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 48 章

  也不能怪四寶誤會, 趙清瀾一手攬著鶴鳴的腰,一手還要撥開她的手, 這情景著實像是紈絝少爺調戲良家婦女, 四寶看見這場景,自己又腦補了一出鶴鳴流浪記,也無暇去想鶴鳴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三兩步衝到趙清瀾跟前, 厲聲質問道:「你做什麼呢?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趙清瀾一臉黑人問號:「?」

  四寶見鶴鳴也是一臉驚恐茫然, 還以為她也是被調戲之後受了驚嚇, 頓時火冒三丈, 捏起拳頭就要給趙清瀾來一下狠的。

  沈華采從後面跑過來, 慌忙拉住她的手解釋道;「哥……你誤會了, 這是清瀾兄上回無意中救下來的姑娘, 如今在趙家當女使,清瀾兄性子最是端正,怎麼會調戲她呢?」

  他一臉訕訕地向趙清瀾解釋:「這位是我兄長, 在宮裡當差。」

  趙清瀾把自己領子從四寶手裡拯救出來, 無奈解釋道:「方才小環的眼睛裡進東西了, 我想幫她看看的, 結果她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跤, 我這才扶住他的,並不是兄台想的那樣。」

  四寶半信半疑, 看向鶴鳴問道:「鶴鳴, 真的是這樣嗎?」

  鶴鳴皺眉疑惑地看了她半晌, 似乎想著她為何那麼熟悉,過了許久才搖頭道:「我不認識你。」

  然後就低頭不再跟她說話了。

  四寶簡直大受打擊, 鶴鳴,鶴鳴居然不認識她了!鶴鳴啥時候對她這麼冷淡過啊!這還是那個夏天給她納鞋底冬天給她縫棉衣的鶴鳴嗎!

  趙清瀾見四寶一臉失魂落魄,又想到她方才二話不說就衝過來的情形,猜測這應當是鶴鳴曾經的熟人,便主動解釋道:「我和華采兄救下小環的時候,她就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四寶沒想到失憶這麼狗血的梗還能發生在身邊人身上,消化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正準備問幾句,沈華采就已經遣退了眾人,引著他們幾個到了內廳:「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屋再談。」

  一進屋四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救了鶴鳴還把她安置在家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任誰差點莫名其妙地被打心裡肯定都不大痛快,哪怕是趙清瀾這樣好脾氣的人,不過他見四寶對小環一臉關切,心裡的不愉散了不少,耐心解釋道:「上回我和華采兄準備進京,無意中路過西山,就見小環蓬頭垢面地在路邊……「

  四寶聽他講述完心裡也有了譜,估摸著是賢妃當初用了毒計怕被人發現,也沒敢仔細勘驗屍首,裝模作樣完就命人抬出了宮,鶴鳴大難不死,被折騰了這麼一遭反倒活了過來,不過身上還是帶了傷,倒在路邊被趙清瀾接回去悉心照料治療,趙清瀾剛好又和沈華采是好友,她今生才能和鶴鳴再次相見。

  她對這番奇遇也是頗為感嘆,對著趙清瀾認真道歉道:「方才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趙兄弟,還請你見諒。」

  平心而論,她要是在路邊看到一個將死之人,最多也就是塞點食水銀子了事,趙清瀾卻還把人接回家認真照顧,這道德水平簡直突破天際了,她誠懇道:「鶴鳴就如同我的親姐姐一般,要不是你,我們只怕就天人永隔了。」

  趙清瀾並不是小氣之人,聞言只笑笑:「順手幫扶一把而已,沈兄也只是關心小環,一時急切才誤會的。」

  他忍不住問道:「沈兄……既然在宮裡當差,那小環曾經是不是也在宮裡當差?」

  他一聽沈華采的介紹就知道四寶是個太監,但沒好意思直說。

  四寶默然片刻才點了點頭,把當初賢妃設計的事兒掐去一些不能說的,然後統統告訴了趙清瀾,堂中的幾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鶴鳴顯然有些回不過神,怔怔開口:「你說……我差點被皇上賜了位份?」

  四寶自己都不想在宮裡呆,當然更不希望鶴鳴回去,而且看起來趙清瀾對鶴鳴也不錯,鶴鳴在宮外人更活泛了。

  可鶴鳴若只是尋常宮女瞞下來也就瞞下來了,大不了等過個幾年,沒人記得她了再露面,但她偏偏差點成為皇上的宮妃,雖然沒賞賜封號沒侍寢,但上頭若認真追究下來,這牽扯可就大了,趙清瀾是個好人,也不能平白害了人家。

  四寶點了點頭道:「皇上對你好似頗為喜歡,你這回遭難之後再回宮,說不準恩寵會更多些,但是後宮傾軋,勾心鬥角,也著實累人。」

  再說要她來看,元德帝如今都四十多了,按照古人的壽命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了,鶴鳴才多大?

  而且還是當妃妾,皇上實在不是好歸宿。

  但也許鶴鳴不想再過伺候人的日子,想更進一步呢?

  她自然不可能代替鶴鳴做主,所以乾脆交給她自己決定。

  趙清瀾聽到鶴鳴的身份,臉上不禁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又堅毅起來,轉頭看向鶴鳴:「小環,你是想要回宮還是想繼續留在宮外?

  「

  鶴鳴一直沒多話,臉上還是茫然,再是驚慌,聽到她差點被皇上賞賜封號時面色又極為複雜,但眼裡卻全無喜悅。

  她嘆了口氣,低聲道:「公子容我再想想。」

  四寶趁機插嘴道:「鶴鳴,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四寶啊!」

  鶴鳴搖頭,抬眼看她一眼,這回眼神溫柔許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見你覺著既眼熟又親近,但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什麼來。」

  四寶鬱悶地直嘆氣,眾人心裡都有些沉重,沈華采留飯他們也沒心思吃,趙清瀾帶著鶴鳴告辭,四寶跟他們一道兒出了門,路上嘴裡不住地叭叭叭企圖引起鶴鳴的注意。

  趙清瀾聽他們的往事就知道二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心裡莫名的有點泛酸,不過也不好直說什麼,只好含笑默默地聽了。

  他泛酸,四寶比他還酸,冷不丁看到他腰間戴著一枚穩重大方的玄色荷包:「這是鶴鳴的手藝吧?」

  她見趙清瀾點頭應了,心裡酸溜溜地想,當初鶴鳴都是只給她做這些個小物件的!

  兩人就這麼瞧彼此不大順眼地出了門,四寶還想拉著鶴鳴再說幾句,無奈回宮的時間快到了,她只得依依不捨地辭別了。

  趙清瀾見兩人親密若此,心裡莫名堵得慌,在馬車上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低聲問道:「小環,你是怎麼想的?」

  鶴鳴雖然不記得往事,但也知道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哪怕是當娘娘呢,她也不想回去,卻更不想連累趙清瀾,因此只是道:「公子放心,我絕不會連累你的。」

  趙清瀾一聽這話便急了,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連累?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回宮,我一定設法保你周全,大不了我帶你回江南去!」

  這話和動作都過於曖昧,鶴鳴臉上不覺紅了紅,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溫柔卻堅定地拒絕了:「您還要考科舉呢,不能為這個耽誤您的前程。」

  ……

  四寶回宮路上一直想著今天偶遇鶴鳴的事兒,一會兒擔心鶴鳴在宮外受人欺負,一會兒又擔心鶴鳴進了宮被人算計,心情一直不能平復,她今天受到的衝擊不小,等踏進宮門才想起忘了提醒沈華采那個丫鬟的事兒,走回去時間又來不及,只得暫時按捺下來,等下回見他的時候再說,反正那丫鬟最多是想爬個床,沈小弟在女色事兒上一清二白,肯定也看不上這樣的。

  她東想西想地回了司禮監,一抬眼就見桌上擺放著一隻錦盒,錦盒裡擱著一套月白色繡折枝海棠的齊胸襦裙和蘭花紋的素白半臂,還有步搖蝦須鐲等成套的首飾,最誇張的是最底下還擱著一雙繡鞋!

  四寶傻眼了:「……」

  陸縝倒是一臉期待:「換上讓我瞧瞧。」

  四寶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把裙子一角拎起來:「您這是……什麼時候買的?」

  他上回和四寶出宮就看上了這套衣裙了,後來知道四寶的女兒身之後,悄悄著人訂了下來,不過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讓她穿上,今兒總算是逮著機會了。

  陸縝笑而不語。

  四寶見他這幅表情,認命地嘆了口氣,官也升了,事情也答應了,不認命不行啊。

  她搖了搖頭,把盒子捧起來道:「奴才去裡屋換好給您看。」

  陸縝強壓著想讓她在這裡直接換的衝動,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

  四寶走進裡間小心鎖好門窗,這才拿出衣裙小心換了起來,她穿過來幾乎沒試過女子衣裙,穿起來磕磕絆絆的,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穿好,攬鏡自照,就見鏡中的少女嬌美明艷無匹,半臂外搭著煙藍色披肩,偏寬鬆的淡色襦裙更顯出纖細窈窕的身段來,垂髫髻上流蘇輕撞,一轉身一邁步就能讓人挪不開眼。

  四寶自戀片刻,艾瑪,這顏值高的簡直是不給別人活路啊!

  她捧著大頭嘚瑟了會兒,又開始糾結這麼好看會不會被人瞧出端倪來,這麼一想她又緊張起來,從錦盒裡翻出梳妝用的螺子黛,把兩條眉毛化的又粗又蠢,再在腮幫子上抹了兩團高原紅,對著鏡子看了看,覺得沒那麼招眼了才放心。

  輕輕的叩門聲傳了過來:「穿好了嗎?」

  四寶認出是督主的聲音,忙放下鏡子應了聲:「好了!」

  然後過去打開門鎖。

  陸縝進屋之前低頭看了門鎖一眼,唔……要不要給這間屋子多配一副鑰匙呢?

  他本來對四寶的女裝頗為期待,低頭一看,笑意立刻僵在了臉上,原本要說的話也都硬生生噎了回去,半晌才深吸一口氣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四寶裝模作樣地用團扇遮著臉,訥訥道:「回督主的話,我本來想化個妝來著。」

  陸縝皮笑肉不笑:「難為你了。」

  憑四寶那張臉,想要國色天香不難,難看成這樣得有多難?

  也不知道她費了多大功夫才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他估摸著成安換了女裝都比她這幅打扮好看!

  陸縝也沒給她解釋的機會,命人取來溫水和帕子,小心翼翼地幫她把臉上亂七八糟的脂粉和螺子黛擦掉,轉眼一盆清水都成了亂七八糟的顏色,他哼笑一聲:「螺子黛一年才產十幾斛,還有這上好的脂粉,市面上有錢都買不到的,就被你這麼糟蹋了。」

  四寶心疼地乾笑了幾聲,早知道這麼貴她就不瞎折騰了,反正還要被督主擦掉的。

  陸縝幫她擦完臉之後也沒上妝,只取了撮顏色柔亮淺淡的『笑春風』在掌心暈開,用簪頭沾上一點,淺淺在她的唇瓣上塗了一層,清水芙蓉的一張臉也別有風韻,兩瓣柔唇仿佛在誘人隨時採擷。

  他放下簪棒就開始欣賞自己打扮的成果,眼裡不覺浮現一抹驚艷,他一直知道四寶生的好,卻從未像今日這樣清晰直觀。

  就像是他命知道四寶是個姑娘家,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還是把她當成那個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小太監,這一刻他才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四寶是個姑娘。

  只屬於他的姑娘。

  這個心境上的微妙變化讓陸縝心情大好,抑制不住地欺身挨近了,想要親吻她的唇角,想把人抱在懷裡恣意憐愛,偏四寶敏感得緊,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多餘的行動,她就先退了幾步,面露疑惑地看著他。

  他勉強收回心思,掩嘴咳了聲,伸手把四寶拉起來:「你這樣打扮很好看。」

  四寶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乾巴巴笑道:「您謬讚了,我是個太監,穿女裝怎麼會好看,再說……」

  她話還沒說完,陸縝已經伸手點在她唇上,輕笑一聲:「自欺欺人。」

  四寶臉色不禁變了變,慌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陸縝瞧見她神色也不戳破,轉了話頭道:「宴會快開始了,咱們這就動身吧。」

  四寶見他神色不想有異,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放回去點,督主說的自欺欺人,應該是誇她好看……吧?

  兩人在司禮監直接上的馬車,她沒注意到謝喬川就跟在沈寧身後,看見她一身清麗襦裙,面上先先是愕然,然後驚艷,最後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他難道是在宮裡待的太久了?

  看見四寶一身女裝竟然也覺著異常貌美,美的他心弦直顫。

  不過話說回來,四寶為什麼要穿女裝呢?

  四寶上車之後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等到了辦宴會的酒樓,主家見到陸縝便迎了上來,笑著拱手行禮:「廠公。」

  他行完禮下意識地把目光落在四寶身上,不覺怔了怔,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暗忖陸提督倒是艷福不淺,竟娶了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小美人當對食,這般顏色就連宮裡的宮妃只怕都難及,就是擱在外面,估計也有不少達官貴人會愛之若狂。

  他這麼一想,止不住地感嘆一朵絕色的好花就這麼生生被太監糟蹋了,明明受用不得,還霸著美人不放。

  他胡思亂想的當口,冷不丁被陸縝的冷眼一掃,打了個激靈才笑道:「督主這邊請,樓上特地設了女客席,要不要請夫人上去坐坐?」

  四寶聽到夫人倆字後背的雞皮疙瘩就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陸縝倒覺著這人頗有眼色,原本的冷臉都緩和了幾分:「不必了,她跟著我便可。」

  主家應了個是便下去了,陸縝和四寶兩人顏值加起來快要突破天際,席間不少人都張望過來,他蹙了蹙眉,既想所有人知道四寶有多好,又想獨霸著她,讓她眼裡心裡只能有自己一人。

  幸好他早有準備,見她被看的一臉扭曲,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塊遮臉的面紗遞給她:「這個戴上試試。」

  四寶鬆了口氣,把面紗別在耳後,感激道:「還是您考慮周全。」

  陸縝笑著看她一眼,直接帶著她入了席,四寶一般對這些事兒不會多問,方才見到主家有些眼熟,這才多問了句:「督主,這邊主家是是哪位大人?

  怎麼瞧著有些面熟?」

  陸縝道:「是陳侍郎。」

  他淡然道:「他遠房堂弟是陳御史,閨女是陳昭儀。」

  四寶嗆得咳了聲:「這擺的是鴻門宴啊!」

  陸縝唇角揚了揚:「他還沒那個擺鴻門宴的本事,前些日子陳家本來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前些日子陳御史被罷官抄家,近日陳昭儀在宮裡又觸怒了皇上,他不想服軟也沒法子。」

  四寶估摸著陳昭儀觸怒皇上他功不可沒,於是歪著腦袋想了想:「所以這是擺了宴來給您賠禮道歉了?」

  陸縝瞧她這模樣可愛得緊,忍不住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四寶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他頗是遺憾地收回手。

  其實這宴來不來都無妨,主要是拿它哄四寶穿女裝的幌子,他隨意笑了笑:「難得你機靈。」

  兩人閒話幾句桌上就開始擺菜,四寶肚子早就餓了,但見眾人沒幾個動筷子,也不好自己胡吃海塞,只得訕訕地隔了筷子,忽然就見白潔的盤裡多了塊炙羊肉。

  四寶看過去,陸縝神態自若地給她夾了筷子魚肉,細心把遇刺挑乾淨了才給她放盤子裡:「中午讓你先吃些點補點補,你非不聽,現在餓了吧?」

  四寶沒注意到他挑魚刺的動作,只給他的話說的老臉一紅,小聲道:「我這不是想著晚上有大宴,空著肚子晚上能多吃點嗎……」她左右看了看,見還是無人動筷,低頭看著自己盤子裡的魚肉:「就我一個人開吃會不會被人笑話?」

  陸縝用典型的哄小孩的語氣跟她道:「誰敢笑話你,我就把他抓到東廠去。」

  四寶:「……」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恭敬,但她有時候跟督主呆在一起總有一種他是自己父兄長輩的感覺= =,難道督主一直把她當弟弟(妹妹)看?

  她這邊正胡思亂說,陳侍郎一張大臉湊過來,壓低了聲兒道:「廠公,還請借一步說話。」

  陸縝叮囑四寶幾句,這才興致缺缺地道:「陳侍郎有何見教?」

  陳侍郎果然還是那老一套的說辭,一求他不計較陳御史的事兒,陳御史敢和東廠作對,那是他自己的事,與陳家無關,二求他提點提點在宮中的陳昭儀,以後陳昭儀位份升上來不會忘記他的恩情的。

  陸縝滿心滿眼都是四寶那張水靈靈的嬌媚面容,跟他只隨意打著太極,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驚呼,他立刻往席間看過去,就見有個侍婢滿臉惶恐地立在四寶跟前,托盤裡晃晃悠悠端著半碗湯,剩下的淋淋瀝瀝全灑在四寶前襟了。

  陸縝面上微微一沉,冷冷看了陳侍郎一眼,陳侍郎本來就是設宴向他賠罪的,沒想到被個侍婢攪和了,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幾步喚人要把那侍婢拖下去杖斃了。

  四寶被潑了一身湯,心裡也挺鬱悶,但見陳侍郎殺氣騰騰的下人,忙擺手道:「小事而已,她也不是有心的,侍郎叫人訓斥幾句便罷了,你要是為著這個把她拖下去打死,最後損的還是我的陰德。」

  陳侍郎諾諾應了個是,陸縝倒是沒多說什麼,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眼底幾分譏誚:「你倒是好心。」

  四寶也不是聖母,只是……「回督主的話,我也是伺候人上來的,所以知道底下人的難處,再說一碗湯而已,我也沒那麼金貴。」

  陸縝笑看她:「誰說你不金貴了?」

  在他心裡,誰也比不上她。

  衣裳都髒成這樣這宴肯定是沒法再吃了,陸縝解開身上的披風把她裹住,著人告訴了陳侍郎一聲便上了馬車,四寶唉聲嘆氣:「好吃的沒吃著,平白被人潑了一身湯水,這宴來的真不划算。」

  更要命的是那羹湯是甜湯,她現在覺著胸前黏噠噠的,左右都不對勁。

  陸縝瞧出她的窘迫,取出塊帕子來要給她擦衣裳,四寶慌忙想搶那塊帕子,身子往回一縮:「哪敢勞煩您?

  我自己來吧。」

  陸縝本來沒有多想,見她神情才反應過來,不覺有些好笑,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你我不都是一樣的宦官,你慌什麼?

  穿了身襦裙就真覺著自己是姑娘了?」

  一提這一茬四寶就不敢再接話了,給這話生生堵住,不過仍舊死命護著胸前,他也不挑剔,用絹子在她腰腹上認真擦拭起來,先把多餘的油湯吸走,手指不輕不重地在腰腹處按壓,動作輕緩小心,他一下午都在天人交戰,難得得了這個剪邊兒的機會,指頭上搭著帕子,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份溫軟細膩。

  四寶臉色忽紅忽白的,呼吸都有些變調,她頭回發現自己的腰竟然很敏感,一碰整個身子就軟了。

  她用力吸了口氣,才顫聲道:「督,督主,您不用擦了,我回去換身衣裳就行。」

  陸縝見她眼睛水汪汪的,當真是如絲媚眼,心頭一漾,深吸了口氣才緩緩收回手。

  以後逗弄這小東西的機會更多,來日方長嗎。

  但他忽又想到四寶寧可被他變著法兒折騰,都不肯跟他說實話,心裡難免鬱郁然。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思地回了司禮監,晚上快到入睡的時候,成安忽然拿了個號牌過來給她,叮囑她記得初八的時候拿著號牌去黃化門接受檢查。

  四寶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黃化門檢查是什麼,臉色頓時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