟,心頭微動,還是嘆了口氣,扶著陸縝進去了。
謝喬川恍惚中想著,要是那日在山道上能把四寶炸死就好了,他到時候就跟著一起跳下山崖,左右兩人還是在一起,而陸縝什麼也得不到。
他恍惚中想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臉色不禁微微發白,半晌才轉身折返回了西廠。
想在想這些都沒用了,還是先把手頭的事做好吧,未來總有旁的可能。
他回屋之後底下人拿來藥膏給他上藥,給他擦著流血的嘴角,他毫無知覺一般的凝著眼前的一方桌案,半晌才道:「你們最近留心著東廠的動靜,特別是四寶……四寶秉筆的,我要找個機會單獨見見她。」
知道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卻捨不得放手,終究還是,不甘心吶。
四寶把陸縝拉回東廠,取出藥粉給他上藥,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嘴上抱怨道:「你平時頂穩重的一個人,怎麼一遇到小……謝提督就亂了分寸呢?
就算不說你受傷的事,你也知道在宮裡打架影響有多不好吧?
讓皇上知道了你又少不得吃一頓掛落!」
陸縝跟自帶麻藥一般,也不覺得疼,只是偏頭看著她:「你心疼了?」
四寶沒好氣地恩了聲,他又問了句更離譜的:「心疼我還是他?」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要她說吃醋中的男人智商簡直為負無窮,她更沒好氣地道:「我心疼我自己!」
剛喜歡上一個男人,男人就變成二傻了。
謝喬川滿腹悲慟絕望,陸縝更是一肚子憋悶,要是人有預知的能耐,他肯定一早就到四寶家裡把她帶到自己身邊來好好養著,絕對不給人覬覦的機會,更別說弄出什麼未婚夫來了,偏偏這鬱悶他還不好跟四寶說。
他是個極少抱怨前事的人,此時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沈夙自作聰明,那麼早把長女許人作甚?
!到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也知道他這鬱悶來的毫無緣由,四寶現在身心都是他的,糾結這個又有什麼意思?
不過雖然明白這個道理,還是恨不能從小就把她打包起來,最好讓她不見外人,憑什麼兩人既是未婚夫妻,又機緣巧合地在宮裡相遇了,而且彼此關係還甚為親密,難道這就是天定的緣分?
!憑什麼這人不是他呢?
!
有時候人越聰明越愛鑽牛角尖,陸縝蹙眉鑽了半天才勉強緩了神色,伸手揉著眉心:「是我的不是,我不該問這個的。」
四寶給他上好藥,神情有些躊躇,思忖了半晌才商量道:「他權柄勢力遠不及你,三皇子對他也未必就那麼信任了,倘若有一天……你們真對上的話,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她說完就見陸縝的臉又黑了,忙補充道:「關到那個荒僻的地方或者流放海外讓他一生不許回魏朝都由你,這樣還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畢竟他曾經也想過要殺你,哪怕你放過他,他不見得對你會留情……哎。」
她說著說著聲音也有些低了,自己先嘆了聲,知道自己異想天開,不過她勸這一句也不是為了如今的謝提督勸的,而是為了曾經的小謝勸的,倘若放在原來,陸縝無緣無故要殺小謝,她說什麼都會攔著他的,但現在……罷了,生死由命吧。
四寶想完心情也頗為沉重,陸縝看著抹好藥的手臂,起身道:「走吧,我帶你出去看宅子。」
四寶伸手要把他按坐下:「你都傷成這樣還要出去?
你快消停點吧。」
陸縝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昔年我保皇上登基的時候,一路從藩地趕往京城,多少艱難險阻都嘗試過了。」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肩膀:「當初差點被派來刺殺的人從這裡劈成兩半,現在不也照樣好好的嗎?」
所以他並沒有很把區區西廠放在眼裡,因為那些人,甚至包括三皇子和元德帝在內,都想像不到他在十多年前的一場奪嫡之爭經歷了什麼,是如何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千錘百鍊之後終於塑了金身,才有了如今權傾朝野的東廠提督,西廠不過是碟小菜罷了。
四寶有時候總覺著他對元德帝態度過於隨意了,但如今聽他這幾句就知往事何等驚心動魄了,隱隱勾勒出一個屍山血海來,她這才明白他的隨意和淡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反正室內無人,她禁不住低聲抱怨道:「你幫皇上出生入死也沒落下什麼好,他現在還疑你疑的那麼緊,你當初那麼費心幫他做什麼?」
陸縝笑了笑:「皇上的才幹只是平平,權勢也只能算中下,而那些權勢過大本領出眾的皇子在儲君之爭里贏面也大,就算你扶持他登基了,他也不見得會多感激你,若是無權無勢亦無才幹的皇子便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就算諸葛孔明在世也無用,咱們這位皇上卻是恰到好處。」
他一副把天下乾坤都握於掌中的架勢,四寶眼裡都冒出了小星星,目光盈盈地看著他,他被看的心情大好,繼續悠然道:「現在疑我也不要緊,以後總要還回來的。」
四寶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他頓了下又道:「好了,先不扯這些了,咱們早去早回吧。」
陸縝帶她去的一處私宅離皇城比較遠,反倒是靠近京郊,幾乎是依山傍水建成的宅子,他覺著這些野景也別有一番生機,所以當初建造的時候就沒請工匠過多修飾,只按照宅院的格局建造了房屋,乍一看有些雜亂,仔細看著卻顯得生機勃勃,蟬鳴蛙叫,流水潺潺,重紅疊翠,一轉頭一側身可能就有一條崎嶇的小路乍然出現在人的眼前,雖不及元德帝賜的那座宅院優美典雅,卻別有一番奇趣。
住在這種宅子裡像是探險一樣,每天都有不一樣的發現。
四寶越瞧越高興,陸縝笑著帶她大略走了一圈:「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
四寶嘿嘿笑了兩聲,他繼續道:「這處宅子修的隱蔽,知道的人不多,就是給你也無妨,沒有多大的關礙。」
上輩子奮鬥一輩子下來才能在北京四環內買套房,沒想到她自己輕輕鬆鬆就得了一套,開心之餘又頗為不好意思:「我以後會把宅子錢還給你一半的。」
這點銀子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陸縝聽完卻不覺著她生分,反而覺著窩心的歡喜,拉著她的手親了親,含笑道:「我等著你。」
兩人一回宮陸縝就被皇上叫過去挨訓了,不過打架這事皇上也不清楚具體情形,就知道他正跟自己那位男寵秀著恩愛,這位新提拔的謝提督就丟了一把匕首過去,跟參加了戀愛去死去死團似的!
難道陸縝秀恩愛秀的太過分,還單身寂寞的謝提督看不下去了?
元德帝知道二人在南邊有舊怨,聽說還交鋒過幾回,猜想兩人可能是為了結下的梁子動的手,兩人越不合對他越有利,於是叫過去各打了八十大板,訓斥幾句便罷了。
看完宅子兩人又忙活起來,陸縝忙個不住就不說了,她自己因為升了官也格外忙碌,不過四寶倒是對目前的生活狀態挺滿意的,雖然她也喜歡那種吃了睡睡了吃有人疼有人養的日子,但歸根結底人還是要忙活的,不然在家呆著也呆廢了,沒事就愛胡思亂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份水漲船高之後,收到的孝敬銀子也成倍增長,幾天下來都夠她和鶴鳴再開一間鋪面了。
轉眼快到中秋佳節,陸縝實在是騰不出手來忙活宮宴的事兒,四寶見他每天忙碌到深夜同樣揪心,於是就幫著準備給各宮的份例,還有中秋宮宴的要準備的各樣吃食果子點心,不過最近局勢變動,雖然還沒有達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但也得時時小心著,所以她出去辦差都帶了人手。
今天才走到後邊御花園,一隻馬球就迎面飛了過來,四寶上輩子被足球照著臉砸過,當時鼻血都被砸出來了,對這些球就格外害怕,她驚得擦了聲,慌忙側身躲開,不過臉頰還是被砸了一下。
洪秀忙把那球一把撈住,仔細看她的臉:「哎呦我去,你沒事吧?
你這臉可不能有事啊秉筆,不然我新買的胭脂水粉給誰用啊?」
最近陸縝的布置里再用不到洪秀,本是想想個法子讓他不能走漏風聲的,不過四寶和他處的好,而且他伸手也不差,就乾脆把他要在身邊當了個侍衛。
四寶:「……」
她正要擠出個白眼給他,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道怯生生的小奶音:「那是我的球……你們能還給我嗎?」
四寶怔了怔,就見幾尺開外站著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小男孩,穿著半舊的皇子常服,帶了點緊張驚慌地看著洪秀手裡的球和他們一行人。
四寶想了會兒才記起來他是誰——他是元德帝的十九皇子,和當初那位不成器的十三皇子一母同胞,生母出身不高也不得寵,皇上又對那位十三皇子厭煩之極,早早地就把他打發到窮鄉僻壤,二十年內不准回京,所以連帶著對這位同胞的十九皇子也不待見起來,這點從他身上的衣服打扮就能看出來,不過他的服色雖然半舊卻不髒亂,應該被人照料的不差。
她對小孩發不出火來,從洪秀手裡接過球,半蹲下身子笑道:「殿下是想要這個嗎?
拿去玩吧,下回玩的時候小心些,砸著奴才不妨事,傷著您的千金之體就不好了。」
十九皇子似乎在消化她這段話,想了會兒微微歪著腦袋看她,覺得眼前之人比自己的母妃還好看,他糯聲糯氣地拖著小奶音道謝:「謝謝你,你是在哪裡當差的?
方才不小心把球砸到你身上真是不好意思。」
四寶本來見他眉目有點十三皇子的影子,心裡有點鬱悶,不過見他如此知禮懂事瞬間被萌到了,強忍著摸他腦袋的欲望,笑著道:「奴才叫四寶,在司禮監當秉筆。」
果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十九皇子伸手牽著她的袖口:「那四寶秉筆,我肚子餓了,想去找我的母妃,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四寶本能地不想多事,但是見到他水銀丸似的眼睛又說不出話來,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問道:「您身邊沒有伺候的人手嗎?
您母妃是那個宮的?」
十九皇子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四寶就聽到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略帶驚喜:「安兒……四寶秉筆?」
她轉頭一看,見是前段時間升了嬪位的倚綠,倚綠本來在皇上那裡也算得寵,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半年就升了主位,不過她是模仿著顏嬈的行止打扮才得的寵,如今正主一進宮,她的日子便也艱難起來。
十九皇子見到她就撲了過去:「母妃?」
四寶怔了怔道:「你把十九皇子養在膝下了?」
倚綠笑著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倒真有些親母子的意味,拾掇乾淨了才命人把他帶下去,跟四寶微微嘆了聲:「殿下命運多舛,生母死了之後輾轉在幾個主位那裡養過,可惜後來都死的死關的關,宮裡便傳出他會妨人的名聲,身份高的主位不願意要他,位份低的又養不了孩子,後來皇上把他送到我這裡了,其實這麼大點的孩子知道什麼?」
四寶見她身邊宮人不多,伺候十九殿下的人更是少的可憐,難怪由得他四下亂跑,她遲疑道:「你最近……如何?
瞧著人手不大夠。」
倚綠無奈笑了笑:「麗貴妃要辦壽宴,就把我宮裡的人手借去了。」
麗貴妃就是顏嬈,四寶正要勸慰幾句,她說完精神又是一振,反倒笑道:「你也用不著勸我,我現在每天吃的用的何等精緻?
還過著使奴喚婢的舒坦日子,膝下更有十九殿下陪著,比起原來伺候人動輒還要挨打挨罵的日子,這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我覺著挺好。」
不管什麼時候,樂觀的人總是比悲觀的人更討人喜歡,四寶也跟著笑了笑,兩人閒話幾句便各自忙活去了。
四寶說完話還得去皇壇庫取東西,皇壇庫素來偏僻,大白天的也只有兩個看門的當差,不過地方卻是她走熟了的,摸出鑰匙走進去,身後洪秀等人正要跟進來,她就猝不及防地被人在裡頭拉了一把,踉蹌著跌了進去,不過卻沒跌倒,而是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慌忙就要掙扎往回跑,就聽到咔噠一聲門落了鎖,她聽見外面洪秀等人和人扭打起來的聲音,抬腳踹開摟著自己的人就要跳窗,而且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我。」
四寶怔了一下,憤憤推開他:「你有病啊!你到底想搞什麼?
!」
她皺眉看著謝喬川,他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我有事想跟你說。」
四寶見到他沉鬱的神情,不覺啞了火,對著外面喊了聲:「你們先住手。」
然後才問道:「你有什麼事?」
謝喬川卻沒急著說話,先是環視了一圈,面上竟浮起幾分懷念:「我記得有一回咱們被關在皇壇庫里,你踩著我的肩膀跳了出去,你我這才脫困的。」
四寶沒好氣地脫口道:「是你招來的事,最後還不是被督主救的,你……」她看見謝喬川驟然發冷的臉色,直接問道:「你有什麼事想說?」
「上回江寧山道的事是我不對,以後我再不會讓人傷著你了。」
謝喬川神色變了幾變,最後把所有濃重的情緒都掩在了眼底:「陸縝護得住你,我照樣護得住你,他能給你的,我成倍給你,你離開他,我能……」
他知道四寶不會答應的,他知道這麼說她會更加嫌惡自己,這些他明明都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都死了,倖存下來的幾個堂叔也都病死在流放之地,唯一的堂姐還死在他匕首下,四寶曾經是唯一關心他對他好的人,如果他連她也失去了,真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麼。
西廠嗎?
那只是幫三皇子捏出來牽制東廠的殼子罷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拼命所求的是什麼,是恢復昔日家族的榮光?
還是寂寂寒夜裡她掌心的一點溫度?
四寶臉色果然變了,用一種你吃錯藥了吧的眼神看著他,一把把他推開:「你要發瘋自己發去,別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