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四寶激動了,這不僅僅是一頓簡單的晚飯,而是她和督主的關係又邁進一大步的有力證明啊!
她高高興興地應下:「多謝督主。」
陸縝見她一臉歡喜,唇邊也泛起笑來:「你不是說要給我拜年嗎?」
四寶被敲了一棍子,原本準備好的拜年詞都給敲忘了,只好臨場發揮:「額……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陸縝挺喜歡看她絞盡腦汁的模樣,含笑道:「你這是拜年還是祝壽?」
四寶努力想了想:「那就……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健康喜順,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升官發財!」
她說完覺著自己又說了一段廢話,不覺鬱郁,這位都已經權傾朝野位極人臣了,再高還能去造反不成啊?
陸縝聽完臉上沒什麼表情,正好這時候年糕熱好了,晚膳也備齊,她本來以為督主留飯也是讓她在食間吃,沒想到他淡然吩咐一句:「坐下吧。」
然後讓人取了方桌來,面對面地放著兩張帽椅。
四寶怔了下才小心道:「奴才怎麼敢跟您同桌用飯。」
陸縝不答,仍舊讓人擺著飯菜碗筷,四寶再沒敢多嘴,小心翼翼地坐下了,成安羨慕的眼淚已經流成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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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人捧來乾淨的巾子和痰盂,陸縝淨完手又用茶水漱口,這才優雅地提起筷子準備用飯,四寶拿出當年國旗下講話的緊張心情,有樣學樣,也按照他的排場準備停當,這才小心拿起筷子。
他見她似有些拘謹,挑了挑唇角:「不用這么小心,按照你平時的習慣來就是了。」
他頓了下又道:「你燒我衣裳砸到我身上的時候,也沒見你這般謹慎。」
四寶:「……QAQ奴才不是故意的。」
再說衣裳又不是她燒的!
陸縝看來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錯,把要給他布菜的下人遣退了,屋裡只留下二人。
他悠然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四寶剛夾了一筷子如意蝦準備放碗裡,聞言忙放下筷子道:「奴才今年十五,過完年就十六了。」
陸縝提箸:「那是不小了。」
他又問道:「四寶這名字當是小名,你大名叫什麼?」
四寶下意識地道:「四寶寶……」
陸縝:「……」
四寶想到家裡那對兒賣了女兒的極品爹媽就躁鬱,一點都不想提這家人,於是乾笑:「奴才淨身進宮已經丟了家裡的人,也不敢再用祖宗姓氏了,乾脆就把四寶當了大名。」
她又小聲補充道:「奴才覺著四寶這名字可比翠花狗剩鐵柱之類的好聽多了,用做大名也不丟人。」
陸縝見她不想說,也沒再多問,他想知道的事兒,動動嘴皮子就能知道。
他先夾了一筷子年糕蘸了白糖送進嘴裡,他其實不怎麼愛吃甜的,不過四寶做的年糕香甜糯滑,一入口便纏綿唇齒,好吃卻並不膩歪,只可惜回了一遍鍋,稍稍失了些清香。
他道:「瞧不出來你還會做吃食。」
四寶作為一個吃貨,在沒人給管飯的條件下,自己生生練就出了好廚藝來,她自豪臉:「奴才進宮之前跟著家裡人學了幾手,不光會做家常菜,尋常打絡子縫補衣裳都難不倒我。」
她說完眼巴巴地求誇獎,陸縝卻想到別處去了,打絡子縫衣裳這種活計就是太監堆兒里也鮮少有哪個會的,太監中娘炮的雖然多,但是像四寶這樣娘的表里如一的……還真不多見。
所以對她喜歡男人這事兒,越想越覺著合情合理。
他漫無目的地思索一會兒,目光一轉就看見她求誇獎的星星眼,不覺一笑:「能下得棋能算得帳,生活大小事兒也都能自己料理,你也是個幹才了。」
四寶心裡暗爽,擺擺手假假謙道:「哪裡哪裡,奴才也就是比常人多盡一二分心思罷了。」
陸縝失笑。
他跟她閒談幾句,四寶原本提著的心也緩緩放下來,督主是一個非常引人著迷的人,不光是指他的相貌,還有他跟人說話時的氣韻,吃飯時的儀態,風神朗朗,修長的手指攥著竹筷,她趁著吃飯的功夫忍不住瞄了好幾眼。
宮裡的碗精緻小巧,作為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女,四寶一頓能吃兩三碗飯,飯前還要喝一碗湯吃好些菜,不過她想起馮青松給她那本冊子,估摸著督主應該不喜歡人在他跟前胡吃海塞的,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裡送,還不敢吃的比他快。
對於一個吃貨來說,實在沒有什麼比對著一桌美食不能大口享用更痛苦了,雖然有督主的美色可以欣賞,但是看他也不頂飽啊!
陸縝見她老偷瞄自己,忍的一臉猙獰,放下筷子道:「你想吃什麼就動筷子吧,我既請你,總不好讓你沒吃飽就回去。」
他見四寶一臉訕訕,又補一句:「隨意用吧,我不會怪罪你的。」
四寶等的就是他這句,敞開肚皮吃起來,陸縝邊吃邊饒有興致地瞧著她,其實她吃相併不難看,緊抿著唇角,既沒什麼異響也沒漏飯,不過怎麼看怎麼覺著香甜,引得他都不由得多用了些。
等一頓飯用完,底下人把碗筷收拾乾淨,四寶正琢磨著時不時該告辭了,陸縝卻又起了興致,命人取了棋盤出來,要跟她手談一局。
四寶忍不住問道:「督主……夜已經深了,您不出宮嗎?」
陸縝一抖衣袍坐下,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從年前到正月里,我都會在宮裡主事。」
四寶哦了聲,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這段時間宮裡是挺忙的。
他一笑:「不想下了?」
四寶果斷一屁股坐下:「哪能啊!跟您下的每一局都讓奴才受益匪淺,我巴不得天天跟您下一盤好受到您的教誨!」
陸縝照舊讓她先行,四寶抬手拿棋子的時候,沒留神把他那邊的黑子碰掉了幾顆,他伸手想要撿,她飛快地鑽到桌子底下道:「哪兒能讓您動手呢,這點小事兒我做就成了。」
她彎腰弓背地在雪白的毯子上摸索棋子,陸縝把玩著手裡的棋子等著,目光隨意掠過去,卻不由得在她身上凝住了。
屋裡燒了地龍,她進來的時候已經把厚衣裳脫了,就見她身子彎成一個優美的弓形,隱約能看到漂亮的脊柱,他下意識地順著往下看,臀部挺翹圓潤,雙腿修長筆直……
陸縝心頭微漾,瞧了幾眼才發覺自己在幹什麼,忙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這才把目光專注落於棋盤上。
四寶摸索一遍,終於把掉下來的幾枚棋子找著,興沖沖地挽起袖子:「督主咱們開始吧。」
她雖然次次被陸縝吊打,不過好些日子沒下棋了,一摸到棋子棋癮就翻上來了,『啪』地一聲,痛快落下一子。
陸縝其實對下棋興致平平,不過因著當今皇上喜歡下棋,棋藝也高超,時不時叫他對弈,他的棋藝這才練起來了,天分擺在那裡,就是只用二分心力,也遠比別人下的要好。
所以與其說他喜歡跟四寶下棋,不如說他喜歡看她下棋時候的表情,時不時抓耳撓腮擠眉弄眼,在這肅穆板正的皇宮內,顯得格外的鮮煥,看她眉飛色舞,倒是比下棋本身更有趣。
他在棋盤上只投入了三四分心思,細白的兩指夾著黑子,隨意問道:「你這下棋的本事是誰教的?」
四寶正在埋頭苦思,聞言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道:「王國慶。」
陸縝覺著這名字頗澀口,蹙了蹙眉道:「他是誰?」
圍棋班的老師……四寶囧囧道:「就是……教我下棋的先生。」
他嗯了聲:「我給你的棋譜可有認真看過?
覺著如何?」
四寶道:「回督主的話,挺好的……就是我不太看得懂。」
他一哂:「你倒是實誠。」
四寶順杆爬,嘿嘿笑道:「都是跟督主學的。」
陸縝瞥了她一眼,跟他學什麼都能學的來,學『實誠』二字真是天大的笑話了,要是換個人說,他指定以為她在諷刺。
四寶正對上這斜斜一眼,只覺得其媚竟也如絲,心肝不由自主地亂跳起來,他在暖閣里穿的尋常,反倒襯出幾分慵懶風情,頭髮也散了下來,幾縷青絲低垂,越發顯得艷若桃李。
她忙低下頭不敢再看,臉不知不覺就紅了。
陸縝沒想到她下個棋也能臉紅,又瞧了她一眼,想想她那古怪的愛好,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小東西。
四寶緩了會兒才把心跳壓了下來,賊眼再不敢亂瞄,規規矩矩地低頭下棋,不過這時候夜已經深了,她腦子轉的再靈也抵擋不住生物鐘的侵襲,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陸縝見她眼皮子都快粘一塊了,放下手裡的棋子:「今日就下到這裡吧,你先回去。」
四寶假裝客氣了幾句,見他似笑非笑,忙把嘴巴閉緊了,她正要轉身告退,他似想起什麼一般,突然道:「先等等,有樣東西要賞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