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採呂宋金礦,這是大明王朝的一項重大舉措。
由於大量的物資需要從廣東供應,所以原定計劃需要大半年的時間才能修建一條呂宋城到金礦的道路。
只是華夏基建狂魔的屬性,在這個時期似乎提前被點燃了。
大量的民工前往呂宋並不是服徭役,而是能夠得到貨真價實的工錢,更是擁有堪比中產家庭的伙食,導致他們發揮華夏人吃苦耐勞的優良傳統。
即便吃喝都要在工地上,他們誰都沒有產生半句抱怨,而是勤勤懇懇地在這一座充滿原始味道的島嶼修橋鋪路。
朱祐樘起用的張遂、俞元贊和林飛揚雖然都還很年輕,但他們三人混身都有一股幹勁,始終牢記以開採金礦為使命。
正是在他們的主導之下,不論是內部的一些糾紛,還是外部的一些壓力,總是能夠迅速進行解決。
至於糧食的供應上,他們誰都沒有貪墨的念頭,而是將糧食發放到工人的手裡,爭取讓所有的工人吃好穿好睡好。
原本修路的人員上有所欠缺,只是在這個時期的呂宋島北部糧食十分匱乏,別說紅薯、土豆和玉米,連稻穀都很稀少。
北部的原始山林和海邊都擁有不少天然食材,但食物來源並不穩定,所有部落人員的平均壽命很短,而且時有餓死的情況出現。
赤山部落歸附大明僅僅只是開始,在看到赤山部落的人吃餓穿暖後,導致很多部落紛紛表示願意奉大明為主,而僅僅讓他們吃上大米飯即可。
隨著這一批勞動力的加入,不僅加快了修路的進程,而且這幫習慣於山林中行走的原住民解決了金礦開採的物資運輸需求。
正是在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修路和開採金礦的周期大大壓縮,而開採的成本投入幾乎沒有增加。
隨著一條由呂宋城北門連接腹部金礦的道路修建完畢,一批批裸露在礦山中的金礦石被開採出來,經過熔煉築錠送到呂宋城。
呂宋城不僅有重兵駐紮在這裡,而且還擁有一支艦隊,卻是足以威鎮整個南洋。
在囤積十萬兩黃金後,由俞元贊親自押運黃金返回京城。
由于越來越多的大明商人下南洋淘金,導致附近的海域出現海盜,但誰都不敢打大明艦隊的主意,何況兩者的戰力壓根不在一個等級。
俞元贊並沒有掉以輕心,而是警惕地朝著東北方向駛向大明的東南海域。
雖然途中經歷了一場夏季風暴,但憑藉著越來越成熟的航海圖和航海技術,有驚無險地沿著東南海岸線一路北上。
大明現在已經開始重視海疆,艦隊一旦回到福建區域,基本上就處在大明的勢力控制範圍之內了。
終於在八月十五來臨之前,押運十萬兩白銀的運金船回到了天津港碼頭。
天津古城是太宗朱棣奪取天下後所修,城周長八里,駐紮天津三衛於此,這裡生活足足幾萬軍民。
天津城的軍民得知呂宋的黃金船到達,亦是紛紛奔走相告,同時主動幫著清理道路,讓俞元贊一路通暢地押運黃金改用馬車運往京城。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亦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弘治登基初期,慶雲侯周壽仗著身份公然討要寶坻那一塊存在爭議的土地,想要將在上面耕種的天津軍民通通趕走。
弘治帝不僅沒有將那塊地給慶雲侯,而且通過一種讓人拍案叫絕的手段處理了那塊地,導致他們耕種土地的產權明確了下來。
隨著弘治朝開海貿易,現在天津港越來越昌盛,致使他們天津軍民的謀生手段越來越多,正在享受著開海的紅利。
正是由於弘治的種種恩惠,而登基後更是從不加稅,卻是讓天津軍民成為堅定擁立弘治帝的衛所之一。
八月十二日,京城城突然間沸騰起來了。
「這都是呂宋金嗎?」
「看到那個運金的小兵沒?那是我女婿!」
「我的乖乖,這一輛輛的車子得多少黃金啊?」
「一車少說得幾百斤吧,你聽聽車軲轆聲,還有那馬都出汗了!」
……
圍觀的百姓看到從崇文門進來的車隊,看到一箱箱貼著封條的大箱子,聽到那異常沉重的聲響,卻是紛紛議論起來了。
早前京城一直懷疑呂宋金礦的真偽,其中不乏德高望重的大儒。
只是現在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那一箱箱貨真價實的黃金出現在這裡,卻是讓所有質疑的聲音消息,更是抽了那些大儒的耳光。
「看來呂宋是真的有大金山啊!」
「瞧你說的,國子監那批學子是親眼所見!」
「何止有這般簡單,現在路已經修好了,今後越來越多的黃金都會運回來!」
……
現在親眼見證呂宋的黃金被運回來,所有人的想像空間都已經被打開,仿佛看到呂宋島的黃金即將宛如潮水般涌到京城。
這倒不算是痴心妄想了,而是一個必然的趨勢。
只要呂宋島沒有出現大的動盪,那麼呂宋的金礦將會一直被開採,而開採出來的黃金自然流回大明。
雖然黃金無法帶動生產力,但如此多的黃金有助於大明王朝打造穩固的貨幣體系,這將是大明王朝收割世界的利器。
「皇帝夢到銀山的事,我是真信了!」
「如果白銀真的遍地都是,咱們確實不能將它當成寶貝了!」
「說起來,白銀既不能吃又不能穿,若是堅持用白銀只會便宜東瀛人!」
「呵呵……真正要著急的是那幫坐擁銀山的權貴,咱們堅決擁護咱們的皇帝!」
……
隨著呂宋黃金順利運回京城,原本京城權貴想要引導輿論的計劃破產,越來越多的百姓相信了朱祐樘的夢,亦不再苦苦相戀於白銀。
正是如此,在這一場貨幣的輿論戰中,朱祐樘所推出的弘治銀元借著成功開採呂宋黃金的戰績大勝了一場。
隨後百家院亦是引導輿論走向,在最新一期的《明》刊中,謝遷拋出了《貨幣論》,直指銀本位的弊病。
只是廢除銀本位侵害權貴階層的利益,導致京城的另一場戰爭白熱化。
原本很多處於觀望的權貴,卻是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卻是紛紛選擇向襄城侯輸送彈藥,似乎是想要讓李瑾控制京城的米市。
「究竟怎麼回事?皇家米行怎麼還有米?」
時間一晃半個月,襄城侯李瑾心心念念想要買光皇家米行的精米,但發現皇家米行的米糧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不管他們偷偷購進多少布票和米票,亦或者弄到了大明朝廷最新發行的弘治銀元,結果全都能夠在皇家米行中兌現大米。
反倒在他們瘋狂的買買買之下,白銀越來越不被京城的百姓所認可,甚至有人已經拒絕進行白銀交易。
至於京城的百姓度過了糧食的恐慌期,現在對米糧是量力而買,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恨不得將自己的宅子都堆滿大米。
此消彼長之下,皇家米行的兌付壓力其實是持續下降,卻是誰都不曉得皇家米行究竟擁有多少米糧。
「我們都小瞧咱們皇帝的遠見,他在皇城內修建了幾座糧倉,這半個月的米糧都是從皇城裡面運出來的!」李管家這陣子一直在試圖摸清皇家米行的底牌,顯得十分苦澀地匯報導。
李瑾將琵琶女打發離開,卻是端起茶盞道:「快查清楚,他在皇城內還有多少座糧倉,裡面還剩餘多少糧食?」
「侯爺,那裡可是皇城,這著實是查不到啊!」李管家面對襄城侯的無理要求,當即便苦著臉道。
自從朱祐樘斬了太醫劉文泰後,現在宮裡跟宮外的消息渠道基本上停擺,想要摸清皇城米倉情況壓根不可能。
雖然不是絕對做不到,但以他的能力確實是無能為力。
何況這種事情一旦被東廠或錦衣衛查出來,可是要被砍頭的,甚至還會連累家人。哪怕他再如何忠誠襄城侯,亦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難道真要放棄不成?」李瑾輕呷一口茶水,眼睛閃過一抹不甘道。
到了此時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無底洞,內心已經生起了放棄的心思。
只是讓他十分的不解,明明自己的財力十分充足,已經從皇家米行拖走了將近千萬斤精米,結果皇家米行仍舊還沒有見底,甚至見底的徵兆都沒有出現。
「侯爺,仁義錢肆給錢不像之前那般痛快了,而且咱們存糧的倉庫越來越難找,要不想一想其他出路吧?」李管家猶豫了一下,顯得小心翼翼地勸道。
倒不是他不想趁著運河受阻和蝗災,漂漂亮亮地賺上一大筆錢財。
只是皇家米行著實是過於高深莫測,哪怕他們動用的金銀已經是天文數字,但到現在仍舊摸不清皇家米行有多少米。
雖然他亦是查到一點內幕消息,皇店這些年憑藉棉布、鎖和肥皂等項目賺了不少的銀兩,但韋譽從來不囤積白銀,而是通通換成了精米。
即便韋譽再如何積極囤積精米,但如果儲存量達到兩千萬斤的水準,按說怎麼都應該掀起一點波瀾。
偏偏地,一切都顯得那般的無聲無息,而今皇家米行從來沒有出現過拒絕兌付的情況,反倒讓人越發顯得皇家米行深不見底。
「其他出路?」李瑾聽到這番話,臉上當即浮起一抹苦笑。
雖然北直隸遭遇了蝗災,但官府組織百姓滅殺蝗蟲,又見到蝗蟲沒有侵害棉花,京城的情緒反倒比以前還要穩定,米價更是被皇家米行卡死在低位。
現在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即便他想要退出,但以現在的米價出售的話,不說其他勛貴不會放過自己,自己襄城侯府必將破產。
既然他選擇這一條路,那麼便已經註定不能再回頭了。
正是這時,一個身影興匆匆地走進來,來人是襄城侯世子李輔。
李輔年輕時便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只是一次在跟徐世英的爭風吃醋中,卻是被人狠狠地踹中了要害之處,至今都沒有生育。
或許是經歷得多了,才能讓人迅速成長。
李輔後來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用功讀書,雖然沒能考取好功名,但亦是懂得了兵法和商道。此次幫著李瑾忙裡忙外,似乎是想要好好地表現一番。
李瑾對這個沒能生育後代的兒子並不喜,卻是板著臉道:「跟你說了多少次,遇事要靜氣,你這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爹,皇家米行的米應該快要見底了!」李輔對李瑾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顯是十分興奮地匯報導。
李瑾心裡微微一動,顯得十分認真地詢問道:「此事你從何處得知?」
咦?
李管家聽到這個意外之喜,亦是好奇地扭頭望向李輔。
現在他們聯合京城的權貴在精米上面下了重注,賭的正是皇家米行在短期見底,不然他們各家都會損失慘重,而他們襄城侯府面臨破產。
「剛剛皇家錢莊發行新一期國債,您猜這是意欲何為?」李輔的嘴角微微上揚,當即故意賣關子道。
李瑾聯想到剛剛被運回來的呂宋金,便重新端起茶盞道:「難道跟傳聞一般,皇家又發行國債到東瀛挖銀礦了?」
現在有了呂宋開採金礦的成功經驗,而今大明確實在東瀛發現了大礦脈,所以朱祐樘很可能發行國債募集資金開採東瀛銀礦兌付兩年後的銀元。
「非也?」李輔當即認真地搖頭。
李瑾的茶盞已經送到嘴邊,頓時驚訝地抬頭道:「不是,那發行國債籌錢做甚?」
「皇家錢莊說錢莊米行的米糧所存米糧越來越少,故而準備發行新債籌集十萬新錢,派人前往朝鮮採購米糧運回京師!」李輔難得看到父親如此震驚的表情,便透露消息道。
李管家終於明白李輔因何興匆匆跑進來,顯得若有所悟地道:「如此說來,皇家米行的米應該是不多了,所以他們打算用朝鮮米來解京城缺糧之危!」
「爹,皇家米行擁有那麼多米就已經很離譜了,現在見底亦是情理之中!若皇家米行此次從朝鮮無法運回米糧,那京城的米價便由咱們說得算了!」李輔顯得十分樂觀地道。
李管家望向正在喝茶的李瑾,同樣十分樂觀地道:「侯爺,皇家米行的米糧應該很快見底,還真是咱們的機會!」
「既然皇家米行快支撐不住,你即刻到仁義錢肆要錢繼續購米!」李瑾將茶盞輕輕放下,當即做出決定道。
原本他就已經不能放棄,現在知道皇家米行的米倉即將見底,那麼他就更加沒有理由選擇放棄了。
現在他不僅不能放棄,而且還要加大力度收購皇家米行的精米,爭取讓皇家米行的米倉迅速見底。
至於錢銀上,不僅要從仁義錢肆那裡弄來銀兩,而且還要將更多的京城權貴拉下水,勢必要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李輔的眼睛閃過一抹冷意,顯得蠢蠢欲動地道:「爹,他們的米糧必定經過山海關,咱們在什麼地方動手呢?」
「你少摻和這種事!」李瑾沒想到兒子的膽子已經這麼大,當即板著臉訓斥地道。
現在除了儘快買空皇家米行的糧倉,亦不能讓朝鮮米順利來到京城。
其實最有效的辦法自然是阻止這一場交易,在半路派人搶奪是最差的做法,想要阻止的手段其實還有很多。
當然,現在最重要是讓皇家米行的米見底,逼得全京城的人只能買自己的高價米,從而藉此賺得盆滿缽滿。
李輔看到父親想要將自己排除在外,心裡頓感不憤,卻是暗自下了一個決定:不論採取什麼樣的手段,一定要阻止朝鮮米來到京城。
話分兩頭,京城再次迎來了一場盛況。
足足十萬兩呂宋金被運回京城,這批黃金並沒有成為皇室的窯金,而是交由皇家新成立的皇家金飾作坊,將這些呂宋金全都打造成各種飾品在皇家金行出售。
「這些金飾真的太漂亮了!」
「不僅漂亮,而且款式真的太多了!」
「我可是聽說都是熔煉好幾遍的,你瞧瞧閃得多亮?」
……
不管是哪個時代,愛美都是人的天性,現在看到款式齊全又新穎的金飾擺在面前,幾乎吸引全城的貴婦前來閒逛。
雖然現在的皇店交易都要求使用新幣,但現在的新幣並不難獲得。
一則是通過銅錢的兌換,而銅錢確確實實是大明的官方貨幣。二則是大明承認黃金的價值,卻是可以兌換到金票。
讓人十分心動的是,皇家錢莊秉承「金貴銀賤」的定位,十兩銀元只需要一兩黃金,比例直接提高到十比一。
很多貴妃紛紛拿出了自己的黃金,雖然需要到皇家錢莊先行兌換比較麻煩,但僅僅花費一點加工費便得到一款稱心如意的黃金飾品,卻是讓她們十分滿意。
其實皇家金行不僅僅出售黃金飾品,由於東京灣出產的珍珠太多,亦是同樣出現珍珠飾品,甚至還有白銀飾品。
皇家金行正是憑著自身的資本優勢,打造了品類最齊全的豪華連鎖金鋪,更是助力了銀元的普及和流通。
由於皇家金行的飾品太過於誘人,導致很多手持國債的女人坐不住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年底國債是可以換黃金的!」
「現在國債可以提前進行兌換,但履約是沒有利息的!」
「如果你們真要急於賣掉手裡的國債,我們錢莊倒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
皇家錢莊正是依靠這些女人的認購才讓呂宋金礦的開採順利進行,現在已經取得初步的成功,亦是表現出極大的善意。
針對急於出售國債的持債人,皇家錢莊亦是扮演了平台的角色。
雖然錢莊擁有實力回收國債,但更願意扮演中間商的角色,利用手上的優質客戶資源進行牽線搭橋。
皇家錢莊並不滿足於這點成就,有了第一次的國債經驗後,加上現在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口碑,便繼續發揮金融平台的作用。
面對京城和朝鮮的米糧價格差異,皇家錢莊替皇家米行向公眾發行十萬兩銀元的企業債,而認購的貨幣自然要求使用弘治銀元或銅錢。(本章完)